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种性感,或许来自她不同常人的过往
他多了一个奇特的邻居。
她就在他的隔壁,他们拥有同个方向的阳台,她在他的左边。
她不属于他的城市,她说,她是这个城市的旅者,这个城市对她来说陌生且熟悉。
她常常在黄昏的时候,点一根烟,靠在阳台那已经脱落些许油漆的栏杆上,看烟慢慢燃尽。
她淡淡的说,她来看看有关她记忆中爱的过往。
她叫猫子,并且她还养着一只猫。她叫它阿子,阿子是她在路边捡的。其实,阿子本是不愿跟她回来的,她在住所不远处的花园遇见阿子,它总在同一处徘徊,眼中泛着不甘且倔强的目光,有点像曾经的她。所以,她打算把阿子带走。可是,阿子如同曾经的她,拒绝生人的接近,带着它的利爪,排斥他人。她总是带着食物去看它,一次又一次的安抚它,直到它不再抓伤她,且在她轻抚它的时候闭上眼,喵了起来。而后的某一天,她便带它回来了。开始了一个女人一只猫在这个城市的生活。
她就在夕阳下,讲诉着她和阿子,直到他再也分不清她到底在讲谁。
他是慰海,生长在这座城的普通男子。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同样生活在这座城的父母以及一位温柔可人的未婚妻。
只是,二个月前,他的生命中出现了一场可怕的浩劫。二十七岁的他遇上了一场车祸。他的车被一辆卡车撞得不成样子,他被送去抢救,只差几秒险些葬送他的生命。所幸,他奇迹般的回到了这个世界。只是,他失去了十年的记忆。自十七岁之后的记忆没有了……
他无法用相同的目光看向他的未婚妻。他丢失了与她所有的片断。所以,他需要时间,他拒绝了她的照顾。不去看她眼中的失落,他平静地告诉她,给他一个月的时间整理这个世界的变化,所以,他回到了他的住处。安静的独自休养。
然后,在某个黄昏,遇见一个名为猫子的奇特女人,她与自己平淡且安稳的生活不同,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身上有种繁华褪尽的苍老。尽管,猫子才24岁。
猫子的长相和她的气质,给人的感觉极为不同。若是,她定格于某一瞬间,会露出与他未婚妻一般的笑容,那么他必定丝毫不会怀疑她是个甜美可爱的女孩。可是,她略带沙哑的声音,以及她的气质都在提醒他,猫子是个性感的小女人。那种性感,或许来自她不同常人的过往。她偶尔会跟他说说她的过往。
2、猫子的身上带着一种不得不让他深信的力量
她的故事如同他青春期所读的那些疼痛小说一般。他在十七岁之前就已经读得不少。可是,当这样一个猫子在他眼前,望着某个方向,偶尔转过头,用她那一双带着苍凉感的双眼看他。他由内心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兴趣,想要,听她讲下去。用她,同样独特的声音。
她一直是个乖巧的女孩。在父母、老师的眼中,她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可她内心并不快乐。她的小学生活是在同学们的排斥中度过的,你所有可以想像到的以及无法想像到的小孩子间的争斗,她都经历过。她没有朋友,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且不被理解。当然,在一定的成长的时期内,你也可能遇见许多拥有相同心境的孩子。
她在中学的时候就这样遇见了一群这样的孩子,她身体内的叛逆因子一下爆发了。他们一同逃课、打架、吸烟。所有坏学生做过的,她统统参与了。
她的父母、老师都不能理解她的突变。他们试图让她变回从前乖巧的模样。
可是,她那般的不愿意。她为她的自由而快乐着。她拥有朋友。年少的我们总是可以轻易的奋不顾身,为不知的缘由,只凭借随心所欲的感觉去做事。只是,当时的她,并不懂得这是多么的危险。
然后,她遇见了她生命中的极致的爱。
那是一个干净且阳光的少年,只是在她的面前,他是一个深沉且充满包容的男子。他为了这个不良少女提早地迈向成熟的道路,一个人学着默默承受。猫子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闪烁,充满悲伤。
当时,我并不懂,待我学会转身看他,才发现他已经变得那么多,那么快。与那些还在运动场上奔跑的无忧男孩不一样。他为了我,提早结束了某个属于他的时代。
她每每在他面前点燃烟的时候,他总是抢过她手中的烟,自己抽起来。他的咳嗽声总是引得她发笑。她的笑声,张扬且骄傲。他总是跟着她,她不愿放弃,他就陪着她,看着她,他为她承受一切,直到她的不忍开始发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不再抽烟,而他,却因为她,总是点燃一根烟。
说到此处,她低头摆弄手中的烟。慰海忽然明白她为什么总是点燃烟,却又不吸烟的习惯,她是在,想念那个人吧。
她决定退出那个团队,因为这个深沉的男孩子。
猫子时常在慰海的面前讲诉有关那个人抽烟时的模样,她说每每看及他如此便想到了那些笑容干净纯粹的少年。心就莫名其妙的抽疼起来。不知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慰海一直没有说,猫子的身上带着一种不得不让他深信的力量。他想听她就这样讲下去。
她看着没有燃尽却熄灭的烟,喊着阿子,阿子,抱着她怀里的猫,进了屋子。
3、年少的爱,灼伤了谁,又温暖过谁
又一日,她买了菜,在他的屋子外按门铃。他开门,她提了提手中的菜,自然地说,给我做饭吧。好吗?让人无法拒绝。
她第一次进他的屋子。
他的屋子简单又干净,一如他这个人,清爽。
他在厨房洗菜,喊道,猫子,你可以来帮忙吗?
