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魂

2013-12-29 00:00:00
时代报告 2013年12期

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河南人,他们扎根于中华民族的主要发源地,他们身上传承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亲民奉献的民族精神,他们是河南之魂、民族之魂。

电视剧《焦裕禄》剧照

焦裕禄:“我们应该相信兰考广大群众有改天换地、治穷致富的迫切愿望和积极性。”

稍微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焦裕禄赴任兰考的1962年,正是新中国历史上的三年困难时期。这三年的天灾人祸,又以河南、安徽受影响最重。而兰考又处在黄泛区,自然条件极其恶劣。只要黄河涨水,就会引发涝灾;退水之后,黄河水带来的泥沙冲积过的区域,都会成为盐碱地。春夏之交风大的时候,黄沙又漫天飞舞,严重的时候会破坏庄稼。所以,兰考人把水、沙、碱称为“三害”。

就在焦裕禄上任的这一年,1962年,春天的风沙打毁了二十万亩麦子,秋天的涝灾淹坏了三十万亩庄稼,盐碱地上有十万亩禾苗被碱死,全县的粮食产量下降到历史的最低水平。

正是在这样特殊的恶劣条件下,焦裕禄身上迸发出的斗争精神带着那个时代特殊的气质:人定胜天,不向一切困难低头。“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这个说法在今天常常被用来证明那个时代的荒诞和反科学,但如果在当时特殊的历史背景下看,它就是合理的选择,并不荒诞。当时的兰考是当时的中国的缩影,除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没有别的选择。

兰考人民在与自然灾害作斗争的漫长岁月里,培养起了一种可贵的奋发图强、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而焦裕禄发现并始终重视提倡发扬群众的这种精神,使之成为推动兰考人民战天斗地、与自然灾害顽强斗争的巨大精神力量。

当他发现,尽管城关公社韩村生产队连续三年受灾,但社员们在灾荒面前毫不屈服。1962年夏秋两季,这个队的社员每人只分了一斤多粮食,却没有一个人外出逃荒要饭。他们紧密团结在一起,冒着寒风,挨着冰冻,不分昼夜地在荒坡野地里割草。他们仅仅一个冬春就割回了32万斤干草,换来的这笔经济收入,让他们不但顺利度过了灾荒年,还买回了不少农具。焦裕禄总结这种精神时说:韩村人民这种自力更生、团结抗灾的革命精神十分可贵。于是他在所到之处大力提倡“韩村精神”,号召大家学习。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焦裕禄的倡导下,越来越多的“韩村”出现了,“韩村精神”在兰考大地遍地开花。

当他发现,固阳公社秦寨大队的社员们,不肯向盐碱灾害低头,下定决心要以自己的力量战胜盐碱灾害。秦寨的男女社员一起出动,一沟一沟地挖下去,逐片逐片地连起来,把大片的盐碱地深翻了三尺多,仅仅两个多月,他们就深翻了590多亩地,起碱200多亩,使这些盐碱地变成了良田。他指出,秦寨人民征服盐碱土地的决心非常坚定,值得大力宣传,于是他又到处提倡兰考人民学习“秦寨的决心”。随后,“秦寨的决心”也在兰考大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全县9万多亩盐碱地得到了改良,长出了茂盛的好庄稼。

之后,焦裕禄又接连发现并树立了“赵垛楼的干劲”“双杨树的道路”“坝子的爱国主义风格”等多个典型。他在大会上满怀热情地说:“这些先进典型所走的道路,就是兰考的新道路,只要以他们为榜样,全县就会迅速掀起除‘三害’的新高潮,多灾多难的旧兰考,很快就会变成社会主义新兰考!”

