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瓦窑堡的前前后后(连载二)

2013-12-29 00:00:00赵通儒
延安文学 2013年2期

五、1935年的国内外形势

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东北和热河后,要求华北特殊化,要求河北省政府从天津迁去保定,要求山东、察哈尔、河北、山西、绥远五省脱离南京而特殊化。向全中国遍设特务机关。向全中国走私倾销日货贩毒。和德意结成法西斯侵略轴心,利用美英法的反苏反共,分向东西进攻,走向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程途。用“善邻友好,共同防共”作其进攻中国的烟幕。

美、英、法帝国主义者,一方面纵容日本侵华,一方面怂恿蒋介石坚持内战,向英、美、法屈服。英国滋罗斯爵士给蒋介石出主意,滥发纸币,实行“法币”政策,搜刮内战军费,而用海关关余豢买蒋介石,企图保持在南中国长江流域的垄断权益。美帝在帮助蒋介石印制“法币”、使用“法币”而搜刮中国所有白银,贩运纽约,用“麦棉贷款”诱买蒋介石上钓竿,作由经济侵华转向干涉中国一切、臣服蒋介石于美国统治之下。法、德、意各帝国主义,以少量军火、用旧或过时飞机,给蒋介石出卖,煽惑蒋介石,把“反共内战进行到底”。

蒋介石为了迎合日本,实行媚日政策。把集中华中、华北抗日的部队,调到鄂豫皖和西北“剿共”。成立“华北军分会”、“华北政务整理委员会”,签订中日《塘沽协定》,屈从日本华北特殊化之要求。对日本的各种无理取闹和要挟,如南京日领事失踪等,奴颜婢膝,一一听从。对美、英、法、德、意百般恭顺,甚至学希特勒,留个鼻胡,表示他对洋大人的忠诚孝顺和奉命惟谨。他对江西苏区,进行了飞机、公路、碉堡配合瓦解的疯狂“围剿”,攻夺了红色首都瑞金,大言不惭地向全世界宣布:“对共产党只要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就可使中国共产党在地球绝迹”。对所有侵害了的工农兵苏维埃政权地区,进行了烧杀奸淫、抢劫掳掠的专门制造无人烟地区的毁灭政策。对全国强迫实行“法币”,搜尽各界人民手中的铜币,引起全国物价不稳,金融枯竭。对全国人民实行着封建奴役的保甲制度。对全国人民施行无理的通行限制,住宅行李的严密搜查、限制。对其军政公教人员,也实行五人十人连保连坐的监视制度。对全国进行奴化思想及统治。在全国各地勒令修建碉堡、公路,“防共”、“剿共”,用全国陆军、空军,“追剿”离开江西的主力红军。对中国共产党采取了一面屠杀,一面自首、瓦解的政策。江西苏区的革命群众,为屠杀和自首所苦害者数百万人。全国秘密的地下共产党遭受难以数计、难以言喻的破坏,很多的省委被摧毁,很多革命干部被敌人自首诱惑而离开革命,很多革命干部在监狱受敌人折磨。蒋介石为了“根绝赤祸”,还发布了《防止假自首条例》。蒋介石的南京政府,以贪污、腐化、草菅人命、媚外卖国而臭名惊人。

日本帝国主义准备灭亡中国的《田中奏折》,日文本、中文本、英文本,在各国公开印发,日本的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特务活动,依照《田中奏折》原文,逐步向中国推行。全国的抗日救国潮流日益高涨。全国各派系地方军事实力分子们,在不满蒋介石的媚外残内。蒋介石把洛阳、西安、武汉、重庆,作陪都或行都,准备从日本的侵略进攻中,逃开南京,其中对重庆经营尤力。西南杂牌军人,少数为蒋介石笼络,与蒋一致经营四川,多数与蒋矛盾对立,怕蒋排挤、分化、吞并,恨蒋侵夺其势力与地盘。蒋介石为缓和矛盾,把西康建省,把青海建省,并表示东北四省虽失,本土仍大,全国省数并未减少太多。把从东北撤退入关的东北军,分布在华北和鄂豫皖,制止东北军抗日。向西北提出“开发西北”的口号,一面转移全国视线,要全国上下,不要努力去收复东北失去的四省,只要全国都去注意如何“开发西北”,以求苟延残喘。一方面企图把西北地方势力吞并,据西北为己有,以屏障其将来在四川之苟安。蒋介石的“开发西北”,激起西北一些有识人士的反感,认为蒋介石把西北当“殖民地”,把西北人当“奴隶”。以致蒋介石派在军政界的南方人员,一律被军政界中的原有人员呼为“蛮子”,谈笑之间,“蛮子”一出现,人多转移话题或不欢而散。不论军界政界,南方人员与西北人之间,形成不可逾越或不可化除的思想、言行、情感间的鸿沟。

1927年至1930年,西北的主要武力,为冯玉祥及其属下。西安政变之后,该部虽然“反共”,但因具体条件不同,在“反共”的残暴程度,略有差异。初政变后,拘捕了一些革命干部,但党的各省省委、地委、县委还未受破坏。只有不准再作革命活动的禁令,还不像蒋介石那样,“立即杀无赦”和使用侦探包打听,搜查追捕的做法。

因为冯氏只注意了练兵带兵,保存兵力,扩大兵力,政权还多在一些封建残余、立宪思想、改良主义、旧民主主义思想的老官僚政客,或四不像的新官僚政客手内,既不会搞完全封建政权,也不会搞立宪或旧民主政权。坐官为了捞本,“三日京兆”,抓得一点本利另作他图的人,占主要数量和质量。一个县同时来两个三个新县长接任,使旧县长不知给谁交才是。几个新旧县长之间,各夸后台,各搬靠山,争抗打架,县政紊乱,笑柄不一而足。省党部派赴各县建立县党部的人员,县长不理,绅士不睬,地方人士不与往来,住用办公皆无处所,生活费用毫无着落。弄得省派人员,到各县向人摇尾乞怜,无人顾念。这种国民党新“党棍”,到处不受人垂青,从反面影响了当时在政变后仍立足教育界的许多知识分子共产党人,虽然对革命动摇,还不敢毅然决然去投奔国民党或反革命。这种状态在西北存在二三年之久,个别地区存在达四五年之久。

