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幸福感因其重要性近来逐渐成为国内心理学界关注的热点。本文梳理了国内外有关幸福感的研究进展,包括幸福感的概念与内涵、幸福感的结构与测评、幸福感的提升等三个方面。通过比较分析,总结了当前研究中存在的问题和原因,并对国内幸福感未来研究进行展望。
〔关键词〕幸福感;积极心理;研究进展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684(2013)24-0004-03
近十余年来,幸福感研究逐渐成为中国心理学界的热点之一(尹华站,苏琴,黄希庭,2012)。这一方面是源于积极心理学的兴起,改变了过去心理学研究只关注消极心理如抑郁症、焦虑症等,而很少关注诸如幸福、快乐、满意等积极心理品质的局面(Seligman & Csikszentmihaly,2000);另一方面,随着我国经济和社会快速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逐步提高,百姓渴望追求更幸福的生活。“为了使人民生活得更幸福、更有尊严”也自然成为党和政府的工作重点,越来越多的心理学工作者投入到了有关幸福的研究中去(张建新,2010)。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高水平的幸福体验对个人和社会都有益处。无论是横断研究、纵向研究还是实验室研究都表明,高水平的幸福与一系列积极结果相关,包括高学习效率、创造力、良好的人缘、亲社会行为及较高的心理健康水平(Huppert,2009;Lyubomirsky et al.,2005)。因此,幸福感研究逐渐成为近年来国内社会尤其是心理学界关注的热点。
《现代汉语词典》将幸福定义为:(1)使人心情舒畅的境遇和生活;(2)(生活、境遇)称心如意。国内大多数研究者沿用了西方心理学界对幸福感的定义(田丽丽,2008;邢占军,2003;苗元江,2003;张兴贵,2003)。西方心理学界对于“幸福”的定义大致可以分为两种基本类型:一是以享乐主义(hedonic)为基础的主观幸福感(subjective well-being,SWB),认为幸福就是对生活的满意度高,拥有更多的积极情感和更少的消极情感(Diener et al.,1999)。二是以实现论(eudemonia)为基础的心理幸福感(psychology well-being,PWB),认为幸福是人的心理机能状态良好,是人的潜能得以充分实现的生存状态(Ryff,1989;Ryan & Deci,2001)。近年来,研究者开始认为幸福应该同时包括积极情绪体验和良好的心理机能(Diener et al.,2010;Forgeard et al.,2012;Seligman,2011;Huppert et al.,2013)。
一、幸福感结构与测评新进展
1.国外幸福感结构与测评进展
国外研究者基于对幸福的不同定义发展出了结构不同的幸福感测评工具。目前大多数研究者认同主观幸福感包括生活满意度和情感体验两个基本成分,前者是个体对生活总体质量的认知评价,即在总体上对个人生活作出满意判断的程度;后者是指个体生活中的情感体验,包括积极情感(如愉快、轻松等)和消极情感(如抑郁、焦虑等)两方面。主观幸福感由对生活的满意、积极情感的体验和消极情感的缺乏所构成(Diener,1999)。国外以此理论为基础发展起来的典型量表有Diener等(1985)编制的总体生活满意度量表(Satisfaction With Life Scale,SWLS)、Huebner(1994)编制的学生总体生活满意度量表(Student’s Life Satisfaction Scale,SLSS)以及涉及具体生活领域的多维学生生活满意度量表(Multidimensional Student’s Life Satisfaction Scale,MSLSS)。有关积极情感和消极情感的典型量表主要有Bradburn(1969)编制的情感量表(Affect Scales),Waston(1988)编制的积极情感和消极情感量表(Positive Affect and Negative Affect Scale,PANAS)。
