重说“三剑客”之周涛

2013-12-29 00:00:00朱向前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13年3期

壬辰岁末,何镇邦先生突然来电称,他为《时代文学》杂志主持“名家侧影”栏目经年,下期该轮到周涛了。经他和周涛商定,拟邀朱增泉和我两位嘉宾出来捧场,用周涛的话说是“二朱拱一周”。我想我之有幸成为“二朱”之一朱,除了我和周、何二君几十年的交情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恐怕还在于我当年写过长篇论文“三剑客”吧。所以,本文干脆就叫《重说“三剑客”之周涛》。

整整20年前,差不多也是春节刚过,开春的日子,我动笔来写我的所谓评论代表作《新军旅作家“三剑客”——莫言、周涛、朱苏进平行比较论纲》(下称“三剑客”)。因为研究对象庞大,而三个庞然大物当时又都处于创作高峰期,所以在写作过程中还要时不时停下笔来研读他们的最新作品,加之自己也确实比较投入和认真,这篇4万多字的评论文章前后迁延半年之久,到8月初才得以完成,随即就在当年第9期《解放军文艺》发表了。虽然当时中国社会已进入深度转型,举目四望,已是商海滔滔,但这篇文章以它评论对象的超级分量和超长篇幅及“热衷于语出惊人的姿态”(莫言语),还是在圈子里引起了一定的“热议”效果。并作为唯一的评论被全文收入中国社科院文学所主编的1993年度的《中国文学年鉴》。不仅“三剑客”本人都通过文章或书信方式给予了正面回应,媒体和其他文友的反应也颇为热烈,部分文章、书信已收入我爱人张聚宁2003年主编的《文学评说朱向前》一书之中。(解放军出版社2003年9月版)

从来诗无达诂,文无定论。“三剑客”一文可圈可点处不少,可商可辨处亦多。比如有朋友就说,你要舍得花这么大功夫,如果超越军旅局限,在全国找三个更见分量的作家来写,也许反响更大;又比如“三剑客”至少有两个觉得把他们摆在一起来品头论足,有点生拉硬拽,不伦不类,朱苏进就说:“你在几年前就讲过三剑客一类的话了,我没有表态,只是凭直感觉得生硬,像把一张桌子跟一块石头放在一起,除了它们是物质的以外,可比性着实不多,且着实太宽泛了。”(见《文学评说朱向前》附录中朱苏进来信)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也各有各的道理。但我不后悔,我人在军旅,又从事文学批评,我当时就是要想办法把军队我最欣赏和推崇的三个作家绑到一块来说说,处心积虑也罢,生拉硬拽也罢,反正是把这件事做成了,把我要对他们说的话说出来了。如此足矣,夫复何求?

何况,三个人都被我押中了!莫言不用说,是“三剑客”之首,我从1985年就开始不遗余力地鼓吹他,“三剑客”一文中虽然批他最猛,但也是期望最深,对他使用三个词频率最高:“天马行空”、“天之骄子”、“天纵才情”,并据此文此后在军艺文学系等处讲课就开始明确预言,莫言早晚必得诺贝尔文学奖无疑。20年后,2012年10月11日瑞典皇家文学院宣布莫言得奖的当晚,我在同时接受几家媒体采访的间隙给莫言发去的祝贺短信云:莫奖大成,朱言不虚。此一点已为历史所证明,无须赘言。(全部文章可参见《莫言,诺奖的荣幸》,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2年12月版)

朱苏进如何?作为曾经最正宗最地道的优秀军旅小说家,十几年前下海“触电”,从电影《鸦片战争》开始一发不可收,继而以电视连续剧《康熙王朝》、《江山风雨情》、《我的兄弟叫顺溜》、新《三国演义》直至电影《让子弹飞》名震天下,成为跻身于“30万”俱乐部(意谓片酬30万/集)的金牌编剧。完成了中国作家中从小说到影视的最华丽转身。令人眩目,更令人羡慕嫉妒恨,但我的遗憾依然存在:如果朱苏进不触电,那他肯定会写出更多更好的小说。至于是影视的风光独好,还是小说的内蕴多骄?那就看各人的价值取向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就不讨论了吧。