改组后的国民党,既非为冯系,又非蒋系,那系也有,那系也不得人心,不得过问军政权力,只是县长或军官的尾巴或点缀品。有的官僚政客和军官们还非常讨厌他们,认为“党部”是来给他们做绊脚石或掣肘者。

我们有的同志,利用这种间隙矛盾,做了好多工作。大多数为教条思想统治的同志,白白放过许多这种有利机会。

当“清涧兵暴”发生后,蒋介石在西北还毫无爪牙,无从过问。冯玉祥及其部下执政陕西者,认为系井岳秀部下问题,所以,未从西安派兵赴陕北“剿”或“打”。到起义部队转移韩城一带,才由关中一些驻在地武装进攻,还不是用全力对付。在陕北,井岳秀一方因帮助乌审王公复辟,被蒙兵将其一团击溃于蒙地,一方防止其部下高子清师也乘机倒井。所以,清涧以北的兵力未敢稍动,只做防范。延安为中心的兵力,全力进攻起义南下的部队,而且以军事对军事为主,对于政制方面毫无新措施。对于共产党方面,监视常汉三和搜捕赵仰普外,也未有其他措施。而西北地方武力,以杨虎城武力最大。从1926年西安解围后,初有杨虎李虎之争,继皆受制受挤于冯系各部,对陕局皆无权过问。只有于右任及其左右,对陕局有发言权,也得追随冯后,拍冯马屁。而且,有的皆被冯系把他们编调,或在关中、汉中各地暂驻,或调出陕西,参加对河南、安徽的战争及蒋冯阎间之新军阀混战。对陕北,实仍是井岳秀以“陕北王”割据独霸。

渭华暴动起后,冯系主持陕政部分,以主力对战,在关中各县搜查防范配合,比陕北严密残酷的多。但在暴动武装失败后,中共陕西省委才遭重大破坏。在省委遭破坏后,牵连影响关中各县党与团才遭破坏。但还不像蒋介石“四一二”后或对“八一”、“江西”的那种做法,还只是像1925年前京津沪汉军阀们的那种做法一样,还是侦探侦知了党的秘密机关所在地,机关中秘密人员有点疏忽,露了一点形迹,反革命的鹰犬们,根据这种蛛丝马迹,突加包围搜捕才破坏。由于秘密工作同志的忠实勇敢和平素的谨防,所以对各县的株连不太多太重大。因而,省委被敌人破坏后,各县的损失,还极有限。后来,省委遭破坏,出了叛徒,才使各地党与团的组织受损失重大。

进攻渭华暴动的反革命兵力,只是驻关中的一部分冯系执政统治关中的部队。在汉中,在甘肃,在陕北的反动武装,皆未出动。蒋介石及其部下嫡系,当时因西南、东北、西北皆仍是悬空,其实力未能到达。所以,对渭华暴动,根本无从过问。有的还以为是地方实力和冯系的冲突,有的怀疑共产党如何在纯粹农业地区能弄起些武装。而且,蒋介石也并未因为冯系执政陕西部队镇压了共产党而有所奖励或补充。

由于冯系和回民间有过重大冲突,由于蒋介石正在打算削弱分化消灭冯系,所以,蒋介石及其南京政权对西北一切,只好听之任之。由于蒋冯阎战争已是箭在弦上的形势,蒋介石也派了些黄埔学生,到各部队中去活动及篡权,也派了一些“党棍”,向西北各省国民党党部中混入,企图做其军事政治进攻之内应。蒋介石强调“服从南京”、“服从中央”、“服从中央党部”等,惩全国各派系及西北冯系,要把军权、政权、财权、党权,向南京统。

在1929年、1930年,蒋冯阎战争爆发之后,西北、华北,稍有实力,有一个旅的军人,都在招兵买马,扩大实力。在社会上稍有名望,带过兵或民团的人,活动一下,可以得到团长或旅长的番号和委任,大肆活动。在战争期间及战后一个日期,这种机会仍多。

投降路线和经验主义,使我们未能在此时放手活动。(陕北当时有数十名黄埔及各军校学生,放手去搞,可以搞好多名堂。)

从1926年起,西北党内有些同志,秘密研究第一国际到第二国际,巴黎公社到十月革命,鸦片战争、太平天国、八国联军、辛亥革命,辛亥至1925年国内外的各种变化,得到结论是“西北特殊论”。

西北特殊论的主要内容是:

一,西北地广人稀,民族复杂。主要人口是汉人,还是农业自然经济为主,手工业及前资本主义商业为副。十万以上人口的城市,只有西安、三原、南郑、兰州。可以走辛亥革命的形式,由省会起义,影响各县。可以由各县搞起一支力量,乘机夺取省会,然后改造各县各乡。杨虎城攻守西安和冯玉祥入陕,证明了这一结论正确,但暴露出冯杨二部皆非绝对受党领导的部队。而党领导的史可轩、石谦部力量太小,还不能左右西北全局。

二,西北在辛亥之后,虽比满清有些政治改良,基本未变。县议会未在各县普遍设立,省议会为绅士、政客、官僚所把持,只是军阀的附庸。所以,实行国民会议呢?仿效苏联实行工农民主呢?有人主张前者,有人主张后者,有人主张采取二者之优乘机施行。有人主张无产阶段专政是基本目的,为达此目的,可以采用许多过渡桥梁,达此目的。