这次大会,成为兰考人民自力更生、团结奋斗、大战“三害”,彻底扭转兰考被动落后局面的动员大会和誓师大会。

如今的兰考,早已没有了风沙、内涝和盐碱,走在兰考街头,我们看到的是一棵棵绿意盎然的泡桐树,一条条平坦笔直的柏油路,一座座挺拔的现代化建筑…… 50多年过去了,今日的兰考实现了“四大转变”——漫天风沙变为天蓝地绿,不毛之地变为产粮大县,农业为主变为工业支撑,出外逃荒变为丰衣足食。可以说,正是焦裕禄带领干部群众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勤俭持家的精神,为兰考县的子孙后代打下了今日幸福之基础。在焦裕禄精神的感召下,广大党员和干部几十年来坚持以焦裕禄同志为榜样,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做出了不凡的业绩,使焦裕禄精神得到了传承与发扬。

红旗渠的儿女们:“自力更生、战天斗地”

在林州曾有这样一首民谣广为流传:“咱林县,真可怜,光秃山坡旱河滩。雨大冲得粮不收,雨少旱得籽不见。一年四季忙到头,吃了上碗没下碗。”1959年,林州又遇大旱,河水断流,井塘干涸,水库底朝天,已建成的水渠成了干渠。

大旱,给人们带来灾难,也给人们带来思索:挖山泉、打水井,地不给水;挖旱池、打旱井,天不给水;修水渠建水库,河不给水;怎样才能彻底解决水的问题?

修建红旗渠,从开始的这一天起,就决定了它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斗争,这场斗争甚至是残酷和悲壮的。因为,这是林州人民在极端困难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在没有任何机械设备,每天很少粮食的情况下,在极其险恶的大自然中所进行的一项世纪性的伟大工程。没有参考资料,土专家就亲自勘测、精心设计;施工中,劈山开洞、砌墙架槽,需要大量的炸药和水泥,没有,就土法上马,自己研制炸药,生产水泥。林州人民就是靠自力更生精神劈山挖渠、开洞架槽的。

太行山不会忘记激浪截流的悲壮场面:天寒地冻,河水冰澈透骨,机械、材料全没有,只有一副肩膀两只手。80个民工在寒风大雪中,忍着双手布满冻裂的皴口疼痛,争分夺秒地锻出了三万块料石。当一块块料石投进水里被大水冲走的时候,几百名太行汗子硬是跳进冰冷的河中,臂挨着臂,肩挨着肩,架起一道道人墙。当岸上的人们急步流星地抬石头、背沙袋,在人墙下用一块块巨石垒起七十米长的拦河大坝时,河里的人们却冻紫了嘴唇、冻僵了四肢……

在山西境内的石城乡附近,至今还留有一处近200个“猫耳洞”组成的洞穴群,在这里,100多个民工曾经度过了近两年的艰苦岁月,当地人现在还称它为“林红村”。

三年自然灾害,没能使林州人在大自然面前屈服,相反,在临近生命绝境的情况下,更激发了林州人不屈不挠的创业精神。在每人每天只有六两粮食的情况下,民工们上山采树叶,下河捞河草,吃的是糠菜团、喝的是野菜汤,营养缺乏,过度疲劳,使许多人得了浮肿病。青年洞就是在这样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开凿的。320名青年经过17个月的艰苦卓绝的苦战,终于从坚硬的岩石上凿通了一条宽5米、高6.2米、长616米的输水洞。后来为了纪念青年们的丰功伟绩,此洞正式被命名为“青年洞”。

山西当地有一民谣:“鹦鹉崖是鬼门关,风卷白云上了天,猴子爬不上,禽鸟不敢攀。”鹦鹉崖工段地势险要,任务艰巨,人少了不好对付。总指挥部根据勘测情况,决定组织15个公社大会战,由5000余名热血青年组成的攻坚大军,在3000米长的鹦鹉崖工段摆开了气势磅礴的战场。他们依靠团结协作,硬是用钢钎、铁锤,打出了384个山窟窿,把鹦鹉崖、鸡冠山、谷堆寺打成了马蜂窝,各类炮全装上了炸药,炮手按照指挥部统一号令,一齐点燃,惊天动地,浓烟滚滚,乱石腾空,半架崖壁裹着硝烟倒了下来。

太行山悬崖永远留下了任羊成凌空除险的身影,他被人们称为“到阎王殿报了名”的人。在梨树崖、老虎嘴、鹦鹉崖、小鬼脸等千百米悬崖绝壁,他腰系绳索,凌空飞荡,手握一杆铁撬,手起落间排险除石。落石砸掉了他四颗门牙,砸断了他的腿。他的英雄事迹,曾经感动过许许多多的人。著名记者穆青曾采访过他,被他的事迹感动得流下了热泪。