比较要费点周章的是周涛。如果说“三剑客”一文有两点重要贡献的话,那就是一,预言了莫言;二,发现了周涛——或者更准确地说,大声疾呼和荐举了周涛散文。因为当时中国文坛更熟知更认可的是“边塞诗人”或“军旅诗人”周涛,而对散文家周涛都有点习焉不察或干脆视而不见。尽管他的散文集《稀世之鸟》已经获得1992年全国散文奖。所以我在文中大发感慨——

“然而令我大惑不解的是,面对周涛散文这样一个赫然醒目的现象,当今散文界乃至整个文坛表现得十分迟钝与麻木。我曾不止一次地向散文家朋友力荐周涛,可竟然听到过这样的反问:‘周涛还写散文吗?’如果说这有可能事出偶然,那么在众多的散文月刊、选刊和选本中,周涛的名字也向来难得一见。更有甚者,在我刚刚浏览过的《文学评论》、《当代作家评论》、《福建文学》和《当代文学研究》等刊物近年发表的关于新时期散文综述、研究和评论的近20篇文章中,除了一篇提及了周涛之外,都一律‘省略’周涛,哪怕有的不惜篇幅开出了一个数十甚至上百人的散文家名单”。(见“三剑客”,《朱向前文学理论批评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9月版P13)

因为要对周涛散文发言,所以要研究、要比较、要参照已有的评论成果,结果如前所述,几乎是一片空白。那就对不起了,我来啦!而且我的判断和结论是毫不犹豫的——

周涛:神山中放飞的稀世之鸟。《稀世之鸟》是周涛1990年出版、1992年获全国性的那部散文集的书名,但用它来比喻周涛的整个散文创作却更为恰切——周涛的散文就是一只翱翔并雄视当今中国散文世界的珍奇的大鸟。这只鸟既来自西部边陲那些银光闪烁充满神性和神喻的“神山”,也来自以《神山》为代表的周涛的全部诗歌创作。“稀世之鸟”是站在“神山”的峰巅上起飞的,它因了“神山”的托举和映衬才飞得如此高远,也显得更加“稀世”。

散文家周涛比诗人周涛更雄放也更俊美,更精微也更大气,更自信也更自然,因此也更具有诗人的气质、魅力与品格。因为,他的散文是更加广义的别一形态的真正的诗。不信请读一读《哈拉沙尔随笔》,读一读《蠕动的屋脊》,读一读《坂坡村》、《吉木萨尔纪事》、《伊犁秋天的札记》和《游牧长城》……

可以毫不夸张地在这些散文面前冠之以一个“大”字。这确实是一些大散文。我之所以称它们为大散文,决不仅仅因为其中那一部分全景式的篇幅浩大格局恢宏的长篇大制(如上所列诸篇,均在万字以上,有的竟长达十万字)——尽管这是一个重要原因,但不是惟一的。在大西北的巨川广漠间舒展开的关于自然、历史与人的博大主题的磅礴的吐纳和深邃的思索,固然容易直接给人以大气魄、大襟抱、大手笔之震撼。在另外一些精短篇什中,通过对一马(《巩乃斯的马》)、一鹰(《猛禽》)、一猫(《猫事》)、一鸟(《稀世之鸟》)的细微状绘和深情咏叹,同样传达出了诗人的真性情和大爱心,传达出了诗人在这些充满灵性的动物身上所灌注的关于人类自身的透辟认识和深切关爱。它们和前者形成一种互补和同构,共同生成了周涛散文世界的大气象和大境界。简单说来,周涛散文的最大特点就是一个“大”字,它以气势沉雄、意蕴高远、笔力强健而汇成一股语言的隆隆的雷鸣,挟带着西北的天风滚滚而来,一扫当今散文界那些花前月下的虫鸣蛙唱、那些连标点都在叹息的无病呻吟、那些捏着鼻子发声的拿腔捏调,而使人如闻天籁,振聋发聩。