三,陕局为西北的中心和关键。谁主陕政,可以由陕带动和左右甘、宁、青、新。而且,由于交通闭塞,远离海口,既不会立即受到帝国主义威胁,又可以脱离上海、北京、南京之政治及经济的影响而割据。

四,但西北要搞“上海暴动”,或“首都革命”,或“巴黎公社”,或“进攻冬宫”,皆不可能。只能采取中国传统的农民战争,加上革命政党的领导,革旧布新,实行人工培植社会发展和进化,促进革命的成熟。

这种西北特殊论,发展为后来的“争取革命在一省或数省首先胜利”。因为各种意见、论证、经验,说明中国领土之大,人口之众,政治、经济、文化水平之不平衡,反动统治的军事力量在各省分布也极不均衡,其控制力之强弱也不相同或一致。这种论调,是驳斥“一夜天变”、“一蹴而成”的盲动主义和幻想一举而成的小资产阶级速胜论和急性病者,也是驳斥那种夸夸其谈、不务实际、引经据典、玩弄教条、儿戏斗争、儿戏暴动的教条主义者。

革命营垒中,消极等待,不敢动作,沙锅捣蒜,挪个地方,挪个年月,碰碰运气,随波逐流……各种思想非常混乱。“不造反,难安然”的路线,好多人不愿意接受。

1929年到1931年的反革命对付革命,在西北地区,还是“各扫门前雪”、“各自为政”、“逆来顺应”的地方性部分做法。革命力量是此起彼露,反革命“追剿”此紧彼松,还不是全省或数省的联合行动。

1931至1933年,各省推行保甲、军警、民团,还不一致。蒋系势力渗入西北,只顾抓省级军政党的重要人员任免权,还不能把南京所决定的一切,贯彻到各县政府。

由于蒋冯阎战争中冯阎失败,冯氏及其直属系统的军政要员及部队,全部离开陕甘及西北,而被分散在皖豫鲁华北各省。蒋介石当时兵力有限,无兵开入陕西,不得不利用与允许杨虎城率部由安徽返回陕西。蒋系只好在省政府及省党部两方面派些人来,抓党权、政权、财权,企图控制与“中央化”。

杨虎城及其部属,一些改良主义的政客、官僚和新旧知识分子,依附杨虎城,利用西北普遍种大烟筹款,经过上海,由国外购买军火,一方兴建华阴兵工厂,修造武器,谋扩充兵力,推行“大西北主义”,打算割据西北,观望全国形势,可能于有利情况下,出兵潼关,逐鹿中原,问鼎国政。向国外派遣省公费学生,给国内国立或某些私立大学贫寒学生奖学金,收买人心,延揽人才,企图形成一个坚强的西北地方实力集团。

蒋介石为瓦解和“中央化”,不使西北地方实力派形成,强调严禁种烟,扼绝地方势力之财源。党务经费由南京“中央党部”发给,政务经费由南京“国民政府”补助,军费从军队由军委会统一整编,统一补给。一方给西北派遣党政财军各色人员,安插到党政及军队中,一方把建制及人员任免权收到南京。

在“九一八”事变后,为安置东北入关党政军人员,转移全国视线,提出“开发西北”,“建设西安为陪都”,设立“西京建设委员会”,各派系的党棍政客,向西北党政教界羼钻争夺。

到1933年左右,为了“剿共”,为了控制县以下政权,为了篡夺省政府权力和机构,蒋介石把在南方湘鄂赣皖“剿共”行之有效的“专员”、“专员公署”推行于西北。自1926年被取消而销声匿迹的“道尹”及“道尹公署”,改变为“专员”及“专员公署”而出现。他在陕西开始只先设一个榆林专员公署,对付陕北。以后,才每十县或数县设一个,为省的代表机构。对禁绝大烟、编保甲、筑碉堡、联结民团、保安队和反革命主力部队之间的协同“剿共”,起了极重大的作用。西北沿清末而来的县政拖延、因循、腐化、颓废恶习,在革命战争面前,表现了昏聩无能,混乱软弱,极易为革命风浪把他们如秋风振落叶一扫而光。但,反革命专员制和专员公署,却成为革命的顽敌和劲敌。它具有“便宜行事”、“随机应变”的权力。蒋介石所以坚持这种制度至1949年快20年,不是没有原因的。反革命罪行和血债,也在这种机构和人员身上最多最大。

西北的革命武装斗争,从1927年的“清涧兵变”起,一直在向着推翻蒋介石在全国统治的目标战斗着。在政治和军事战斗口号方面,始终只提推翻蒋介石国民党的反革命统治,而没有明白提“打倒井岳秀”或“打倒冯玉祥”或“打倒杨虎城”的口号。在实际战斗行为中,相与直接肉搏拼生死作战的,却为井系冯系杨系部属,而一直从1927年到1933年快10年间,还没有和蒋介石的嫡系主力接火,但从1932年以后,西北红军逐渐壮大。

到1933年,蒋介石在南方“围剿”有所进展,尤其从1934年,南方红军长征,蒋介石所谓“收复江西”之后,因镇压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将其嫡系部队驻在以北平为中心的华北,同日本订了“何梅协议”。西北红军声势壮大起来了,长江以北的河南也为蒋系控制,冯系阎系及东北军西北军也已大多受制于蒋氏。所以,蒋介石在全国建立了两个“剿共”指挥中心:一个是“南昌行营”,进行尾追长征中的南方主力红军,“围剿”鄂豫皖和川陕红军,抢劫、掳掠、搜捕“收复了的江西”苏区,搜捕破坏南方各大城市残存的秘密共产党和闽赣各地散存的红军和赤色游击队。一个是“北平军分会”,进行调遣华北杂牌军队入陕,协同西北地方军“剿共”;督促阎锡山沿黄河修筑二千多里碉堡线,阻止红军东渡抗日;派组以毛侃为首的北平军分会驻绥德参谋团,联络晋绥宁甘陕五省地方兵力,协同84师,“围剿”西北在陕甘交界及陕北为中心的红军和苏维埃区域。在华北各大城市,实行极严密的搜查制度,没有担保,行旅不能入店投宿;没有铺保和家眷的人,不能租房住。一切关卡渡口,严密控制和搜查,商旅皆难通行。学生也受搜查监视。连国民党自己的党政军机关中的大小职员,因无党派人占大家多数,也得五人或十人互相连保,才能任职。动员东北军、晋军、绥军、宁军、陕军及蒋系嫡系主力与空军,向西北大规模进军。制止华北的抗日宣传与活动。