人们永远记得红旗渠总设计师吴祖太。这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原籍河南原阳县,中专毕业后,主动要求来林州参加山区建设。爱人从原阳老家来看他,到汤阴后被火车轧死。吴祖太连料理妻子的后事都没顾上,咬咬牙就一头扎进了工地。红旗渠的的第一张设计图就是他顶烈日、冒严寒,三番五次爬崖攀壁勘测设计出来的。一个月后,在开凿王家庄隧洞时出现塌方,他为林州人民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红旗渠城关段出事故时,常住工地的王副总指挥是哆嗦着放下电话的,他眼里噙着泪花,跑步朝现场赶去。当他看见一个小山坡躺着六七具尸体时,呆了:其中一个女青年是结婚没几天就报名来修渠的,乌黑的头发蓬乱了;一个死者的小腿还在石崖下,崖上塌方处还有石头不停地朝下落。这次特大事故把近处近千名民工惊呆了,不少人愣着一动不动,但是谁也没有哭,也没一声怨言。望着一具具尸体被抬到河对岸后,他们又不言不语地拿起了锤钎……

红旗渠的修建用了十年的时间,它是林州整整一代人用青春、鲜血和生命筑就的。在修建这一宏伟工程的过程中,林州人民踏平了1250座山头,钻透了211个隧洞,架起了152座渡槽。挖砌的土石有1818万立方米,可以从哈尔滨到广州修一道高3米、宽2米的“万里长城”。在修建红旗渠的过程中,共有189名英雄儿女献出了宝贵生命,256名民工重伤致残。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名字:神炮手常根虎、凿洞能手岳松栋、爆破英雄元金堂、铁姑娘队长郝改秀,还有范巧竹、郭秋英、韩用娣……

史来贺:“我一生就干了两件事,把群众带到富路上,把群众带到正路上。”

刘庄,一个资源贫瘠的平原小村,能在岁月的长河中引领时代风流,关键在于村支书史来贺有主见,有风骨,一心一意依靠集体经济带领群众致富,处处维护纯洁党风和营造文明村风。不论顺风逆水,不论激流险滩,他始终坚守共产党人的理想信念,时刻践行党的宗旨,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史诗。

“老史咋总是能跟中央保持一致呢?对照对照,他做的都符合人民的利益啊!”老党员们在刘庄退休人员党支部会上的肺腑之言,道出了史来贺“两件事”的精魂所在。

一个人撑旗能撑多久?老史一定深谋远虑。有次村干部会上谈到孩子,他问大家想给孩子置下点什么?有人说房子,有人说汽车,他说:“我看,置这置那,不如给孩子置个好思想。”

所以,“我一生就干了两件事,把群众带到富路上,把群众带到正路上。”他说的是路上,刘庄的一条康庄大道还在延伸,理想还在远方,为了长治久安,他不仅创下了一笔财富,更留下了一代新人。人,才是刘庄最牢稳的基业,才是未来最可靠的保证。正如一位外国政治家所言:“人即城,人即垣,人即池。”

从精神而言,刘庄就是一座没有围墙的城池。它的核心“五个坚持”:坚持共产党领导,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坚持发展集体经济,坚持合理差别共同富裕,坚持改革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这是刘庄几代感悟凝成的基石。

村中一根高大的标志柱上,环绕14双手臂14只圆环,象征全村14个姓氏手拉手心连心。被冠以“首富”的刘庄人,彻底打破了“饱暖思淫欲”的逻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信党不信邪,齐心奔幸福,自力更生,奋进超越,已形成了一种独具刘庄特色的意识形态。这正是史来贺留下的无形遗产。