她进了厨房,淡淡地回答。我不会。而后,看着他忙碌的模样。而他,对这个不缺乏神秘感的女人更为好奇了。如她这般独居行走的女子,不会这些吗?
她似是看穿了他的内心,拧开了他手边另一个水龙头,玩着那水柱,试图抓住水流。然后开始讲诉。在她生活的那个城市,有两个和她共同生活的朋友,他们住在一起。他们纵容她,这些事,一向是他们为她而做的。他们三个人,有着交杂着亲情的友爱。
慰海笑着说,那猫子你很幸福呢。
她点了点头,关上了水龙头,看着他,如果他知道我现在生活得这般好,是不是会替我感到幸福。
慰海停下手里的动作,也转头看着她,现在她不是他所熟识的那个在阳台说话的猫子了。她显得那么的无助茫然。他不由自主的抚上她的头发,轻声地回答,会的。
她笑了,那么真诚释怀的微笑。仿佛是得到了多年未解的答案。她又开始讲述她年少的那个故事。我要离开那个团队的事很快就被所有人得知。他们都认定我是一个叛徒。那些曾经对我说友谊义气的朋友们不再对我友善,他们用他们所有可以伤害我的言语伤害我。原来,我曾经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情谊那么容易破碎。我被舍弃了,除了他之外的人,所有人都避开我。
他一如既往的陪伴我,给我补习,哄我开心。他所能做的都做了。可是,我却还是不快乐。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我褪去了张扬,变得安静起来。他却要我从内心快乐起来。于是,我对他说。给我,你的爱情。
慰海明白了。他读懂了。她是迷了路的猫,缺乏安全感,排斥所有人,不愿意相信,而她身边唯一的温暖是她的少年。他是她的爱情,也是她所有的依赖。这样的一个一直陪伴她的少年。或许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走进了这个名为猫子的少女的心里。
她习惯地点燃一根烟,又开始她的故事。
可是,他沉默了。
慰海,年少的爱,灼伤了谁,又温暖过谁。
4、她一早就知道,这是另一个世界飘来的爱
她说,她虽然安静下来,可内心却依旧是张扬的且任意妄为,无所顾忌。她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不呢,有什么比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还要幸福的事?她要轰轰烈烈,不顾一切。可是,他却没有如她所愿。
他逐渐疏远她,她不懂,实在不懂。可他没有解释。
慰海亦问她,没有任何理由吗?