从1934年起,西北的革命与反革命,完全以新的形态和阵营出现,而对战。过去,虽曾你死我活,作生死战争,参与的人,双方皆属地方对地方,部分对部分。从1934年起,首先一个特点是蒋介石以全力媚日,瓦解与镇压华北的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唯恐其与土地革命的红军联结起来;布置以全力“消灭”西北的红军、共产党,惟恐其与南方长征的红军会合起来,同北方的抗日同盟军联合起来。

第二个特点是日本从侵占东北、热河,蚕食华北察北,冀东又制造出“防共自治”的“中日缓冲地带”,推行华北五省“伪满化”。《田中奏折》,不只是进兵计划或密谋,而是灭亡中国的日寇的行动纲领在逐步谋实现中。抗日将成中国民族革命的主题,中国革命面临由社会革命转向民族解放的关头。

第三个特点是蒋介石督战,何应钦指挥,毛侃作联系,84师作先锋,全力“消灭”西北和全国的共产党、红军、革命根据地。而是以“消灭”西北的革命势力为主要的反革命具体目标。

第四个特点是西北的地方势力,地主武装民团、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地主恶霸的统一行动,一致动员,才真正开始了。过去,这个官绅被斗,其他官绅不动;甲区或甲县民团作战,乙区或乙县者既不相援,也不过向。此时,一反数十年积习,一切地主反革命利益的代表人物或一切反革命分子,都在竭谋尽力,进行“防共”“反共”和反人民。

而革命阵营内部,也由陕北党与团特委毕维周、王兆卿等被屠杀破坏后,经过华北北方局的帮助,重新恢复起来,陆续派回许多干部,加强与充实党的领导与工作。党的领导重新建立与恢复了。接着,参加察变失败的干部、西北军事领导之一的谢子长重返西北。西北的“分土地”、建立“贫农会”、“扩红”、建立“红军”、“游击队”运动大规模开展起来。陕西省苏维埃代表大会于1934年底举行。西北原有的红军游击队,经过战斗,洗炼,建立了红26军的统一番号,建立了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的统一作战领导机构,由地方党力量不够雄厚的陕甘交界,转移到全国仅存的地方党力量和群众基础最雄厚的陕北。

革命与反革命的最残酷最激烈的战斗,在1934年,开始遍地展开。

党的陕北特委,从1931年白明善牺牲,许多人先后被捕,在陕北的特委常委、执委呈现涣散、凌乱、不振气象,旋改组。由毕维周、王兆卿等同志负责后,初由于1931年之新的盲动冒险路线,把党与团合并,组成行动委员会,由毕任书记,取消过去的组织形式。由于行动变化猛骤,使许多人失去关系,也造成党与团内的一时混乱。由于在华北和西安的一些人努力帮助,旋又纠正了总路线的盲动冒险,改变了行动委员会的组织,仍然恢复了党的陕北特委和团的陕北特委,而且是党领导团,团是党的助手,领导青年参加战斗。仍由毕维周任党特委书记,王兆卿等为委员。鲁学增、赵景隆等为团特委委员。党与团特委在一块组织机关,过生活。因工作和职务关系到华北的和在西安的,或另任工作(如刘澜涛是陕北党特委之一,到华北后,另分工作。李馥华是特委巡视员,也另做北方工作。只有赵通儒仍按1930年枣树坪会议执行任务与保持关系。焦维炽等在西安……),或仍与陕北党与团工作保持密切关系。

在1932年前后,陕北党与团特委遭受敌人摧残和破坏,毕维周、王兆卿等五人殉难。党与团的主要领导机关受此惨痛损失,也造成一时混乱。由于北方局派人,鲁学增、安芳洪夫妇奔走于华北陕北之间,还有些人奔走于西安陕北之间和陕北与北方局之间,陕北党与团特委,在马明芳、崔田民、马文瑞、鲁学增、安芳洪等的在陕北支持和向外联结,以及久在华北、西安同志们的策划(每次陕西、西北、陕北党遭破坏后,乔国桢和赵仰普,以及当时尚未叛变的杨应举,苦心尽力,谋恢复与重建工作……)配合,先后杨璞(1934年冬被捕,1935年春才自首,自首后参加敌肃反工作,才进行劝解别人自首的反革命活动)、郭洪涛、王达成、彭飞等到陕北。郭洪涛回陕北,对当时盲目提倡“成份论”造成的工作慌乱和开始进行分配土地、建立苏维埃政权,同谢子长的返回陕北广泛开展游击战争,起了极重大的作用。

渭华暴动失败后,在陕西及陕甘,有过许多大大小小的武装起义和战斗,有过武字区及南梁堡的割据和大小块根据地的试建与坚持,但还未进行过党的代表会和苏维埃代表会,而且也未形成坚固的党的领导。只是一些高级干部,一方面团结一致,一方面又为分歧的意见各执一是,牢牢领导与创建武装部队,团结在部队为中心的活动。

