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涉及到真容之中
有辽阔的湖蓝,命运就会这样安排——
看你需要排队。
随时,这队形看上去都会比羽毛抖动得更剧烈。
随时,这队形都可能被从悬崖坠落的鸟屎击中。
我排在我后面。我的后面依然是我,
但味道重得就像一只刚交配过的骆驼。
换句话说,我现在就排在第四十七个我的后面。
排在最前面的我,从背影看去已比天鹅还白。
当我和天鹅混淆于自然的争辩,
排在第二个我后面的我,看上去像一株云杉。
排在云杉后面的是,比我更诡异的
一只雪鸡。排在第三十六位的我最有特点,
头上长角比马鹿的还大。反骨的我
因爱吃白鲑鱼而排在第十七个我的后面。
沿途,薰衣草的入门课
让所有的我略带阳光的咸味。
一个理想就这样逼真于纯粹的蓝——
看你就等于领略人能从他的羞愧中
抓住什么样的钩子。
久仰花名,第一次见面,
我猜你会这么说的。
我没有嗅觉,但我像我的另一个名字一样
知道如何沁入每个人的脾胃。
而你会假装空气不是艺术,
空气里不可能有芳香的艺术——
无论我给空气带去的是什么,
它都不会超出一种味道。
你不想在我面前表现得过于特殊,
你就像一个经历太多的男人
已不在乎错过任何机遇。
但假如我无关机遇,仅仅是由于
我的芳香能适应各种皮肤
而成为自我的植物呢?我猜你
对人的一生中那些无形的伤口
终会因我的渗透而渐渐愈合
深感兴趣。我的芳香既是我的语言,
也是你的语言,所以我有义务配合你——
直到蓝色花序从颀长的秀美中憋出
最后一片淡紫。从那一刻起,
我开始像偏方一样思考我的治疗对象。
需要服务的神已经够多了,
但我会把你往前面排;你看上去就像
一个即将消失在空衣柜里的
有趣的新神。换句话说,一件熏过的衣服
就可能把你套回到真相之中。而我从不畏惧
任何封闭的黑暗。我的芳香就是我的智慧,
经过循环,你也许会记住这一点。
我确实缓解过许多疼痛,但你不会知道
你的入迷也帮我恢复了更神奇的效果。
它有蚕豆的脾气,
茫茫戈壁上没有其他的节日,
于是,它将体形大于它百倍的骆驼抛向天空。
炎热的空气以为接住的
又是一个关于迷路的动物寓言。
一松手,原来是我们的替身
想偷偷地再喝一口骆驼奶。
你必须警告他,如同警告你身上的
一头渐渐长大的猛兽。
再这么喝下去,烟幕弹里
就全剩下奶的味道了。
你应该学会像成年的骆驼那样品尝
刺上的糖粒,然后顺着构造独特的蜜腺
找到一个无私的理由;
但那还不是它全部的积蓄。
它还隐瞒了一个更尖锐的理由,
它从未因生存环境的恶劣
而阻止人们叫它希望草。
太绝对了。就仿佛只有风
从未误解过爱。风,将时间的种子
射向你的睡眠。幸好,最明亮的东西
不是用梦做的。我知道,
你能射中靶心,但你能猜中
哪一个移动的靶心才是那奔跑的野马吗?
万一有替身提前知道了秘密呢?
怎么办还能难倒绳子!从吹乱你头发的
那一刻起,风,就是命运的饲料。
如此,风将你的饥饿吹向狼烟的影子。
再使点劲,你身上的人皮
就会被吹成一张古老的地图。
随着车轮的转动,心灵的轮子
也开始加速。八月的风,曾被叫做金风。
意思是,凡是带颜色的东西,
它都能把它们吹进记忆的深处。
不知不觉,古老的气息
已在耕耘你我的眼睛。
起伏的山梁,比我在北京想象得要丰饶,
也更接近史前巨兽的背影。
河滩上,干燥的卵石
一个比一个像被割下的舌头。
半山腰上,黑黑的窑洞像沉寂的山歌。
相比之下,仿佛泡桐是更好的歌手。
相比之下,平凉比风景有更多的机会。
我确信,假如我文明地误解过其他的摇篮,
我也不会误解你。比淳朴更淳朴的是,
在这里,养生就好比新生。
再没有比它更像一把锁的
山。但这并不是说,
它就没有其他的命运。
有时,缭绕的雾,比它还要像一把锁。
几乎人人都知道那被锁住的东西
事关多少人生的真相。
所以说,山不在高的意思是
必要时你可以像一只鸟。
你有比无形的翅膀更方便的力量,
就仿佛因飘渺可婉转自我,
鬼斧们曾向峭壁致敬。
这么讲吧。你不该忘记秘密不在于高度。
我知道,我身上带的钥匙
打不开它。但我并不沮丧,我另有收获:
就好像我上山的时候像你我,
但下山的时候,我比你我更像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