她笑着说,有,当然有。只是当时她却不认为那是可以成为阻碍两个人在一起的理由。
她一早便知道,这是另一个世界飘来的爱。他并不是这个她生长着的城市的人,他来自另一个遥远的城,他迟早要回到那个生他养他的城。他,并不只是自己的,在他的家乡,有他的亲人在等他回去。每个人,生来便有他的使命。他无法为她停留,也无法让她随他走。未来,对年少的他们,同样的,太过遥远。这飘来的爱,迟早会飘离她所在的城。
可是,她是这般迫切的想要跟他在一起。
她带不同的男孩子去看他,她和他们牵手,亲吻,谈爱情。可他,始终毫不动容。他怎么可以这样,可以这样呢。她总是一个人躲着,失声痛哭。每每找到她的人,都是他。他抱着她,她在他的怀里安静下来,她问他,为什么可以这么理智,这么平静。
那个时候,她看不见。看不见他对她深沉的爱。也不懂,他需要用多少勇气去逼迫自己放手,克制内心对她的爱。他的忍耐,她读不懂。他若不是默默爱着,又怎会在她每每需要关怀的时候出现的呢?他还要看着她,和那些取代他站在她身边的不一样的男生,亲密,相恋。可他,又能如何呢?他对她的爱,同样提早说了抱歉。
说到这里,她手中的未燃尽的烟已熄灭,她把它遗落在慰海的烟灰缸里。转身说着我要回去喂阿子便走了。
慰海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又转身走到桌边,看着烟灰缸里所遗留下的半截烟。他不由自主地拿起了那根半截烟,重新点燃。而后,吐出一圈又一圈有关一个女子少年时期名为爱情的记忆光圈。
5、在他离开之后,她是只剩下半个灵魂的猫子
猫子时常来他家吃饭,带着她买来的菜。她还是老样子,时常在他快做好饭菜的时候说,忘记喂猫,而后,又匆匆回去喂她的阿子。
猫子时常犯糊涂,她其实是个慵懒且妩媚的女人。这时常让他想起他那个甜美温和的未婚妻。他和她,还有半年便要成婚。双方的父母都是至交。早早便开始筹划他们的婚礼。或许,在不久之后,他也要搬离这,去另一间大房子,开始他新的生活。
他看着沙发上玩着电视机遥控的猫子,突然笑了,这样的生活,倒真是不舍。
饭后,她一如往常的点一只烟,开始讲述。
在他高三的那个寒假他就走了。离开了她所在的那个城。而后,等待她的是久久的沉寂。她安静了,真的安静了。
彼时,她也是一个初三将要上高中的孩子了。过了很久她才完全接受这个人已经离她远去的事实。她漠然了。因为她的世界荒凉了。
她说,极致的繁华之后总是过分的苍凉。
她考了那所他念过的高中,她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可是,她从来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他偶尔给她发信息,每一年的次数总是超不过一只手五根手指。
她在他曾经念过的班级教室门口徘徊,那个班的学生总会有人跑来问她,找人吗?她便落荒而逃。她不是在找人,只是在找,他曾经坐过的位置。
她越发的迷糊。渐渐失去以往的灵动。她时常走着走着便失去方向,她还时常落寞地独行。她的学习大不如前,可她也变得乖巧听话,曾经的任性张扬消失得毫无痕迹。她没有告诉过他,她的转变。
在那为数不多的交流中,他们的话简单明了。你过得好不好,一方回答,另一方的沉默,然后无声的消失,各过各的生活。
有太多没有说出口的话,她没有告诉过他,他过得好不好,是她生活中的勇气。而后,她读懂了很多曾经不懂的东西。她的爱情,再简单不过,纯粹而直接,那并不一种占有。就像他,早便知道有一天会离开,却也义无反顾地来拯救她这个迷路的少女。
她说,慰海,我很多年不曾提及过他了。有个人听我这般说话,我很轻松亦很愉快。说着,她甩下脚上的凉拖鞋,光着脚坐在沙发上晃动。
慰海,在他离开之后,我便是只剩下半个灵魂的猫子。那一半随他去了他的城,再也无法取回来,说着,她又指指胸口,这剩下的一半,一直在这里沉睡着,只有当我和他再次相逢,彼此间的半个灵魂才会共同苏醒。而我,便是完整的我了。
6、他回头看她,说着曾经
慰海无法不为眼前这个女人难过心疼。他也好似透过她的双眼,看见曾经年少的她和他。
他拿起她放在烟灰缸里的点过的烟,抽了起来。她也不阻拦,继续讲他们的故事。
直到三年前,他二十四岁,我二十一岁。他当时,也就是我现在这个年龄吧。她说着笑着。
原来,她考了一所普通的专科,念了一个热门的专业。而他,于三年前,去了她的学校,看她。
当时,她已经临近大二的尾声,她说,慰海,你是不是以为他来找我是为了和我在一起,等我毕业?其实我那时是在想,面对一个爱了七年的男人,这么想,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呢?我有一种预感。他是要来放下他的过往的。说到这里,她眼中的哀伤越发的浓烈。
事实,正是如她所料。他坦白了当年的一切。他回头看她,说着曾经喜欢她的事实。他不知道,她的世间在那一瞬间彻底崩塌了。
她了解他,甚于了解她自己。他无法说出口的,是代表他还没有放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说不出口的话他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那么代表了什么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们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聊着,他说家里给他找了一个对象,是个很好的女孩。他让她若是遇见好的男孩子一定不要放手。她笑着说好。说到最后,两个人坐着竟不知再说什么好。她淡淡的说,我喜欢的,不过也是当年那个你。
这是不是也可以证明,她如他一样,可以放下。她不知道为什么说了谎。或许,只为她爱的人求一个不再牵挂而心安的理由。她是不希望他带着愧疚去牵挂她的,如同那一些一个个被不爱的女人爱上的男人一样。不想伤害,略带不忍,充满愧疚。她不要。
他不知道在他之后,她的泪流满面。她独自呢喃,我的半个灵魂还在你那啊。我的灵魂才刚苏醒,却听到了最残忍的话。
可是,为什么,那一半的灵魂还是毅然选择与你一起离开。留下她身体的半个沉睡。
7、他说,抓住我,不要放手
故事说到这里,似乎迎来了它的结局。
讲故事的听故事的人彼此都很沉静。
慰海轻轻开口,这是他的城市?所以,起初你说这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城?