陕北党,自1927年至1930年,经过数次代表大会、扩大会,又与北方局和陕西省委、上海中央、南方江西苏区中央,取得和保持着紧密联系,虽屡遭破坏,下层从支部、区委、县委到特委,各种系统、关系,始终保持着。尤其陕北党特委的军委,虽然有了杨国栋的由消极到不干到离开,但军委本身并未削弱,因刘志丹、谢子长坚持建军扩军,赵仰普同北方局保持华北与西北间的关系,由陕北党特委军委,经北方局及中央批准而扩大成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鉴于陕西省领导之不能随机应变,给根据地党的统一领导,建立了由中央批准的西北工作委员会。以至后来1935年北方局又有朱理治等的中央代表团、张庆孚的中央代表等相继出现。这些机构,限于当时战争环境,人员未充实,制度未完善,机构不整齐,那是另一回事。而且于开始分土地后,召开了陕北苏维埃代表大会于1934年冬,陕北党与团是起了重要作用的,对培养党政民地方工作干部,对陕北土地革命开始在绥米佳吴分土地,是起了推动作用的。洪涛在当时及稍后的一些偏差、错误、毛病,别人也不是没有,而且有的比洪涛有过之无不及。前后事证,不难彻查。

在西北革命与反革命战争急骤直变、惨酷剧烈形势下,有些人被吓的不敢革命,有些人逃避革命,有些人叛背革命。但在参加了革命的人们之中,也有不少人被反革命“围剿”吓得仓皇失措,手忙足乱,或一味逃奔,或一味应付,或迁怒于群众,或怨天尤人,过分地从内部搞镇反。

蒋介石在“围剿”江西战争中,没有使用海军,因中国海军有个传统,不参加内战。他使用了新建立的空军和嫡系,他瓦解了福建人民政府的抗日反蒋。对西北,从1925年北伐到1934年的十年间,一直未使用过嫡系武力。蒋冯阎战争,虽然蒋介石胜利,还未有一兵一卒入西安。

由于回民实力和陕西地方实力,乘冯玉祥在鲁豫冀间之失败(山东韩复榘为蒋收买,河南战败,河北为奉军接去)而取得宁甘陕。连蒋介石本人,也在1935年前不敢到西安一行。

1934年一年的竭力经营,才把84师、晋军、东北军驱在前锋,而以嫡系之黄杰、关麟征、杜聿明部殿后,胡宗南等准备入陕。到1935年,蒋介石在西安建立了“西安行营”,把宪兵第三团蒋孝先(双一二打死)全部开入,驻于西安,飞机场修好,铁路修好,公路修到甘肃,碉堡从兰州、宁夏、山西、陕北,沿长城和黄河,修到潼关,才屡屡亲到西安,督促监视张学良、杨虎城进行内战,随带朱绍良、胡宗南等驻西安,造成和东北军、西北军的矛盾,促成“双一二”事变前张杨的危急,也造成中国革命在西北的千钧一发形势和极端困难。

六、1935年5月,吴家坪战役和玉家湾祝捷大会,造成的瓦窑堡城内外的敌我双方具体形势和条件

玉家湾祝捷大会前,吴家坪、吴家寨、马家坪三个战役,扭转了西北革命根据地、西北红军和西北党对西北革命的整个形势,也改变了西北革命对全国革命的比重。

在这三个战役之前,从1924年到1934年,党领导西北人民和革命武装,经过十年的漫长岁月,经过成功和失败,经过涣散和恢复,经过敌人的摧残、破坏、屠杀、拘捕、囚禁和瓦解,经过大大小小许多战斗,成千成万的党团员和革命战士、革命人民,为战争而牺牲流血,捐付了生命、家庭财产,许多人员负伤残疾。但西北的任何成功或失败,不论在敌人的心目中,或革命的营垒中,人们评价起来,总认为西北革命还只是西北一隅的局部问题,甚至还被目为是陕北的局部问题,无关大局,无足轻重。

从1934年起,反革命方面首先认为,陕北革命,不容忽视,不亚于江西。一旦和华北接连,和江西出征结合,所谓“祸延全国,势难可遏”。蒋介石与何应钦把对“围剿”西北革命,看得比对付日本进攻华北还重要。因而,动员修碉堡,修公路,修陇海路到西安和铜川,给运输重兵及军粮军械开路。从西安关中调42师到陕北,从华北调84师到陕北,组织晋绥宁甘陕五省联合“围剿”的指挥部——华北军分会和参谋团。把五省地方实力军人,各任命为绥靖主任,设绥靖公署,指挥原有部队,均受节制于蒋介石自己的“委员长西安行营”。调东北军入陕,设“全国剿共副总司令部”于西安。蒋介石的“委员长西安行营”,和南昌庐山的“全国剿共总司令部”、“南昌行营”一模一样,驾凌一切,专横独裁,生杀予夺,唯心所欲。

革命阵营,土地革命,如火如荼,遍地开展,游击队风起云涌。红26军北上陕北,红84师和红27军诞生于陕北,但只能打开些民团盘据的山寨,消灭反革命的小股武装。

1935年5月上旬,上午9时,瓦窑堡84师一个营出动,向东三十里杨家园“会哨”。行至吴家坪,才10时左右。贺晋年带一个班战士和武装,四匹马,在吴家寨大路边破庙中埋伏。红军主力部队原计划进攻驻杨家园敌人那个营,未果,全部埋伏在吴家寨山上、山下的村庄沟渠,近者距大路二三里,远者约五里,和贺晋年等保持密切联系。

赵仰普在敌84师由瓦窑堡出城前,每日给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西北工作委员会、陕北特委、陕北省苏维埃政府刘志丹、郭洪涛、马明方等有秘密报告,说明敌必东往,自己在内,将设法利用空隙,返回苏区。

敌主力行至吴家坪,最前边以一个排作尖兵。行至断桥河边沟渠,正在下坡,距贺晋年、郭立本埋伏之庙不过五六十步远近。贺等开枪,敌还枪,后退,报告前边遭遇,请示进退。赵在敌政训员徐克钜(等于红军中的政治委员,特务)、营副(未来营长,营长在城内)、三个连长、86师军需一块同行,受软禁与监视,牵一毛驴,未被绑。