有关心理幸福感的结构,研究者们并未能达成共识。有的将心理幸福感分为自主性(autonomy)、环境控制感(environmental mastery)、个人成长(personal growth)、良好的人际关系(positive relationship)、人生目标(purpose in life)、自我接纳(self-acceptance)六个成分(Ryff,1989),相应的由Ryff 和Keyes(1995)编制了心理幸福感量表(Scale of Psychological Well-Being ,SPWB)。还有的则根据需要满足的角度将心理幸福感划分为自主、能力、关系(Ryan & Deci,2001)。
近年来,研究者们认识到幸福应该同时包括积极情绪体验和良好的心理机能。其中前美国心理协会主席塞里格曼(2002)提出了“真实的幸福”的三个成分即积极情绪、投入、意义。最近,塞里格曼(2011)又增加了良好的人际关系和成就感两个成分,最终提出了幸福的PERMA模型(positive emotion,engagement,relationships,meaning,accomplishment,PERMA)。Keyes(2002)认为幸福感测量应该同时包括主观幸福感、心理幸福感、社会幸福感(social well-being)三个成分。最近,主观幸福感研究的领军人物Diener(2010) 也丰富了其幸福理论,在其传统主观幸福感的基础上增加了人生目标(purpose in life)、良好的人际系(positive relationship)、投入(engagement)、能力感(competence)、自尊(self-esteem)、乐观(optimism)等维度。另外,剑桥大学幸福学院的Huppert(2013)将幸福看作是高水平心理健康的象征,幸福感的特征可以直接通过找出心理疾病如抑郁、焦虑症状的反面特征而获得。通过这种方式,Huppert确定了幸福的十项基本特征:(1)能力感(competence);(2)情绪稳定性(emotion stability);(3)投入(engagement);(4)意义(meaning);(5)乐观(optimism);(6)积极情绪(positive emotion);(7)良好人际(positive relationship);(8)韧性(resilience);(9)自尊(self-esteem);(10)活力(vitality)。并且根据因子分析的结果提出了幸福的三维结构,分别是积极情绪(positive emotion)、积极人格特征(positive characteristics)和良好的适应功能(positive functioning)。目前这方面的量表工具有由Tennant等人(2007)编制的华威-爱丁堡幸福量表(Warwick-Edinburgh Mental Well-being Scale,WEMWBS)和Diener等人2010年编制的幸福量表(the Flourishing Scale,FS)。
2.国内幸福感结构与测评进展
国内研究者在幸福感量表编制过程中大多以西方幸福感为理论基础,编制了不同人群的幸福感量表。其中邢占军(2003)编制了中国城市居民主观幸福感量表,包括舒适感、公平感、价值观、自主感、抑郁感、愉悦感、社会信心体验、家庭关系、知足充裕感、心理健康体验十个维度。苗元江(2003)编制了综合幸福问卷,包括生活满意、积极情绪、消极情绪、生命活力、健康关注、利他行为、自我价值、友好关系、人格成长等九个维度。张兴贵(2004)编制了青少年生活满意度量表,包括学校、学业、家庭、友谊、环境、自由度六个维度。李幼穗(2006)编制了包括自我满意、家庭满意、消极情绪、积极情绪、精力、生活满意、社会性行为和人际关系等八个维度的大学生主观幸福感量表。田丽丽(2008)编制了包括了成就感、学校管理、师生关系、同伴关系、教学和课业学习六个维度的学校幸福感量表。上述量表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以主观幸福观和心理幸福感综合为理论基础,以苗元江(2003)编制的综合幸福问卷为代表;另一类以主观幸福感为理论基础,包括邢占军(2003)、张兴贵(2004)、李幼穗(2006)、田丽丽(2008)等所编制的量表。
上述研究表明,国内外的心理学研究者对幸福的认识正从单一模式走向综合模式,即认为幸福应该是积极的情绪体验和良好心理机能及适应的结合。不过在幸福感的结构维度方面依然存在很大的分歧。究其原因,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不同的研究者构建幸福感结构维度的方法截然不同(Diener,2010;Seligman,2011;Huppert,2013);另一方面,尽管研究者们认为幸福应该是积极的情绪体验和良好心理机能及适应的结合,但对其中的具体维度各持 己见。