她点点头。
你来见他?
她点了头,而后又摇了头。我确实是想来再见他一面。不过,我已经找不到他了。也无法找回我那失去的半个灵魂。她或许陪他,一起沉睡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他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离开她的根,在陌生的城市独自生存,也没有追寻到她所追寻的东西。他一直觉得,无法安慰猫子心中的悲伤。
他开口说着,不要难过。手轻轻抚过她的头发。
她抬头看着他,笑着说好。一点也不似平常的她,在人前的她,总是不会轻易接受任何关心。特别是请不要悲伤之类的话。她总是漠然地告诉别人,悲伤是她与生俱来的,她向来无法解释她的与生俱来。
她笑着讲那个人。他喜欢艺术,他热爱音乐,又擅长于画画。可是,他却还没来得及为她唱歌,为她画画。
那一年,他骑单车来她的学校。她站在他的单车后座,她总是淘气的放开双手。而他,总是单手骑车,另一只手拉过她的手心,搭在他的肩膀上。告诉她,抓住我,不要放手。
他陪她一起在学校贴她做的恶搞画报。无一不是登上老师的电话,写一些某某疾病,求医。亦或者,写一些征婚戏言。
她要他这样一个大男孩,站在马路红绿灯口,对着另一边的她,唱小兔子乖乖……说到这里,慰海笑着说,这不也是他为你唱的歌?或许,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还偷偷画了你呢。
她笑了,笑得那么纯。她又急切的问他,真的吗?你真的那么觉得?
他马上接她的话说,当然,若是我,肯定这么做过,偷偷的画她。我喜欢的那个女孩。
她说,那就太好了。
幸福且无比虔诚。
慰海一直以为,十年,可以说很久。
8、留一封书信,一些念想,一丝回忆给你
他们一起走在公寓楼附近的小花园里,她抱着阿子,静静地说着那些过往。偶尔笑一笑,在阳光下,他时常觉得那个时候的她像个孩子。很少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坦率的叙述爱一个人的心情。
他不怎么讲话,也不曾开口叫过她的名字。她是一个极有吸引力的人,可他也清楚的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过客。
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某个午后,她邀请他,一起去海边走走。
那也是他在将近三个月的休养中第一次去较远的地方散心。
她说她的城市没有海,海,是她一直很向往的一个世界。
他们一起走在海边,她走路比一般的女子都还要慢上几分。他停下等她。她却笑着说不用,固执地踩着他的脚印。像是一个孩子发现了新奇的玩具一样快乐。就这样,夕阳下,两个人拎着各自的鞋,在海的某一边静静散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停下来。
猫子高举起鞋子,向他挥着,笑着,又转过身,面对大海。喊着,
喂,海,原谅我,无法停止爱你。
海浪声渐渐代替了猫子的声音,徘徊在慰海的脑海中。
他走到她的身边,轻抚她的头发,大海会替你传达给他的。
嗯,会的。他一直和海很亲密。即便他消失不见,我也相信他最终会回到大海的身边,然后,听到我一直想要对他说的话。
慰海,我们走吧。我要回去,好好看看阿子。
很多年后,慰海也一直记得这样的猫子。常常在梦中见到她,看着她的背影,可待她转过身,模样却又变成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妻子的笑脸。
回去的路上,猫子看着他手中的戒指,笑着说,慰海,我很早就想同你说,你的戒指很漂亮。
那是他未婚妻为他选的。
第二天,他的手里就有了她留下的一封信,以及她屋子里的阿子。她走了,留一封书信,一些念想,一丝回忆给他。
9、她回来了,如同去时的模样
猫子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座城,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回了家。
迎接她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孩,灵动的模样,从她的手上接过她的行李,欢快地说,阿姐,阿姐,好玩吗?
