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一个时间更合适

2013-12-29 00:00:00
中学生天地(B版) 2013年4期

【错觉和猜测是并存的】

徐圆圆蒙住我的眼睛说:“你猜,现在天上有几只鸟?”

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我胡诌了一个数字:“9?”

徐圆圆松开手,很遗憾地表示:“你犹豫得太久,现在一只也没有了。”说完自己咯咯咯笑起来。

我骑着自行车载着徐圆圆去拿快递。我想幸好徐圆圆不像她的名字,这是个又瘦又高的姑娘,跟竹竿似的。载着根长竹竿去校门外拿东西倒还轻松,但是她蒙住我的眼睛显然是不理智的行为,因为我最后把自行车骑到草坪上去了。

两个人一块儿摊在草地上,全无形象可言。

我一扭脖子,看见“请勿践踏小草”的牌子,默默地脸红了几秒。

但是……说实话,我很喜欢这一刻的感觉。真的,那安静的片刻,风扰着叶梢,毛茸茸、懒洋洋的感觉在一瞬间破土,蔓延了全身,说不出的舒坦。

可惜真的只是片刻——徐圆圆大叫着:“糟啦糟啦,快递车子要跑了。”她简直像个弹簧,不知哪里借来的外力,噌地一下弹起来。

天是青灰色的。坐到自行车上时,我抬头看了一眼。或许是幻觉,但是那么真实。

【被迫和接受从来不矛盾】

思思打电话说:“我好想尝尝你们学校附近那家灌汤包。”

虽然她看不见,我还是非常豪放地拍拍胸脯:“来吧来吧,我请你。”

思思不知道的是,我还没尝过那家店——反正她也没问我好不好吃。她说:“你不知道啊,那家店被高教园区的学生评为最美味的灌汤包生产地呢!”我确实不知道这说法。导致我没去吃过的原因是生意太好,总见那小门面前一条长龙,这是最扫我食欲的景观了。

思思过来的时候,正是中午的“高峰期”。我们排在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姑娘后面。我拍拍她的肩膀问:“这家店的汤包真有那么好吃?”黑裙子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队伍这么长,应该挺好的吧?”顺便扔给我一个寻求赞同的眼神。

我回头对身后的思思说:“我怎么有种很玄妙的感觉?搞不好前面大部分人都是听说不错而来的,接下来的人则是看队伍来的……”

【熟悉感如预言】

涛。涛涛河广的涛。我喜欢名字中带有这个字的人,赵王孙李,随便姓什么都好。放在舌尖上,用牙齿和空气碰撞,会听见河流的声音。

声音那么脆弱,一瞬间就消失,只有回声把握着记忆。

我想我应该没有告诉他吧,我喜欢他的名字,虽然那么普通,随时有淹没人群里的危险。但我相信感觉。安全感是最没有逻辑的词语——失去和获得,全凭感觉。

我们终于坐在校园里聊天,头顶是半个月来难得的好天气,就在前天,这个城市还陷在风雨里不能自拔。

“昨天晚上你梦见我了吗?”不给他接口的机会,我马上又说,“我猜没有,但是我梦见你了。”

陆之涛一下子笑出来,他说:“那是当然,因为我很久没做梦了嘛。”

“但是我听人说,那是因为你想我了,才跑到梦里来找我。”我很认真地看着他,发现他额头上长了两颗痘痘。

我梦见陆之涛来找我,在学校体育馆,人很多,我一下子想不起他的脸,隔着蒸腾水汽的玻璃一样,但我知道是他。我们谈了很久,好几个人走出去,我转过头去看,然后陆之涛不见了。他的手机落在我的包里,想着该怎么找到他,还给他,急得满头汗,我从梦里睁开眼睛,看到的仍然是黑漆漆一片。天还没亮。

他摸了摸口袋说:“还真的,昨天在车站掉了手机,今天中午又去买的。这是预言?”