“村看村,户看户,群众看干部,干部看支书。”50年的老支书,永远的老支书,这个澄澈明亮的“发光体”,一生的操守,一生的感召,化作了无言的照耀,无尽的照耀。

第一代新村建了6年,分期分批入住,老史是最后一批搬进去的。由于他的带头,村里出现了严重的“两极分化”,一边红色新楼房里住的都是普通村民,一边灰黄老土屋里住的都是党员干部。老史说:“搬新楼房,先群众,后干部,这是要让党员干部们懂得,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办事的先后顺序。”……第三代别墅,老史家又是最后一批入住,可他自己没能等到这一天,这成了刘庄人心里永远的痛。临别,村民恳求:让老书记的灵柩在别墅里停一停吧。可他只留下了天国的回眸。

老史从1965年起,先后由县委、地委开工资。起初工资比劳力工分收入高,他一连12年向村里交工资,按劳力平均水平拿工分。1977年起,劳力收入远远超过他的工资,他又退出工分拿工资。连回村的退休干部和教师都享受的公共福利他也不要。

他家老宅6棵大榆树,小张庄木匠出价3000元要买去做马车没有卖,儿女嫁娶打家具也没舍得用。建集体新村时全部贡献出来了,村里作价2000元,他只收了1000元。

食物极度匮乏的1960年,他赴京出席全国民兵英模会,公家发了20斤粮票几十元钱,到会上农民代表免交钱粮,他如数上交给了村里会计。

儿子在厂里随手拾了一根两三尺长的废旧铁管回家修童车,他发现后让儿子付了钱。

他说:“有人说我史来贺一生不爱钱,这话不对,集体致富咋能离开钱?但共产党员只能为党增光,不能以权沾光。党员干部不怕吃亏,才能‘说话有人听,号召有人应’。”

“热爱集体,更热爱国家”,是《人民日报》报道刘庄时配发的评论标题。三年困难时期,刘庄交完7万多斤公棉,还余超产棉3.7万斤。往南走15里赶大集,一斤卖高价8元钱;老史带头往北走7里交公棉,平价一斤卖2元钱,全部支援了国家。

刘庄家大业大,老史这个一把手光管监督,50年不批钱、不签单。他待了20多年的办公室,3间砖土平房20多平方米,被6张木床和桌子几乎摆满,顶棚也被冬天烤的棉柴火熏得黢黑。干部开会,天冷就挤坐在床铺和小板凳上,天热就把床席拉出去坐在树底下。

他曾经给村里干部每人发过两个本本,一个工分本跟群众一样记出勤,一个“为人民服务本”记奉献。村里干部说,干了30年不知啥是补助,分配不比群众多得一点,啥事还得比群众跑得靠前,夜里群众睡了,干部还要开会学习。所以在刘庄,没人拉票争官。

吃喝风在刘庄更刮不起来,无论哪级领导来,村里家常饭就挺好。老史与外甥聊过:“啥好啥不好?想吃啥啥好。你老舅从小到大啥没吃过?从吃野菜树皮到吃国宴,还是白开水、热馍就炸辣椒最舒服……”

他去世后,整理遗物的人直掉泪。老书记家是全村最简陋的,最值钱的就是新飞冰箱、18英寸彩电,老柳木圈椅、老方桌、长板凳已是村里的古董;卧室里,木板床铺着旧被褥,房间从南到北扯了2根长铁丝,上面搭着四季衣服,连一个衣柜都没有。他的遗物,只有用旧了的草帽、老花镜、放大镜、计算器、手表、小收音机、对讲机……

“咱刘庄一千多口人,谁都没有亏,只亏了一个人,史来贺呀!”刘庄百姓抚胸扪心,人活着絮絮念,人死了泪涟涟。

一位外地参观者感叹:“人活世上,哪天都会遇到牵涉个人利益的事,谁能真正这样清廉无私,对自己刻薄到几乎不近人情的地步?对史来贺,学习容易做到难啊!”

如今,在刘庄村党委的9个支部200名党员中,时时能感觉到老书记的存在。“党员联系户”制度坚持数十年,每个党员联系2~4户村民,急事难事及时反映解决,已成为农村党建工作的一条经验。支部每月3日的民主生活会,雷打不动。村领导班子成员实行“五免职”:违反各种制度和村规民约者免,搞派性不团结者免,弄虚作假者免,对批评打击报复者免,对工作敷衍马虎者免……史世领的手机就是意见箱,村民随时可来短信,不查出处,要事回复。

吴金印:“咱们当干部的,吃的是人民的粮食,花的是人民的税收,如果不替人民办事,还不如一头猪、一只鸡!”