这个时候从厨房走出一名恬静的女子,看着她,淡淡地说着,你回来了。
猫子走过去,扑到她身上,如同孩子般的撒娇,我累了,我想你的饭菜了。我要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待你做好饭,再来叫醒我,好吗?
当然可以。
看着她走进了房间。男孩走到另一名女子身前,姐,阿姐她怎么不理我。
你明明知道她不是去玩的。她回来了,如同去时的模样。她依旧是只剩下半个灵魂的猫子。
我哪里知道,阿姐看上去永远像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说着不辨真假的话。
女子走进了厨房,又开始做菜。
那是因为,你的阿姐,一直不完整,她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活着。她用她的二分之一的灵魂写作。
男孩一直没有说话,透过厨房的窗口看着外面的人影。
姐,你和阿姐认识多少年了?每回问你,你都说不记得了。
确实不+ZdEVZlzHFCJi6Oiqv20NA==记得了。说完,她又专心地做起菜。
男孩出了厨房,拿起自己的画具,说着,我去楼下画画,一会回来吃饭。
她很早便和猫子认识,比那个男人出现得还要早。那一天,猫子在接到他出事的消息后,第一次在她怀里哭着,那么无助,那么绝望。这让一向恬静的她不知所措。她一早便知道当年的事,她以为猫子早早便从过去走了出来。平日的她,总是那么的洒脱,任意妄为,却总是小心翼翼的关心身边的人,不让人察觉。
可是,当她愣愣地坐在地板上,她那双大眼中的眼泪肆意横流,她茫然的不停的说,我只要他好好的,我只要他好好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啊……我只要他好好的。我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话一直没有告诉他。
猫子看到她,从地上站起来,跑过来,又被桌脚撞到,摔倒。可她浑然不知,抓住她问。这些年,我一直很乖,对不对……她语无伦次,最后扑到自己的怀里哭起来。
这个模样的猫子,看得她,疼得厉害。像是自己的胸口也被掏空一样。
楼下的男孩还在画画,他有一个奇怪的阿姐,在几年前把他捡回家来,一起生活。如同捡一只流浪狗一般简单,问她为什么,她说一时兴起。她让他学画画,他便学了画画。偶尔有些画稿入了册,做了别人书里的插画。
他的阿姐是个热衷于写作的人,他是个热衷于画画的人,他们的世界,就是这般简单。未来,也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尽力就好。
他是她们的家人。
10、连时光一同遗落
在猫子离开不久之后,慰海的生活一下清冷起来。一个男人,一只猫。
隔壁的房东又重新把房子租了出去,这一次,是一个中年男人。
时光总是转瞬而逝。
他开始整理东西。看着放在床边的那封信,是几个月前猫子最后留下的。他重新打开,很简单的一行字,帮我照顾阿子,谢谢。
阿子和他并不密切。他甚至怀疑它是只公猫。当然,其实它确实是母的。
某一天午后整理东西,忽然在书房的书架里最后一排的角落,找到几本书以及一本画册。是同个作者的,名为二分之一的灵魂。仔细看看,原来她出版过的每本书他都有收藏,只是被放在某个角落。很不起眼,最后,打开画册,很陈旧的画册。画册上都是同个少女,不同的模样。
有些时候,人们往往在某一瞬间醒悟。
慰海也不例外。
那个少女俨然就是猫子。
原来,他连时光一同遗落的还有那样一个人。
十年啊。
后来的后来,他不经意的问过母亲,他昏迷不醒的那段时光,还有什么朋友来看过他。
母亲说,有一个女孩子,几乎每天都过来。他醒来的那天,她在医院楼下碰见那个女孩,可是,那个女孩一知道他忘了十年之间的记忆之后,便请求他们不要告诉他,她来过。母亲终是不忍心,答应了她。可如今慰海既然问起,她便告诉了他。母亲怎么会看不出那个女孩眼中的情愫呢。
最终,猫子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到他的身边,把她的故事告诉他,让他记住这个曾经也停驻在他生命中的故事。
他搬家的那一天,阿子走失了。
阿子也在他的生命中悄然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