这些大散文具有两个向度上的意义:从共时性的角度看,它把周涛推上了当代散文革命的前沿;而从历时性的角度看,周涛又用它发出了散文换代的先声。它和“十七年”以刘白羽、杨朔、秦牧模式为代表的当代散文传统的深刻决裂是显而易见的……它的大气磅礴是独特的,并以此在当代散文中别开生面,也以此和贾平凹、余秋雨、张承志、马丽华等中青年散文家的创造一起排列出新时期散文世界的最新风景线……《稀世之鸟》无疑是建国四十多年来最优秀的散文集之一。(以上均见“三剑客”)

显然易见,我对周涛散文的推崇,是一步到位的,是一下子就推到了高峰的。我不敢说我都说对了,但至少有相当一部分是深得周涛认同的。比如1993年4月8日他看完我初稿第一部分后即来信表示激赏:“大札和大文收悉,时当住院,展读之下,病躯澎湃,不啻一剂强心针也。兄之文章知我,所析甚当,尤其是对我文化形成因素的几大块解析,我以为击中要害,发人所未发。如此精当,我很感激你这样的深察和理解……”1994年4月7日看完全文后又来信肯定:“大著《黑与白》收到,可以这样说,‘三剑客’这篇文章现在才算看到全部,的确是篇好文章,比发表的精彩、完整。有时候,一篇东西的完美性在于它的全部,包括一个小注、一个附录,少了都是对作者全部修养的削弱。这样的文章在当今批评界是太少了,尤其是对莫言的意见,体现了‘批评家’的诤友精神,我以为您完全不必后悔。这篇东西显示了您的批评风格,应该重视、总结……”同时,该文在军内外文坛获得了应有的反响。多少提高了一些散文界、评论界乃至全国文坛对周氏散文的关注度。

问题出在哪里呢?如本文开篇所说,1993年已是文学黄金时代的回光返照,比如讨论人文精神,反对文人下海等等,但文学边缘化乃大势所趋,一美文出,风动天下之情景已成天方夜谭。更何况散文这种高贵典雅如朱鹮的文体(此处不包括《读者文摘》、《知音》之类的“心灵鸡汤”),渐从人们视野淡出。小说要继续博得眼球也必须依靠与影视的联姻,或者直接像朱苏进干脆在影视的大海中扯起风帆高歌猛进。在此情势之下,周涛散文创作的热情日渐式微,以至进入到本世纪以来,已经很难见到周涛的新作了。当然,个中原因有主客观两方面。客观原因如前所述。主观原因乃来自周涛说的一句话:既然写不出比原来更好的散文,再写又何益?这句话看似托辞实则饱含了周涛的自尊和自信。自尊即不愿因世风而迎合而苟作而随波逐流;自信则坚信自己的散文足够好,立得住,并将随着时间的淘洗而放射出璀璨的光芒。

坦率地说,中国作家有周涛这份矜持、清高、自尊、自重的恐怕还不乏其人,因而到了一定年岁,自觉功德圆满,或挂笔或改行,或寄情于山水之间,或娱乐于书画之内,或满足于天伦之乐者,当不在少数。但像周涛这样,对自己的作品拥有如此强大的自信者,恐怕还是凤毛麟角。虽然古往今来,文人中多有狂狷之士,像李白的名句,什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什么“仰面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什么“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等等之类,都是此类文人某一时刻的心态写照。又像毛主席老人家说的,世界上的文艺家,没有一个人不认为自己的作品是最美的。其实,在我看来,这还都只是反映了一般文人的集体无意识或群体性格。真要让每个作家诗人扪心自问,打心眼里认定自己的就是最好的,可能并不那么容易。越有高度和深度的人越懂得高山仰止和望洋兴叹。如果面对高山和大海,依然心中泰然和水波不兴,那只有此人同时具备两个条件:一是他在文化创造上已经“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他已经具备了至少是同等的高度或深度;二是他的性格足够强悍,坦荡磊落而且不乏率真。周涛刚好就是这么一个人。