枪声一响,敌营副已布置三个连顽抗,只轻机枪已在大路上架起二十余挺。敌政训员徐克钜闻枪声惊惧,面色如土,掏出手枪向赵,欲射赵,又欲督战部队,正在犹豫不决。尖兵跑回向徐及营副、连长等请求进退命令。赵见吴家坪村子边山头牧羊人赶羊逃奔,尘土飞扬,乘机主动地、不待敌人开口,提出:“已被红军包围。赶快向后退却,找到有利地形,再作布置。”敌人指挥军政人员,听赵说词,还定不了主意。赵把86师军需拉上马去,踢其马向后奔逃。赵等前边二连士兵,后边一连士兵。赵踢马并说86师军需:“你何必受此危险?”这马和人向后一逃,冲慌了后边一连,全部向后随马而逃。

赵乘此机会,促徐逃走,因徐一走,全部可退。赵又向徐说:“上马进退皆便”,边说边拉徐上马。赵谋夺徐手枪,私计夺到手,还有两连士兵包围,如何逃出?决计促成敌人全部逃退比较最好。何况一夺之际,二人扭住,前后三连敌士兵,身边敌有五名助手,如何能得手呢?

赵拉徐上马时,发觉徐已被吓到手战腿软。赵又边说边动手,把徐马上的“捎连”拉下来,说:“要这些累赘干啥!”内一狐皮大衣、反共文件及自首分子们的表格文件和赵写的简历。赵用脚踢其马狂奔。敌士兵更被徐及其马带动,冲动,不顾一切向后跑。

敌营副同三位连长还计议如何作战,赵向营副说:“出城时没有作战命令,安全回去比什么也好!团政训员已走了!”敌营副立即跨马,向后没命般打马奔逃,既来不及命令进退,也来不及向三个连长说如何对待赵。

赵见大势向后逃已定,立即动手把毛驴驮的“被包”拉下来,大踢毛驴,使毛驴狂奔。士兵们讨厌毛驴冲闯,也打毛驴。毛驴在四面被击下,越奔越狂,又是叫驴,连叫带奔,分外惊人。兵打驴踢人,乱成一堆向后跑。三个连长见团政训员和营附奔逃,也撒腿狂奔,只嫌跑的慢,只嫌他娘生少了腿。

赵在当时计划,至少自己要受两粒流弹的光顾,但,还一一安全如计划而胜利。身后士兵催赵“快跑!”赵亦随口催士兵们“快跑!”但若一直跑回城内,又将如何得出?

赵发现跑的士兵有跌倒者。赵赶快向敌士兵学习,连连跌倒,慢慢往起爬,装作跌痛跌疼模样,边爬边跌,边看边算,边立高处向后看追者远近。数的敌士兵自己身后,还有十多人,而是枪扛着,毫无战斗准备。于是赵在一些灌木丛旁蹲下,企图趁敌慌乱,向苏区奔。

忽听后边马蹄响。赵一再计算:敌人的三匹马,自己的一匹毛驴,已经向后跑出四五里远了,哪里来的马蹄声?屡屡向后看,晴朗的初夏,为逃奔带起的尘土笼罩的一片模糊。只见敌士兵,有跌倒路旁者。从枪声第一声响起,一共听到还不及十响。再三思维判定,必然真有红军追来。因为距杨家园还有十里,出城时敌团长送出城门,也未说中途或杨家园有敌军接应。赵于战斗日前已知红军在玉家湾一带举行纪念“五一”国际劳动节大会。自己有秘密报告连日转去,至少必然侦察部队或游击队在这条路上,吴家寨、杨家园或湫峪沟和自己联系或接迎,自己逃奔苏区。因为这种计划,在自己未入瓦窑堡时,已与刘志丹、郭洪涛等当面会议决定。既入瓦窑堡后,也已不只一次秘密报告中请求过,而且把自己的衣物特征,种种暗号,互相约定。自己上路,完全按约定的衣帽鞋袜用品穿戴,防止被敌打死伤后,还要入苏区,防止在自己负伤昏迷、不会说话或来不及说话时,仍能辨认不误。也还有过遗嘱等,防止战斗中死亡。

在双方枪声响后,贺晋年率郭立本等四人,发现敌人闻枪后退,未计敌人多少,也未计敌人有无布置或埋伏,四人四马猛追后退之敌。敌前哨步兵见骑兵猛追,只顾狂奔后逃,未敢抵抗。从桥边跑到吴家坪没二里,见敌全部皆向后逃,未行顽抗。

郭立本追到大路上,由马上看到赵的衣帽眼镜,向贺晋年同志建议说:“赵通儒在内!”贺问:“你怎知道?”郭说:“那位大个子,戴眼镜的。一个街上长大,他的眼镜再没第二人有!”郭连1934年农历正月曾一同闹秧歌也来不及说。贺听郭言,立即下令:“追!追!追!”多连一个字也不说,四人鞭马猛追。

在灌木丛边,赵抬头看贺等四人皆从马上跃下,一位小战士将赵眼镜摘去,给自己戴上。贺司令员见赵握手说:“赶快回!不用别处接了!”赵向贺说:“拼命追二里,全部交枪!”贺等闻言,翻身上马,向前猛追,不顾后边有无援军继来。赵忙对小战士说:“不敢戴,近视镜,戴上眼看不清!”小同志边将眼镜装入衣袋,边拍马随贺郭追去。

赵见四人四马追敌,万一敌人稍加抗阻,如何得了?忙立起身来,向后大喊:“交开枪了!快去收枪!”大喊大跑,找人催随贺郭。时才上午10时多还未到11时。

赵至吴家堡(大路边),沿途数得敌军阵亡士兵不到十人,贺等只从尸身拉去子弹,来不及解拾全部武器。在赵大喊大叫声中,有二百多战士、农民,拿大刀长矛,或只拿根麻绳,很多都是空手,许多农民是一边丢下手中的簸箕筐担,一边向前跑去追随贺等。头前几位收到路旁尸体上的步枪和手榴弹,后边听到更欢呼,蜂拥前奔。

