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立不起”的新内阁

2013-12-29 00:00:00李龙顺
瞭望东方周刊 2013年14期

作为韩国首位女总统,61岁的朴槿惠一直以英国“铁娘子”撒切尔夫人为偶像,后者在政治上不妥协的态度让朴槿惠尤为赞叹。

31年前,面对与阿根廷的领土争夺,撒切尔夫人不惜派遣海军万里跨洋作战,显示出了极大的政治勇气。朴槿惠看上去也同样强硬,她近日在韩国一所军校学生毕业典礼上发表演讲时称,将以强硬的态度应对北方邻居的挑战,若朝鲜发动军事打击或是其他挑衅行为,韩国将予以坚决反击。

朴槿惠在表现出政治强人一面的时候,底气可能不如撒切尔夫人那么足。撒切尔夫人当年起码有一个稳固的后方,三军用命。而朴槿惠目前别说是做到令行禁止,甚至在上台一个多月后,她还没有拼凑起一个完整的内阁。

在朴槿惠胜选后,包括国务总理提名人、未来创造科学部长提名人等6人都先后放弃了提名资格,此外还有一些大员因丑闻等问题不得不挂冠。韩国政治的“朴槿惠号”在起锚阶段就遭遇了种种困难,这难免会影响到这位“女船长”在对外放强硬的狠话时的说服力。

“备选”总理放弃候选人资格

朴槿惠内阁在其筹备时就事故频发,甚至在执掌内阁的总理人选上都不得不临阵换帅。

起初,朴槿惠看好担任“大总管”职务的是其总统职务交接委员会委员长金容俊。1月24日,朴槿惠提名74岁的金容俊为下届政府国务总理。她在说明提名原因时说,金容俊维护国家法律的公正,努力消除人们对坍塌的社会安全的不信任,能让弱势团体得到保护,是“开启国民幸福时代的最佳人选”。

金容俊的经历在韩国堪称励志,他小时候患小儿麻痹症,19岁通过韩国国家司法考试,成为当时最年轻的法官;1988年成为第一名供职最高法院的残疾人法官;1994年出任宪法法院院长。朴槿惠称金容俊在担任韩国宪法法院院长时,怀有坚定的信念和原则,处处身先士卒;在担任交接委委员长时,善于沟通,凡事亲历亲为,井然有序地领导了交接委的工作,为新政府成功上台做出了努力。

金容俊仅仅在其被提名5天之后就陷入了麻烦。被提名后,韩国媒体披露金容俊两个儿子年幼时便拥有房产,资金来源不清,并且全部被免除兵役义务。媒体称金容俊长子金显重7岁在韩国京畿道安城市购买了73399平方米土地。第二年,金显重和金容俊次子金范重又联名购买了首尔瑞草洞占地面积达674平方米的住宅。韩国国内有人质疑,金容俊的儿子七八岁时购买的土地和住宅,用的当然不会是自己的钱。因此资金来源和是否缴纳赠与税成为了关注焦点。特别是安城地区的土地,有人怀疑是金容俊担任法官期间和法院职员一起用儿子名义共同购买的。

深陷舆论漩涡的金容俊承受巨大压力,最终决定放弃总理候选人资格。

内定的阁员陆续挂冠而去

韩国新政府的首任总理提名人主动放弃总理候选人资格的事件尚属首次,给朴槿惠新政权带来较大的负担。更让新总统难堪的是,金容俊的出局只是朴槿惠内阁“难产”事故中的一起,其后还有内定的阁员挂冠而去。

就在朴槿惠宣誓就职总统一周后,内阁中的未来创造科学部长官提名人选金钟勋也表示放弃候选人提名资格,理由是“在野党的不合作”以及“国内政治圈的混乱不堪”。金钟勋1960年在首尔出生,1975年与家人移居美国。此前被曝曾供职于美国中情局并持有美国国籍,在被公布成为未来创造科学部长官提名人选之后才临时恢复了韩国国籍。