周涛散文的成就,如前大段转引“三剑客”,我都不惜做了自己的“文抄公”,就无须再重复了。虽然那说的是周涛散文创作的最好时期,但此后近20年,我不仅很少见过周涛更好的散文,似乎也很少见到别人更好的散文。当然,如果单论影响,余秋雨散文超过了周涛,不仅发行量大大超越,而且还弄出了一个“余秋雨散文现象”。我早在近20年前即撰文称许:“其中尤为值得大书一笔的是余秋雨教授,他的文化散文几乎篇篇浸透了中国文化的凄风苦雨和中国文人的集体痛苦感,再以个人生命的真体验和真性情浇铸成文字,举重若轻,上承新文学散文之余绪,为整个当代散文的创作开出了一片新风景。”(见《散文的“散”与“文”——我看当前的“散文热”》载1995年5月24日《光明日报》)

勿庸赘言,余秋雨散文的影响和成就有目共睹。但分而论之,客观论之,余氏散文的影响(包括超百万册的巨额发行量),有一部分是依靠非散文因素的作用,比如余教授频频出镜央视(包括连续出任央视青年歌手大奖赛综合素质评委),对于提高他本人的社会知名度和散文影响力的作用是无法估量的。一时间在卖场上独领风骚,让包括周涛在内的其他散文家难以望其项背。此其一;此二,论成就,如前所述,我给出的定位是“文化散文”,虽然余氏文采、睿智、性情昭然若揭,但最大的特点还在“文化”二字。也就是说,比较丰厚、系统、全面的文化和学养,是余氏散文的材料、架构,也是它的底蕴和灵魂(比如余秋雨“大文化散文”的最新力作《中华文脉》,就是最好的佐证)。凭此一点,他就胜过专业散文家多多,也让周涛由衷钦佩,认为,“当今的好散文家……尤以余秋雨佳。” 让周涛说出此话,殊为不易。他之所以对余氏散文有点“怵”,怵就怵在文化上,聪明人都有知人之明和自知之明,自己的软肋自己知道,人一般都是缺什么,怕什么。我不是说周涛缺文化,只是说他的文化比起纯学者出身的余秋雨来,恐怕还是有点“稍逊风骚”。

那么,周涛胜出在哪里呢?我看胜出在禀赋或曰天赋——强悍的个性、强大的内心、强旺的生命力、灵敏的悟性、执着的韧性,一眼洞穿事物本质的思想穿透力,再加上“西北胡儿周老涛”的“文化杂交”优势——首先,静穆而神秘的伊斯兰文明和奔放热烈的草原生活气息带着一股原始的野性的强力,冲击和改组了他的文化构成,丰富和补充了中原文明的圆熟和精致。其次,两种文化之间的隔阂与差异保证他始终有一个感觉新鲜敏于发现的独特视角,而视野的辽阔与幽深又使他站得高看得远,锻造了他的大胸怀、大襟抱,使其作品笔力粗犷,气流恢宏。同时,自然风情与如烟世事又不断抵御和消蚀他的入世心理,帮助他一次一次从世俗中超拔出来,变得洒脱与豁达。再加上僻居一隅的“地偏心自远”的客观效应也减少了浮躁与喧嚣的尘世干扰,有利于他沉入深度的孤独之中,从而保护了审美眼光的纯洁与艺术感觉的锐利。这就厉害了。因为比之典籍、知识、学养,这才是更鲜活的、灵光乍现的,可遇不可求的、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所谓“天籁之音”也。在这种终极比较上,谁高谁低,周涛岂能心中无数乎?