在唐庄镇,大人小孩都认识他们的书记吴金印,镇上的老百姓都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吴金印能叫出全镇每个村组干部的名字,跟大多数村民都熟识。他不习惯坐办公室,一有空就到村里、厂里走走,或是到老百姓家里住几天。他说,跟群众在一起,情况明,心里暖,就跟鱼儿在水中一样,自在,舒坦。

“我是农民的儿子,我离不开他们。”这是1966年8月,吴金印在一份决心书上写下的一句话。

那时候,吴金印24岁,刚从中央团校学习归来,主动要求到农村最艰苦的地方去工作。就像种子渴望回到土地,他的魂儿离不开土里刨食的农民。他18岁入党,从大队会计、大队长、大队支书,一直当到公社团委书记。他领导着比他大几十岁的人,把家乡董庄大队搞得在全县乃至全地区都很有名。他觉着跟农民在一起,快乐,充实。

“还是让我到农村去吧,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锻炼人。”他跟领导郑重地谈了自己的想法。组织上同意了他的请求,把他派到地处太行山深处的狮豹头公社。狮豹头山高沟深,资源贫乏,交通闭塞,全公社两万多口人,有百分之九十吃粮靠统销、花钱靠救济,遇到天旱,好多地方的群众连水都吃不上,这是全县最穷最苦的地方。

到狮豹头公社报到的当天,他就背着行李到靳庄大队驻队去了。大队干部安排他在群众家里吃派饭,晚上住在大队部。到了第三天,吴金印找到靳庄大队支书孔现银:“老孔,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在大队部住,一个人一间房,又卫生又清静,可我总觉着心里空落落的,不是个滋味儿啊。”

孔现银有些为难,说:“以前上头来人都在大队部住。咱这里苦寒,哪个人家也没有大队部的条件好,我是怕你……”

吴金印说:“俺是来接受贫下中农教育的,不和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社员心里想的啥,咱不知道;咱心里有啥想法也不能跟他们交流,两张皮,这会中?活鱼水中游,死鱼水上漂。你替我找个出身好、最困难的人家,我就在那里住。” 最后,选定了全大队最穷的牛德英家。

吴金印到牛德英家的时候,正赶上他们吃午饭。吴金印来到牛德英跟前:“大娘,让我看看你们吃的啥。”牛德英把饭碗往一边扭了扭,吴金印还是看见了,是糠团和野菜。他从牛德英手中端过饭碗喝了一口,那菜汤连盐都没有,又苦又涩。他慢慢品味着,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他在心里默默地说:我吴金印要是不能把群众碗里的糠团变成白面,就不配当共产党的干部!那天下午,吴金印向县委写了决心书:“为改变山区面貌,我十年不下山!”

吴金印在狮豹头15年,有7年多住在群众家里,另外7年多住在造田工地上。无论住在谁家,他都会给主人家打扫卫生、挑水,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上的困难。

吴金印在社员家吃派饭,每次端起饭碗总要先往锅里瞧瞧,见锅里的饭稀,端住自己的饭往锅里一倒,说:“咱们有稠的一起稠,有稀的一起稀。”遇到有的人家特意为他准备了肉和菜,他扭头就走,随便到哪个人家里盛一碗红薯稀饭,蹲在门口一喝了事。每次吃了饭,吴金印都要给粮票给钱。山里人不习惯,说啥也不收,吴金印就悄悄地把钱和粮票压在饭碗下面。

吴金印总是忘不了杨务新杀鸡的故事。

杨务新是池山大队的一个五保户,老两口都60多岁,无儿无女。吴金印到池山以后,每天给他家担水。日子久了,老两口经常在一起念叨:人家吴金印跟咱一不沾亲二不带故,这样照顾咱,咱拿啥报答人家?

有一天,大队给吴金印派饭派到他家,老两口高兴得团团转。他家最值钱的是两只老母鸡,这是他家的小“银行”,吃盐、打油全靠鸡蛋去换。老两口把那只最肥的母鸡杀了,用文火炖了一上午。吃晌午饭的时候,老两口把炖好的鸡和鸡汤用盆子盛了,端到吴金印面前,笑眯眯地说:“吃吧!”

