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片趣谈

2013-12-29 00:00:00宁雨
当代人 2013年6期

名片这东西,汉已有之,其名曰“刺”。说起来,“片”来“片”去的历史,有两三千年了吧。论及它在联络、公关、进阶诸方面的卓越贡献,或列古代第十一大发明也未可知。

想当年,想弄个名片可不容易。那先得刨树砍竹子一通折腾,然后耐着性子削成小小的木片、竹片,再把姓名爵里一刀一刀刻到上面。如果没有强烈的目标驱动力,这等苦活谁干。据说南朝梁人何思澄,每晚削木书刺,捆成一把,天明投刺访友,至夜归,每每半片不剩。此生后来果然名声大噪。

既然一个小木片能够搅动江湖风雨、点燃宦海传奇,其世世相传并被光大也就入情入理。东汉之后,“刺”慢慢变成便于携带的纸片。唐代改名“膀子”,宋人谓之“名状”,明朝唤“名帖”,清再称“名刺”,也叫名片。

不管名称如何变化,历朝名片皆手工制作,倒是惯例。因手工,则富于个性和变化。很多名片学的故事,即在个性和变化中发生。

历史传奇剧《精忠旗》里有这么一个精彩的细节:奸党何铸、罗汝楫和万俟卨一同拜谒秦桧,附和秦桧议和之事。他们所投的名片分别是这样写的:“晚生何铸”,“门下晚学生罗汝楫”,“门下沐恩走犬万俟卨”。何铸读完,不禁慨叹:“约定写一样的官衔加晚生,如何又加‘门下晚学生’‘沐恩走犬’字样,这样我又不济了。”读罢,令人莞尔。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招数,可见一斑。

至明清时,属下见上级或门生见老师,都要持做工精致的名片。一般用上好的绵纸折成,外加底壳。属下见上司,用青色底壳;门生谒师,则以红绫为底壳。传说,在明代,凡拜望严嵩的,都以红绫为帖,以赤金为字;凡拜望张居正的,则以织锦为帖,以大红绒为字。名片,成了名副其实的敲门砖、见面礼。

自然,这片子的地位等级,那也十分讲究。明代的“名帖”为长方形,一般长七寸、宽三寸,递帖人的名字要写满整个帖面。如递帖给长者或上司,所书名字要大,名字大表示谦恭,名字小会被视为狂傲。到了清朝,官儿越大,所使用的名片越小,以显示地位。由此推之,名片越大,材质越精良,越显诚意和谦恭。清时,高丽宰相李银,为求扬州八怪之一郑板桥字画而呈送的名片,高40厘米、宽16.5厘米、厚1.7厘米,号称世界上体积最大的名片。而李鸿章出使美国特制名片长2米,应为面积最大的名片了。

名片学博大精深,衍生了名片收藏学。与所有收藏同理,越老越吃香,越名人越吃香。1990年,索斯比公司以145万美元的天价拍出戏剧大师莎士比亚亲笔签名的名片,是迄今最贵的。

名片发展到当代,批量印刷者众。千片一面,缺乏个性,缺美感,少意趣。工作至今,在下所收到名片不下30盒,以每盒100张计,约3000张;发名片亦不下30盒,3000张。事过境迁,每每将桌上名片做垃圾处理,没有一张进收藏序列。想来,我的3000张名片也是同样命数。6000张名片,白白糟践一棵合抱的大树罢了。

不过,风水流转,个性名片又有“王者归来”的趋势。比如,书法绘画等艺术行当,重新流行自制个性名片。不一定一片一品,也常有“限量版”发行。兴之所至,挥毫泼墨,绝世极品之作瞬间产生也不无可能。

职业所系,见大家名士的机会总是有的。也许,哪天运气好,收个“什么什么帖”也有可能。收之,藏之,待价而沽吧。呵呵,这只是开句玩笑。真若收到有特点的名片,不妨收着,过百年、千年,焉知其没有文化研究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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