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杀戮

2013-12-29 00:00:00郑啸
上海故事 2013年6期

1.粉色死亡

凌晨,即将打烊的“夜色妖娆”酒吧,郭子启喝得醉醺醺踉跄着刚要走,突然看见角落里那张桌子上趴着个衣着性感的长发女人,他这一整晚都在觊觎那女人。

酒壮色胆,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对方,没半点回应,看来醉得不轻。他看看四周,无人注意,伸臂抱起女人,摇摇晃晃出门打个出租便去附近酒店开了间房。但终究醉得厉害,把那女人扔到床上,什么都没干,他便倒头呼呼睡去。

次日清晨,他醒过来,却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再看床上那女人,口鼻上血迹已干,脸色乌青,身躯僵硬,早已死去多时。

“警官,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她真不是我杀的。”郭子启涕泪双流坐在审讯室里对石山说。石山是这起案子的负责人,任职市局刑警支队二中队队长。这时,尸检结果出来了,氰化钾中毒,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23点30分左右。

死亡女子名叫花粉色,无业游民,非本市人,独自住在陇海路亿豪名宅小区,曾操持过皮肉生意,在警方这里留有案底。

“知道不是你杀的,但你要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将你知道的情况全讲出来。”石山对郭子启道。

据郭子启的回忆,这花粉色并不常来夜色妖娆,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她。不过,这女人真的漂亮之至,很快成为当夜酒吧里的焦点,很多男人上去勾搭,她全都不理。她似乎在等什么人,但等的人并没有出现。后来,花粉色就下了舞池跳舞,玩得很嗨,他一直在关注着她,试图拉扯点关系,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对舞了一会。不过,只一错眼工夫,她就不见了影子,直到他醉醺醺要离开时,才发现她趴在角落里那张桌子上。

专案组分析,凶手应该是在花粉色跳舞的时候,凑过去,用针筒将氰化钾溶液注射进了她体内,然后迅速离去,她后背上的一个针孔可佐证此推断。但剧毒如氰化钾,只是少许就能让人瞬息死亡,又是谁将她扶到了角落的桌子旁?她要等的人又是谁?

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毫无头绪。就在这时,又发现一起凶杀案。

2.前妻死了

死者的尸体是在熊儿河的河畔被发现的。侧卧在河沿上一丛花草中间,死者是个女性,约三十岁左右,嘴里还有奶油巧克力糖的残余。

从死者衣兜里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句话:石山,我恨你。她是石山的前妻,名叫蒋芳,生前系淮海路派出所户籍民警。

仍然是氰化钾中毒身亡,蒋芳生前吃的那块巧克力糖里被人注入了此毒,她死得很安详,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死亡时间为昨夜十时左右,此案凶手疑为死者熟悉亲近之人。这一下,因为蒋芳兜里那张纸条,石山自己也成了嫌疑人。他昨晚一直独自待在家里看书,没有人为他做不在场证明。

负责刑侦工作的常务副局长曹汉辉亲自找他谈话,说为了避嫌,让他把工作交接出去。这让石山很是郁闷。

他跟蒋芳是半年前离的婚,因为他发现了蒋芳的出轨。她跟一个神秘的男子保持了数年的暧昧关系,他只是发现了蛛丝马迹,她也亲口承认,而且立刻提出离婚。离婚之后,他们几乎没见过面。

闷闷不乐回到家里,石山想了很久,隐约觉得杀害花粉色跟蒋芳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对于前妻,他还是比较了解的,性格略内向,除了同事,几乎没别的什么朋友,更不会与任何人发生大的冲突,仇杀几乎可以排除。

他突然想到了一点,那个从未露面,他压根没见过的蒋芳的情人,应该有比较大的嫌疑。蒋芳的东西在二人离婚后全都搬了走,警方已经对她的住处做了全面的检查,还没找到什么线索。那么,自己家里会不会有蛛丝马迹呢?

石山振奋精神将自己的屋子掀了个底朝天,结果,在床下角落里发现了一张七寸大的合影照片,那是蒋芳三年前参加一次警务系统的培训班时的学员集体照,照片的前排坐了一个男人,正是时任市局局长的韩立军。韩立军的头被油笔圈了起来,身上写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仔细辨认,才连猜带蒙地读出来:你个装模作样的臭家伙。

此话的语气很亲热且暧昧,难道蒋芳的情人竟是韩立军吗?他现在可已经是市委副书记了。或许是韩立军厌倦了蒋芳,而她对他纠缠不休,为了摆脱这个麻烦,所以,韩立军痛下杀手?

石山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他拿起电话想给跟他关系较好的副局长曹汉辉打个电话,想了想,又放下了。

3.韩立军也死了

次日,石山接到了曹汉辉的电话,他让他到他办公室去一趟。石山匆匆赶了过去,发现专案组的几个骨干都在。

曹汉辉面色凝重,对石山道:“老石,你来得刚好,发现了点新情况。”石山道:“曹局长,我是不是应该避嫌。”石山笑了笑:“不需要了,因为种种线索都表明,你是清白的。”

石山道:“我在家里发现了这个。”他将那张合影放到了桌子上,大家都仔细看了看。曹汉辉两眼盯在他脸上问:“你想说明什么?”