贺晋年在马也未下,拉开机枪,在马上向前边逃奔之敌连住扫射几下。敌人从吴家寨、吴家堡、吴家坪,有的跑了三四里,有的跑了五六里,挣命逃奔,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谁也不顾谁。赶到中湾河滩,人人跑的力竭声嘶,汗喘不上,神魂不清。贺郭等人的马蹄声,机枪声,后边群众和战士的追跑声,喊叫声,震天动地。敌人多数排长以上的二十多人,奔向瓦窑堡。余全部在中湾被贺等追上,围住交枪。我无伤亡,敌共死伤不及二十人。

赵从灌木林旁到吴家堡,约二里,已跑得口干舌焦,连说话也不流利。该村农民三四十人包围住赵,问长问短,拿来给红军备下的干粮要赵吃。赵见盛情难却,边说:“赶快去收枪!问我干啥?”青壮年闻声奔赴前线。老头老妇拿来三个大木勺,满盛绿豆汤,给赵。赵接着,一饮而尽,一气三五分钟喝了有五、六斤,才解渴,才说话清楚。一边派人向山头喊叫主力部队进军援贺,一边写信派人送,一边遇一号兵,催号兵吹号,调部队前进。到十分钟,派五六批人带口信及纸面信,送刘志丹。两个战士拉一没鞍子马和三个农民,扶赵骑上,由大路口,向吴家寨子村后走。

赵在马上,看到志丹和郭宝珊等带部队从山上向大路奔冲。而杨家园所驻敌人一个营,已闻枪声,跑步前来。敌人从东面打来的飞弹,在赵头上飞过,马蹄边飕飕落下。随赵的战士和农民向赵说,杨家园敌军昨晚被围未攻,今晨红军撤在山上,他们却出来送枪。时上午十一时多。贺等此时在距吴家寨西距瓦窑堡十二三里之中湾,忙于收枪。

赵与战士农民行至魏家岔休息等候。听到沟口双方激战,枪似炒豆一般“碰!碰乒乓”,响彻云霄,手掷弹的爆炸声动山岳。

下午三时后,全部战斗结束。吴岱峰、吴志渊、刘志丹与赵相会于魏家岔。在会见前,赵用农民的杏仁油,给一个被炸弹炸伤的红军战士医治伤残。

从上午10时,至下午3时,五小时内,连胜两役,得步枪千余支,轻机枪近百挺,最多有一人收枪17支者。第一役为只有收入、极少消耗的完满完全胜仗。第二役因敌人也是主动奔来战斗,双方对战达三小时之久,我方因得到第一役的胜利支援,终获全胜。伤亡颇不少,为少数牺牲换得极大胜利。次日,又用二三小时战斗,歼灭从绥德来的一个全营和由杨家园逃去之一个全排。

两日,三役,打死敌营长二,连长四五,排长数名,士兵百余名。俘敌连长二,排长数名,士兵近千名。自愿参加红军者数百人。得迫击炮一,机枪百余挺,步枪近二千支。两团人的夏衣和医药。两团人两个月的军饷。

这三个仗,是1927年“清涧起义”至1935年初,九年间党在西北领导的革命战争的最大胜仗。这三仗的收获,给解放延长、靖边,攻横山,慕家塬一带消灭晋军,会合红25军,迎接中央和毛主席及长征到西北的全国红军主力,弄下会师的场会和见面礼。这三仗的收获,壮大了西北红军,扩大了西北苏区,锻炼了全体苏区劳动人民,不分男女老幼,和红军主力部队、游击队配合,一致作战,伏击、袭击、包围,歼灭强大的反革命整营整团整旅整师至数师主力部队。前此,红军主力和游击队也互相配合不妥当,打硬仗,打大仗,主要是主力部队的事,各方面只能在战后或战争中担抬伤兵、通风报信而已,有的根本只能在打了胜仗来看热闹,打了败仗一齐逃奔,有的连封锁消息的任务也完成不了。这三个胜仗的政治作用和影响,无论在苏区内外、国内外,都是极重要和极大的。过去,知道陕北的人很少,陕北的人和事,在西安都不引人注意。这三仗之后,美日英法帝国主义大起慌恐,蒋介石的卖国“剿共”军事、政治、财政赌注,完全从对付江西,转而对付“陕北”了。接受日寇条件,接受美英法的军火和不平等条件,向美帝的“麦棉借款”修陇海路,修碉堡,修公路运兵,调兵遣将,一言一动,无不是为了争取“剿共”在“陕北”的胜利。

5月9日,为了纪念“五九”“廿一条”国耻纪念,为了庆祝三个胜仗的大捷,为了抗日救国,为了部署西北革命的新布置,在玉家湾举行了全体红军将士及一些党政干部和近万人的革命工农群众大会。

大会由小刘(张达志同志的代名)宣布:西北工作委员会和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任命刘志丹为前敌总指挥,任命高岗为总政委。接着是刘志丹总结三个胜仗对反帝抗日和土地革命的意义,及用更大的胜利粉碎“围剿”。