金钟勋说,自己放弃了在美国的一切回到韩国,希望能实现朴槿惠总统提出的“创造经济”构想,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为祖国贡献力量的想法。

未来创造科学部是朴槿惠新设立的部门,被称为新一届政府“核心中的核心”。根据新内阁的构想,未来创造科学部将成为政府中排名第二的部门。也就是说,除了经济副总理兼任部长的企划财政部之外,未来创造科学部在政府部门中的地位是最高的。然而这样一个重要部门在成立伊始就遭遇动荡,金钟勋弃选一事会给朴槿惠总统造成不小的打击。

这还不是一系列人员“动荡”的结束,在朴槿惠内阁还没撑到“满月”的时候,内阁中又一位大员挂冠而去。3月22日,韩国国防部长官提名人金秉宽自行请辞。

金秉宽此前被指曾担任武器中介公司的顾问、漏报持有缅甸资源开发商KMDC股权等。在朴槿惠将金秉宽提名为国防部长官后,先后出现了针对他的30多个或大或小的腐败疑点。金秉宽一直对此进行解释,他曾在国防部新闻厅发表声明说:“今后我会严以律己,保证不会因我而再次产生任何质疑。恳请大家给予我为国家献身的机会。”

反对党议员们并没有就此放松有关金秉宽的各种质疑,一直主张应撤销其提名。最终在巨大的压力下,金秉宽成了“出师未捷身先退”的又一位阁员,使得措手不及的朴槿惠只能恳请现任防长继续留任。

府院之争造成“难产症结”

韩国未来创造科学部长官提名人选金钟勋在谈到自己放弃入阁的原因时说,在关系到国家命运和国民未来的重要时期,国会却无法正常地运作,有关未来创造科学部的各项修订法案始终未能出台。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很难实现为国家服务的理想,因此选择了放弃。

金钟勋将自己退出的原因归结为韩国的政治环境,或许是旁观者清,在国外生活了30多年的他一语道出了朴槿惠新内阁久久难以起步的原因:政府与国会的恶性权利争夺,而在这两个多月来,这种争夺表现为在韩国《政府组织法》上的角力。

由于朝野双方存在分歧,今年1月30日提交国会的《政府组织法》修订案迟迟未获通过,使得新任总统朴槿惠虽于2月25日就职,但一直无法组阁。面对内阁“难产”,朴槿惠3月初在总统府青瓦台春秋馆发表“对国民谈话”,就《政府组织法》修订案尚未获国会通过并影响到多项政府工作,向国民道歉。

国会有反对意见,但新政府始终需要运作。在朴槿惠上台两周后,统一部长官人选柳吉在、法务部长官人选黄教安、文化体育观光部长官人选刘震龙、保健福利部长官人选陈永、环境部长官人选尹成奎、雇佣劳动部长官房河男和女性与家庭部长官人选赵允旋等7人才被授予任命状。朴槿惠随即召集7名长官开会,讨论各部门悬案。这意味着朴槿惠总统在就任两周后才迈出第一步。但由于《政府组织法》修订案尚未通过,当时教育、外交、安全行政、农林畜牧、产业通商资源、国土交通等名称将改变的部门无法任命长官。

朝野对峙和国政空白一直延续到3月下旬。由于内阁难产,新上任的朴槿惠承受不小的压力。有评价称,本来更温柔、更懂得关怀的领导力是女性领导人的优势,但朴槿惠过去在政界就没有得到擅长沟通的评价,此次在选拔新政府人选和政府组织法谈判过程中,似乎也没有发挥女性领导人的优势。

朴槿惠遭到舆论批评,韩国国会也没有成为“内阁难产”的赢家。之前韩国朝野双方围绕政府机构重组法案针锋相对,但民调结果显示双方都未能获得民众多数的支持。面对“双输”局面,韩国国会3月22日召开全体会议,表决通过了《政府组织法》修订案。

