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树的歌

森林的最深处有两棵白桦树。一棵是上了年纪的老白桦树，另一棵呢，是年轻结实的小白桦树。

森林深处很少有人来，一旦有猎人带着猎犬来，就要把两棵白桦树当作引路的标志。离白桦树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房子，狩猎期间，猎人们会在小房子里暂住。登山的人也以白桦树为标志。如果盯住白桦树下山的话，可以顺利走到通往山脚的道口。

白桦树总是一个劲儿地朝向蓝天笔直地伸展他白色的树干，比其他所有的树都直，个头都高。但是到了漆黑一团的夜晚，白桦树的白树干就难以同其他树木区分开来。到了夜晚，也有人从山顶下山到山脚的村庄。所以，白桦树整个晚上要持续不断地唱歌，给他们引路。

哗啦啦，哗啦啦，

往左边走会迷路，

右边的路才走得通，

通向山下的小村庄……

不论从多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白桦树在歌唱。不管多么黑暗，人们都不会迷路，都能走到山脚下的村庄。在这座大山里从来没有人因迷路遇难，这全是白桦树的功劳。

整夜唱歌的是上了年纪的老白桦树，小白桦树也会唱歌，但还不能像老白桦树那样唱出如此嘹亮的歌声。

在好几年的时间里，老白桦树都在教小白桦树唱歌，小白桦树也一点一点记住一些白桦树之歌的旋律。可是那哗啦啦哗啦啦的节奏确实很难掌握好，

这是一个秋天，上了年纪的老白桦树对小白桦树说：“你呀，务必尽快把歌学会。马上就有一场大风暴袭来，我到时候就要倒下了！”

小白桦树吃惊地说：“您说您要倒下？那就只能由我一个人唱歌了吗？我讨厌那么残酷的事情。”

“问题是我们白桦树不唱歌，人们肯定会迷路的。在我倒下的地方，还会长出新的小白桦树，你还要把《白桦树之歌》教给他。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老白桦树说着，就教唱起来。比以前更加认真努力1ec4eb02444c96d80fbedba5c6981525地教小白桦树。可是教了许多遍，小白桦树后边的部分还是总唱不上去，歌声半途而废。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你就可以唱得和我一模一样了。”

老白桦树和小白桦树哗啦啦哗啦啦，不断地唱啊唱。

暴风终于袭来。风嗖嗖呜咽着，大雨像瀑布一样倾泄。天空一片漆黑，雷声隆隆作响。

真是一个恐怖之夜。

但是，在暴风骤雨中，老白桦树始终没有停止歌唱。因为，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你就剩下最后一个节拍唱不好。这一小节应该这样唱……”

老白桦树努力着刚说到这里，就被一阵狂风连根拔起，轰然倒地。

“您说怎么唱来着？”小白桦树连连发问，可是老白桦树再也不能唱出声音来。

第二天早上，蔚蓝的天空闪动着炫目的光芒，让人怀疑昨天的暴风雨是否真的发生过。已经孤零零变成一个人的小白桦树在放声歌唱。可是每到最后，无论怎样努力也还是唱不上去。

“你这样唱……”

老白桦树躺在地上，想再教教小白桦树。

这时，附近小房子里住着的猎人赶来，把倒在地上的老白桦树身上的树枝砍掉。

“该栽种新的白桦树啦，树枝发芽后会发出清香的味道呢。”

猎人说着，把老白桦树的枝条投进火里。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熊熊燃烧。在变成红色烈焰之前，那种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是《白桦树之歌》最后的旋律。

“最后就是这样唱，听啊听啊，你听到了吗？”

“啊，就是这段，老白桦树边燃烧边歌唱呢。”

小白桦树浑身都充满了温暖的感觉，侧耳聆听着老白桦树的歌声。这回，正是这一回，小白桦树成功地唱出和老白桦树一模一样的歌声。

哗啦啦，哗啦啦，

往左边走会迷路，

右边的路才走得通，

通向山下的小村庄……

听到小白桦树嘹亮的歌声，老白桦树的树枝高兴地噼里啪啦跳跃着、爆裂着，直到化作散发着清香的雪白色灰烬。

发稿/庄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