在刘讲话之后,是赵仰普报告:国际间第二次世界大战,由德意日法西斯轴心,分头由欧洲德意的“争取生存空间”,和日本在中国推行《田中奏折》侵占华北、灭亡中国开始。全世界在形成法西斯侵略阵营和反法西斯阵营的过程中,美英法在暗助德意日轴心而摇摆中。苏联将是反法西斯战争的领导者和组织者。中国革命,中日战争,将是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有机组成部分。日本灭亡中国,占去东北四省,又要华北“特殊化”,浪人横行,走私,设特务机关,藏本事件,推行《田中奏折》。蒋介石媚日“剿共”,卖国殃民。“两个中国的对比”:蒋介石中国的卖国媚日,内战,贪污,腐化,无能;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苏维埃中国,抗日,反帝,反封建,反买办官僚,工农人民民主中国的一切爱国爱民,为国为民,互相针锋相对,势不两立。蒋介石的上下不一,官兵不一,军民不一,党政军不一,是他必然崩溃的致命症结。国内陆海空军的特点性能。各派系陆军的编制、装备、素养、作风、习惯、战斗力,其互相矛盾、吞并、雇佣兵,树倒猢狲散规律,都不是志愿的工农子弟兵和红军的敌手,各有弱点,各不值击。抗日,团结全国,团结各阶层,建立人民民主政权和新中国,走向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中国。

再无人讲说什么。

刘志丹宣布:奖给战斗英雄、收枪最多的郭立本狐皮大衣一件(俘得徐克钜的大衣)。全军发给夏衣,每人一套。少先队用短半裤区别。愿参加红军的白军士兵俘虏向左边集合,得数百人,与红军战士一样发给新夏衣。

赵仰普处理不愿当红军愿出苏区的白军俘虏排长、连长和士兵,一律每人给三元路费,无条件释放。冯医官老婆首先无条件释放。李团长和营长的女人,待谈明“共同抗日”之后仍释放,绝不为难。小商人货物全部物归原主。大商人及豪绅、地主、反革命商人的货物,全部没收。没收货物的脚户及其应得脚费,按原订脚费由国民经济委员会照数发给。不没收的货物由原货主与原脚户按原议脚价付给。俘得医药及医务人员,开办红军医院。医生、护士按原薪,现给三个月薪金,托冯医官老婆、冯医官及出苏区之友人捎回其原籍家中。按原级升一级任用。待遇按原薪支给(党政军任何人无薪饷。只对医生、护士按其原薪支给,以示优待,而且给申明,以后条件好,还可给加薪)。没收得一切非武器物资,全交国民经济委员会与党政军领导机关议处。伤员一律送医院治疗,并给伤病员规定饮食、蔬菜供给标准(过去没有)和养伤费(按伤轻重给)。开办了第一所医院,改变了俘虏政策(过去所俘排长以上,一律枪毙)。实行了工商业政策、金融政策、优待医生等科学技术人员政策。(延长解放,俘获无线电台及石油科技员,皆援医生之例而友待。)肯定不杀妇女及女俘。(有许多人主张把女俘杀掉,或婚配给红军战士,经苦苦说服)。

玉家湾祝捷大会,对苏区的党政军民,起了全体总动员的作用,也改变与确定了许多重要政策法令。对国民党区域,起了很大的推动抗日救国宣传活动的作用,士兵军官女俘们回去,粉碎了蒋介石国民党对苏区,对红军,对党的许多造谣诬蔑。红军共产党的抗日主张,由几百张活口生动地传说着。

玉家湾祝捷大会后,敌人知道陕北红军不是像过去,包围住国民党井岳秀部一个连还不一定能消灭的样子了。而是包围住84师一个营,有西北最好装备的武器,用不了二三小时,即可全胜。也不是像过去,在某村一接火,胜利后立即他往,失利后更不知何往来了。而是可以上午刚打了仗,下午仍可打仗,今天所战皆捷,每战必胜,愈战愈强的,不可想象的武装力量。从古至今,不论中国或外国,一役之战纵使胜利,上下无不疲累不堪。陕北红军,亦皆人生父母所养,既无三头六臂,何来如此精力?有的俘虏到国民党区域说:“红军找了十石绿豆煮汤喝,水带点黄色,一碗中见不到三粒绿豆。人数之多,由此可见,如何能不被俘呢?”

其实,我们红军在当时并没那样多。我们所有党政军人员,参加战斗的人,还没三千名,连老百姓在内,也没有一万人。我们只是二千多人,千多不完全管用的武器,每枪不到三十粒子弹。有很多徒手,有很多人只拿一把清朝时代的大刀,有的拿一枚手掷弹,有的还拿农器,有的只拿自己的一条布腰带当绳子用。陕北红军的声威,把国内外的反动分子都震昏了,都被吓的手忙脚乱。在玉家湾西五十里的安定县驻军,感到元朝修建下的古老城墙不可靠,逃入瓦窑堡去了。在东五十里的折家坪国民党驻军,逃到清涧县城内去了。远在距八十里的南面永坪的国民党军,也因无险可守,逃入瓦窑堡去了。连远在百里外的延川城内国民党驻军,也嫌城不可待,逃入清涧城了。

过去是每三十里或五十里相为犄角的“围剿”网,在玉家湾祝捷大会后,成为:清涧驻敌一个旅部,两个团部,七个营;延长驻敌一个骑兵连,百名左右民团;延安驻敌一营;瓦窑堡驻敌一个团部,三个营,十个连,延川、安塞民团,各县逃亡地主组成的刘寿卿二三百人一支反共游击队;靖边驻敌86师一个营。除以上这些主要据点和几个民团小据点外,纵横千里,七县多境内的乡村,全成革命根据地。革命人民,从忽此忽彼、不定量、不定地区而陡然成为五十多万人口,革命力量骤增,胜利猛烈。反革命也在大加惊惶之后,一方集中力量,一方大修强固工事,一方动员晋军过河“围剿”,一方准备空军配合陆军。

大胜之后,革命又面临了更加艰难的战斗任务。革命形势,要求我们迅速培养大量干部,要求我们迎击强大的由山西过河的敌军及关中北上的强大敌军,要求我们在山西、绥远南部、宁陕交界、陕甘交界、关中地区迂回作战,歼灭强大敌人。

瓦窑堡,应该解放,成为根据地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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