根据新通过的修订案,韩国新一届政府机构从原来的15部2处18厅增加到17部3处17厅,国务委员从原来的16人增加到17人。同时,新设“未来创造科学部”和“海洋水产部”,并恢复设立“经济副总理”。修订案还对一些机构的名称和职能做了调整,如将“知识经济部”改编为“产业通商资源部”等。

《政府组织法》修订案是朝野面对来自韩国民众的巨大压力相互妥协的结果,朴槿惠的内阁也得以从此扬帆起航。但这一修订案并非朝野合作的开始,恰恰相反,这只是未来几年中内阁与国会新一轮争夺的开端。朴槿惠在开启庆祝内阁成立香槟的时候,大概会透过胜利的泡沫,看到未来艰难的朝野之争。

外交成突破口

朴槿惠在2月25日发表就职演说时使用次数最多的词语是“国民”,在并不长的演讲中共出现57次a87ac7c4703a5ea8d87750c5863dac4ae09dd16184a4eb49aefc5e0c83a29b2a,但是口头的重复并没有让国民真正满意,在她执政满月之际,最新民调显示,朴槿惠施政治国的支持率为44%,低于同期历任韩国总统。

朴槿惠的“政坛蜜月期”如此短暂,和其难以快速构建一个完整的内阁有关。在国会的牵扯下,在内政方面一蹴而就难度颇大,朴槿惠因此选择了外交作为其行政的突破口。

处理与朝鲜的关系一直是韩国外交的重中之重。朝鲜3月30日宣布朝韩关系已进入“战争状态”。由朝鲜政府、政党和团体共同发出的声明指出,朝鲜半岛“非战非和”状态已经结束,朝韩之间的所有问题“将按照战时条件处理”。

面对朝鲜的强硬言论,朴槿惠也不含糊,她在4月1日回应称,如果朝鲜对韩国和韩国人民有任何挑衅行动,韩国将从一开始就作出强烈回应,不会顾及任何政治后果。朴槿惠说,“我作为军队统帅,相信为应对朝鲜的突发挑衅而严阵以待的我军所作出的判断。在目前的情况下,军方肩负着守卫我国主权和安全的重要责任。有关部门需要对身在开城工业园区的我方人员的安危随时进行确认,以防万一,进而有效克服国内外危机。”

一面对朝鲜强硬的同时,一面迅速开启大国外交的进程。虽然组阁遭遇困难,但任命最重要的几名大使还算迅速。朴槿惠日前陆续提名了前新国家党议员、54岁的权宁世为驻中国大使,前外交部第一次官安豪荣为驻美国大使,汝矣岛研究所顾问李丙琪为驻日本大使。驻俄罗斯大使魏圣洛和常驻联合国代表金塾继续留任。

驻华大使权宁世是已任三届议员的资深政治家,也是朴槿惠每逢重要时刻都委以重任的“亲朴派”核心人物。他将通过与中国合作共助,辅佐朴槿惠完成“韩半岛信任进程”。

朴槿惠早在今年2月已经对权宁世说过准备让他去当驻中国大使,令与中国没有过任何接触的权宁世备感突然。某亲朴派人士说:“权宁世属于沉稳寡言,善于攻克‘特别课题’类的参谋。本次也可能担负南北韩幕后接触等重任。”

朴槿惠一直非常重视与中国的关系。她身边的人解释提名权宁世的理由:“这体现了朴槿惠总统的想法,她认为派驻中国的大使要在她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之间忠实地履行传话人的职责,并以此为基础在幕后推动缓解南北关系。”

除了驻华大使外,其余几名新任大使也都是精兵强将。

驻美的安豪荣曾任驻欧盟大使、外交部通商交涉调停官等职务。分析认为,有通商背景的他任驻美大使,是为了成功履行韩美自贸协定。

新任驻日大使李丙琪是朴槿惠亲信,几乎是其政治导师,曾在韩国驻日内瓦代表部工作,还担任过总统首席仪典秘书官。当前韩日关系因历史和独岛问题而僵化,朴槿惠寄希望于李丙琪能够有效改善两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