然后就是周涛的个性。他喜欢动辄大谈什么项羽啦、曹操啦,特别是“成吉思汗或努尔哈赤或多尔衮”“这些有风声的带拐弯儿的名字”,以及他们无敌的铁骑和那些能征惯战“马背上得天下”的骁勇的民族。周涛对他们神往不已。这当然是一种强者崇拜或英雄情结。自认强者却不能叱咤风云建功立业,为世人和社会所认同,心雄万夫却无路请缨,真个是“把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舞文弄墨恐怕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于此,周涛有一段真实的自白——“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多么理想的嗜好,当文人已经纸上谈兵,很不怎么威风了。李白、辛弃疾、陆游都是没办法才写诗,雄才大略不能实现,统兵十万征服异域,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他们实现不了这种理想的深深遗憾,成了他们写诗的超群拔俗的力量。肯定李白、辛弃疾有‘人杰’意识,内心有一种‘舍我其谁’的不灭的呼喊”。

周涛的内心深处有没有这种“呼喊”?周涛的狂放不羁在当代诗坛口碑甚隆,记述不少。在他叱咤风云的盛年,我也多次领教,并为之叹服。一叹其狂得邪乎;二叹其狂得有理;三叹其狂得有趣;四叹其狂得可爱。比如他时常口出狂言,有时能吓你一个跟斗。大约20年前他来京到我的斗室神侃,惊世骇俗地说:我写10年诗,得了全国诗歌奖;写了10年散文,得了全国散文奖;下一步,我要写长篇小说,我要用三步棋将死中国文坛!到时候别客气,什么茅盾文学奖、什么诺贝尔文学奖,都给我乖乖地送来……如此狂言,谁敢说?谁敢想?除了周涛,还是周涛,唯有周涛!

2012年8月上旬,应朱增泉将军之邀,我与何镇邦、王必胜、王干诸君远赴新疆,参加笔会,与周涛重逢于新疆马兰基地。这也是多年以来,我与他近距离接触时间最长的一次。比起当年的气宇轩昂、风流倜傥,他略显老态了,身体有点臃肿,步履有点迟缓,一般场合话少了,酒也喝得矜持了,只顾埋头吃菜,胃口倒不错,但那股狂气雄风难得一见。没料想,分手头天晚宴上,酒过五巡,周涛突然兴致大发,双目炯炯,眼放精光,慷慨激昂,议论风生,强大的气场立马统摄全场(足有三、四桌之众),人们为之低昂,为之击节,为之鼓掌,为之干杯!多年不见的周涛又回来啦!

第二天,我俩同车返回乌鲁木齐,一路神聊,关于文坛趣闻轶事、旧友新闻、作品评论、艺术分析,并穿插着适度的互相表扬,达成多处共识,又找到了当年的感觉,4个小时车程转瞬即逝。期间也谈到,周涛强大的自信支撑除了前述两点之外,还有各出版社连续不断地从他的旧作中推出新选本,或作品不断地入选各种选本及大、中学教材等。据此,他的结论是,时间是最好的审判官,文学是一场马拉松,谁高谁低,现在还不一定,咱们走着瞧!他盯着我说,但似乎更像是向着中国文坛发问。说到此处,他那股叫板、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而我则立即联想到“三剑客”,并在一定程度认可周涛的说法。即以“三剑客”论,20年过去了,虽因时势、文体等不同,三人的影响力可能变动不居,各有不同,但其文学作品的品质却同为一流,难分轩轻,不好比较。就像体育比赛中的“跳”,有的是跳得高,有的是跳得远,有的则是要跳得漂亮(如跳水、蹦床),没有独领风骚,只有群芳竞艳。我暗暗庆幸自己20年前写出了“三剑客”这样一篇文章。其间,周涛还兴奋地告知我,刚完成一部《口述周涛自传》,并放言:在自我审视与深刻解剖方面的坦诚、无情与大胆,堪称当代文坛第一人!他信心满满,我期待殷殷。最后相拥而别。

癸巳年正月初六于袁州听松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