“你们这是……”吴金印瞧着鸡汤,瞧着两位老人充满爱意的目光,心里一热,不知说啥好了。吴金印对杨务新说:“你们先吃吧,我有点事出去一下。”老两口在屋里左等右等不见吴金印回来,四处寻找,发现吴金印在别人家端着红薯稀饭正吃着。杨大娘哭着说:“你这是咋哩?给你炖的鸡,你为啥不吃?为啥不吃?”老两口站在那里哭着不走。吴金印也哭了,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可我是干部,不能搞特殊,不能脱离群众啊!”那只鸡他虽然没有吃,但这件事却深深地铭刻在他心里。

这些故事,是心灵的乳汁,滋养着吴金印。他说:“我那时候年轻,是朴实的山里人教我懂得了啥叫善良、啥叫感恩。这一辈子,啥时候想起他们,心里都是暖烘烘的,觉得不尽心尽力地为老百姓办事,就是没良心,就是不孝之子!”

正是有这种感情支撑着,吴金印的人生有了方向、有了动力。在狮豹头, 2600多道岭、2700多条沟、三四十个大队、几百个自然村都留下了他的足迹。春天,他跟群众一起找水源、修水池、上山挖地、下河造田;冬天,背着救济粮、带着救济款,来瞧瞧群众碗里盛的啥、身上穿的啥、床上盖的啥。几十年来,不论走到哪里,他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帮助群众圆那个温饱梦。他感到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时至今日,回忆起1987年11月初到唐庄乡的景象,老吴还眼含热泪:“那时候老百姓生活很苦,吃的是野菜,住的是土窑洞。有些群众因为家里生活困难,不得不外迁。走之前到坟地,给祖先的坟头再烧把纸,走的时候,全村人都出来送,大家一起哭。” 第二年,唐庄乡还遇上了百年不遇的大旱,5个月没下一滴雨,别说庄稼,连吃水用的井也干了。

“老百姓养一头猪,一年能挣几百元;养一只鸡,一年能攒一罐鸡蛋。咱们当干部的,吃的是人民的粮食,花的是人民的税收,如果不替人民办事,还不如一头猪、一只鸡!”这是老吴的一句名言,被党内不少人和媒体奉为经典。

正是抱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一头猪”的朴素思想,老吴硬是带领全乡人民,把唐庄这个20世纪90年代还过着穴居生活、食不果腹的穷村,变成了8年后收入翻了近6番、人民丰衣足食的远近闻名的“明星乡镇”。

裴春亮:“作为一个村干部,能为村里的百姓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感到非常幸福。”

地处南太行山脚下的河南省辉县市张村乡,是省级扶贫重点乡,土薄石厚,十年九旱,自然条件极差,是当地出了名的贫困乡。裴寨村是全乡最穷的村,而裴春亮家是全村最穷的户。吃猪头肉,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可能并不算什么,可对于少年的裴春亮一度是想也不能想的奢望,取而代之的是苦楚的记忆和断断续续直面的死亡。裴家共有5个孩子,最大的姐姐早早嫁出了门,剩下兄弟4个,裴春亮是最小的儿子。

悲剧从父亲病发,半身瘫痪开始。13岁的裴春亮辍学回家。之后厄运像条巨蟒,紧紧勒住了裴家的脖子。

瘫痪在床4年的父亲,见到了大儿子中风,然后和自己一样瘫痪;二儿子死于车祸;三儿子死于矿难以及妻子在癌症的折磨中离去。在父亲生命的最后一刻,裴家已经负债累累。而就是死亡的解脱也来得缓慢并充满折磨。

“父亲就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就这么干躺着,我什么也做不了,最后他终于闭了眼。我没钱给他换寿衣出葬。”那时候裴春亮17岁半,一无所有,家里债台高筑,再也借不回一分钱。