他这句话击中了我脑海中一根叫做“似曾相识”的弦,我觉得可能他以前说过一样的句子,或许就在不久前?熟悉到叫我有点头晕。

“这不科学呀。”我想了想下定论道。

陆之涛一下子笑起来,阳光下面,那笑容非常非常好看。我想我更加喜欢他了,喜欢和他说话,喜欢故意延长话题,但这是个秘密。

【秘密可以成为谎言的一部分】

自从徐圆圆成为我的第二代闺蜜后,我好像就淡忘了蒋航。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和蒋航失去联络。我甚至开始怀疑她存在的真实性。而更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曾是形影不离的。但我是怎么和蒋航认识的呢?

蒋航习惯坐在我的左手边,就像我习惯戴在左手的手表,仔细想想她是个多么狡猾的姑娘。政治课本上说潜移默化的渗透,那是一种深远持久的影响。她渐渐把自己划归到我的习惯里,让她变成一种理所当然的存在。真狡猾呀。

我们从来不讨论高深的东西,只聊些电视、八卦、冷笑话……诸如此类。我喜欢她,因为她庸俗得可爱。我企图这么形容她,但被扼杀了。什么描述都是不靠谱的——我知道最大的问题在哪里。你所知道的蒋航不过是我的描述,而谁又真正见过她呢,恐怕只有我了,那么即使我说谎,你也得相信我。

蒋航如果知道必然生气,即使虚构的人物也有生气的权利。她大概要这么想。

她利落的短发和左颊上的梨涡,笑时露出小虎牙。只有在被想起时才显得那么特殊。

【失望和期待首尾相连】

我第一次捡到东西,是张饭卡。对于不是现金稍稍有点失望,不过作为新时代的好青年,这种失望只持续了那么十几秒。

饭卡上有失主的名字、照片以及学号。照片上是个极普通的男生,即使剃了个小平头,也找不出半点精气神来。失主的名字也是那么普通,徐兴。我转头对徐圆圆说:“你看,这家伙绝对和你一家的,都是粗心鬼。”

徐圆圆呲牙:“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吗?”这话倒是说得不差,所以我就不反驳了。

说实话我还挺好奇,这个徐兴发现找不到自己的饭卡了,第一反应会是什么:着急?烦躁?总不可能开心吧。

把饭卡交到卡务中心时,我还有点不舍——这个徐兴还不知道谁是他饭卡的救命恩人,他本人看起来也像照片上那样吗,更好奇了。

我假装等人,万般猥琐地在卡务中心附近徘徊了好久,想看看有没有一个剃着小平头的家伙出现。最后徐圆圆看不下去了,直接动用武力拎我回去。

事实证明,我给他定性“粗心鬼”是没错的。一个礼拜后我去卡务中心充饭卡,突然瞥到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以及无精打采的小平头——被放在窗台玻璃前,无人认领。

【不知不觉是最大的失误】

声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金属摩擦的那种尖锐,让人有抓狂的倾向。我把所有电器都关了,那个声音依然水藻一样又柔软又坚韧,漂浮在耳朵里纠缠不清。

很仔细很仔细去分辨,我以为找到了来源的大致方向,凑过耳朵去听,声音立马又跑向别的方向。当然它有心要跑我确是逮不着的,根据物理老师的描述它跑得那么快。 手机突地震起来,是短信。我觉得神经在太阳穴位置上一抽一抽地痛,也许我没必要去描述“头疼”这个结果,在某种程度上,你应该能感受到我的痛苦了。是陆之涛的短信,他说今天汽车总站给他打电话,说158路公交车司机捡到了他的手机,都一个星期了,有意思吧。

容我暂时不能思考,有意思?太无聊了吧。我简直气急败坏。所幸我还有理智,我想了想还是回复说,那还真幸运。

就像声音的出现一样,我同样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我松了口气,看到陆之涛回复说,是呀。然后,没了下文。我突然有点后悔,我不是应该找个话题继续下去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呢?

生活就是这样,你以为下面还有惊喜,打开一看,却是三个大字,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