二、幸福感提升的研究新进展
幸福感研究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帮助人们发现幸福的方法,从而促进社会和个人提升幸福感。因此,有关幸福感提升机制、幸福感提升的干预性研究及幸福感提升的教育也受到了研究者们的关注。
Lyubomirsky等(2005)提出了幸福感水平的三因素模型,认为个体某一阶段的幸福感(chronic happiness)水平取决于三个因素:由基因决定的幸福基线水平(genetic set point)、个人的生活环境(life circumstances)、个人从事的目的性活动(intentional activity)。根据该模型,基因决定的幸福基线水平很难改变,而环境因素对幸福感提升影响力不大,真正能给幸福感带来持续增长的是目的性活动(如感恩、憧憬美好未来、行善、知足常乐、培养及发挥个人优势等)。随着研究证据的不断积累,Lyubomirsky等(2013)进一步提出了正向行动模型(positive-activity model,PAM),该模型认为目的性活动的特征(如活动数量和活动形式)、个人的特点(如个人的动机和努力程度)以及人-活动的匹配度都会影响到活动的效果。该模型进一步假设认为,只有当目的性活动能够增加个体的积极情绪、积极想法、积极行动和需要满足时,才能真正提高幸福感。不过一项最新研究表明,文化因素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上述目的性活动的干预效果(Layous et al.,2013)。因此,研究者在设计幸福感提升干预活动方案时,必须考虑文化差异。
有关幸福教育的实践研究主要来自于塞里格曼所领导的宾夕法尼亚复原力项目(Penn Resiliency Program,PRP)、斯特拉黑文学校的积极心理学课程项目(Strath Haven Positive Psychology Curriculum)以及在澳大利亚吉朗文法学校(Geelong Grammar School)全面开展的积极教育项目(Positive Education)。这些教育项目试图教授学生积极心理的元素,如坚忍、感恩、个人优势、寻找人生意义、积极的人际关系及积极情绪等。初步的结果表明,积极教育项目能给学生带来一系列良好结果,如更高学习积极性及学业成绩,更喜欢学校、更好的人际关系等;同时也能减少学生的不良行为(Seligman,2012)。
三、未来的研究展望
上述有关幸福感的研究和实践主要来自西方文化背景,这些研究成果是否符合集体主义文化背景下的中国人呢?文化心理学的研究表明,不同文化赋予了幸福不同的内涵,同时也影响着幸福感获得的途径,即幸福感具有文化特异性(culture-specific forms)。因此,假定不同文化下的幸福具有相同的意义和结构是存在问题的。直接引用国外对幸福的定义、翻译使用国外的幸福感量表以及沿用国外幸福感理论势必无法把握中国人幸福感的全貌,因此开展幸福感的本土化研究有助于解决上述问题。
正是认识到这一点,苗元江(2003)、邢占军(2003)、张兴贵(2004)、李幼穗(2006)、田丽丽(2008)等人重新编制了适合中国人的主观幸福感量表,推动幸福感研究的本土化。根据张晓明(2011)对幸福感本土心理学研究取向的划分,上述国内研究都属于以西方心理学界的幸福感研究理论为基础,而对其研究工具和方法进行本土化改造的实证研究。这类本土化研究虽然其编制的量表都有了某种程度改进,但是其理论框架依然来自西方文化背景下的心理学研究结果,其理论的文化等价性受到质疑。以主观幸福感研究的本土化为例,虽然量表题目的内容与中国社会文化相适应,但并没有真正反映出中国人独特的幸福感特征。这是因为主观幸福感的操作定义与三个组成成分都回避了文化的影响。因此,要正确理解处于中国传统文化背景下的中国人幸福感的特征,是进一步推动幸福感研究本土化的关键(高良,郑雪,严标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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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广东省中山纪念中学,中山,528454)
编辑 / 杨 怡 终校 / 于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