只有600多人661亩地的裴寨村是河南典型的贫困村,但这里却蕴藏着最质朴的善良。乡亲们帮着裴春亮刨了两棵集体所有的桐树为裴老爷子做了棺材。有人拿出几块钱,有人端来一碗米,丧事就在无数人细微的资助下办完。

站在父亲的坟前,裴春亮热血沸腾。失去亲人的痛苦被乡亲们的善良温暖。他感到浑身的血都在涌动,有用不完的力量。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村里人穿旧送的,吃不上饭也就去邻居家混几口。那时候裴春亮拿不出什么来报答,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我裴春亮但凡有成功的一天,一定要加倍回报乡亲们。”

从砖场打工开始,裴春亮的事业一步步做大,如今,裴春亮所经营的领域涵盖了酒店经营、机械铸造、矿业开采,资产总额达10亿元。

2005年4月20日,裴春亮高票当选为村委会主任。当上“村官”,他就要为群众办最想办的事。他陆续出资190万元,为村里修路、安装路灯、拓宽涵洞、购买健身器材,还购买了旋耕机、收割机等,免费为村民统一耕地、播种、收割,乡亲们从此告别了祖祖辈辈用黄牛、毛驴耕种的落后生产方式。

裴春亮知道山区农村人一辈子最想干两件事:一是给儿子盖房,一是给儿子娶媳妇。可村里大多数人家的房子还是破旧的土坯房,很多外村姑娘一看,扭脸就走了。裴春亮回想起自己13岁的时候,曾经多么渴望一栋宽敞明亮的房子。那时候,因为家里穷,他还只能和母亲睡在同一张床上。夜里有时候他常常听见母亲的啜泣。如果母亲隐约感到身边的儿子在翻动,她就把头转向一边埋进双手默默流泪。这些眼泪是为了年过30却还未能娶妻的大哥二哥而流。“如果我们有大些的房子,一定会有嫂子进门的。”裴春亮默默地想,而母亲低声又克制的哭泣让他心如刀绞。

裴春亮决定自己出资2000万元建设裴寨新村,给村里145户村民都盖一套新房子。为了最大限度地节约耕地,裴寨新村选址在杂草丛生、乱石遍布的村南荒山岭。裴春亮花费400万元经过4个多月的艰苦奋战,运走70万方土石,在开垦出的150亩平地上建起160套两层小别墅,每户面积192平方米,外带一个60平方米的小院,乡亲们得知要“告别土坯房,住上小洋楼”的喜讯,就甭提有多高兴了。

2006年6月,荒山头被推平,新村建设正式启动。乡亲们纷纷自觉来到工地上帮忙,有的跑前跑后、搬砖和泥,有的帮着接钢筋、支梁盒,有的利用自家的汽车配合搞运输、送建材。特别是一些年老体弱的老人也来到工地,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2008年12月21日,是裴寨人永远无法忘怀的日子。经过3年多艰苦奋战,一个集联排别墅、敬老院、幼儿园、体育场、超市、办事服务大厅等配套设施齐全的裴寨新村正式建成。全村153户村民告别土坯房,集体乔迁新居,住进了宽敞明亮的小洋楼。

但这还只是开始。“我的目标是让村里人安居乐业,有保障。”裴春亮说,“如今安居了,下一步是要乐业和有保障。”

2008年,投资10个亿的春江水泥厂建成投产。前期投资都是裴春亮从社会上拉来的。以前资源匮乏,靠天吃饭却十年九旱的裴寨村有了希望。村里的年轻人原本就没有向外走的传统。如今他们在家门口谋生。“灵活些的在我厂里做业务搞销售,有知识的在厂里做技术工人,知识少些的可以做点体力活。”裴春亮说。

一个村,600人的生活因为一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裴寨村的村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的两棵树、几碗米、几件旧衣服,能换来今天的生活。善良和与人为善的价值被神话般地肯定了。

“没有裴春亮,就没有裴寨新村!”所有人都这么说。裴春亮自己的回答是:“没有裴寨村,就没有我裴春亮。村里人过好了,我把良心上的坑填平了,心里也就舒坦了。”

他说:“如果不是党和国家的富民政策好,改革开放的大环境好,你就是再精,再能,又能创造多少财富?作为一个村干部,能为村里的百姓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感到非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