石山道:“我怀疑韩书记就是我前妻蒋芳的情人。”他咬了咬牙,将这句话扔了出去,心里感到一阵屈辱。

曹汉辉沉默了一下说:“你的猜测完全正确。从我们收集到的许多线索来看,韩立军的确与蒋芳保持了多年的情人关系,而且,据我们调查,花粉色也是韩立军包养的一个情人!”

这句话无异于石破天惊。石山与几个同事面面相觑,都不知曹汉辉为何如此大胆,竟如此直白地将一名市委副书记的隐私撂到了桌面上。

但很快,石山就知道了原因。韩立军出事了。

根据一些实名举报信,省纪检委半个月前就开始暗中对韩立军许多违法乱纪的情况做调查,估计他也很早就听到了风声,所以,五天前的夜里,他独自驾车想跑到邻省的机场乘机逃往国外。也许过于惊慌,他的车坠落悬崖,发生了爆炸,连尸首都四分五裂变成了焦炭碎片。但根据那些残骸以及散落到山谷中的证件文件,警方还是基本确定了死者就是韩立军,但为保险起见,还是采集了一点尸骸样本送去做DNA检验。

韩立军死了?而且死于夜色妖娆及熊儿河杀人案发生之前,那么,凶手就一定不是他了。但又是谁接连将花粉色与蒋芳杀害呢?一不为财二不为色,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杀人灭口。

这就足以证明了,花粉色与蒋芳一定掌握了什么致命的秘密。那个秘密又是什么?一时间,这个案子又被扑朔迷离的云雾包围。

警方逐一地调查跟两个死者有过交往的那些人,将她们小区的录像,她们的电话、及时通讯工具……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查了个遍,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找到。

4.金蝉脱壳逃不得

就在这时,专案组得到一个重要的检验结果:经基因检测,原本被认为是韩立军尸骸的那具尸体并不是他的。这意味着,韩立军极有可能并没有死。

石山带人去了韩立军的家,又跟他老婆赵秀琴谈了话。当赵秀琴听到韩立军有可能未死这消息时,一脸的震惊,连说不可能吧,那这个该死的家伙藏到哪里去了?她的表情不像有假,这说明她对韩立军的真实情况并不了解。

但石山又得知了一个消息,赵秀琴过两天就要赴美,因为她的女儿韩玉琳在美国读书。老子都死了,做女儿的都不回国看看吗?

这显然是个疑点,这表明韩玉琳有可能是个知道真相的人。他让赵秀琴给女儿打越洋电话,电话通了后跟韩玉琳聊了聊。韩玉琳一听对方是警察,就表现得很是反感,半点都不配合,说了没几句就挂了电话。

回到局里,专案组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得出一个结论:韩立军肯定还活着,而且并没有跑出国门。原本局里想请国安方面协助监听韩玉琳的电话,但石山认为肯定没用,以韩立军的智商,他在没有跑出国门前肯定不会再和女儿联系。

茫茫人海,想要将韩立军找出来,似乎是太难了。

案子走到这一步,又陷入困境中去。

石山很是头疼。这天,夜已经很深,他还在办公室仔细地看着案宗,将所有资料全部看完,他点了根烟,起身在办公室里徘徊。他在想,如果是韩立军杀了蒋芳,那么他为什么要杀她?她掌握了他什么致命的秘密?

想着想着,他眼睛一亮,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

首都国际机场,飞往美国去的国航CA981次航班的乘客正在顺序接受登机前的检查。一个一头卷发,穿一身银色西服的中年男子接受完检查提着行李向登机口走去。

突然间,一阵骚动喧哗,几名警察快速向这边跑过来,石山跑在最前面,他大声喊道:“彭鹏先生,请留步!”

穿银色西服的男子转身看了一眼,脸色没什么变化,又迈着步子向登机口里面走,步伐变得有些凌乱、急促。

石山猛跑几步,一把扯住了那男子的胳膊。“你们想干什么?”银西服男子挣扎着很有威势地厉声问道。

石山“呵呵”一笑,将那男子脸上的墨镜去掉,一把扭住了他的卷发,轻轻一拽,拽了下来,露出一个略有谢顶的脑门。那男子拼命挣扎,后面的警察死死按住了他,将之带到一边去,石山揪住他耳朵旁的面皮猛地一撕。旁边围观的人“嘶”倒抽了一口冷气,一张脸皮被完整地撕了下来,露出了韩立军的那张苍白浮肿的脸来。他戴了假发,而且还在脸上戴了好莱坞级别的人皮面具,摇身一变成了私营企业家彭鹏。

“韩书记,您隐藏得可真深哪!”石山不无讽刺地说。

韩立军额头冷汗直冒,很不甘心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并找到我的?只差一步,差一步我就飞出国门了啊!”

石山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原来,韩立军早在数年前就给自己办了另一个子虚乌有的户口,经手人就是蒋芳,他用彭鹏这个身份开公司,将贪污受贿得来的巨款一点点洗白,通过各种途径汇往国外,辗转存到他女儿名下。当得知省纪检委正在调查他的消息后,韩立军心知这回要坏事,但已没有足够的时间逃往国外,于是,他精心设计了一场车祸死亡的闹剧,车里那个死者是一名乞丐。然后,他就以彭鹏这个身份开始活动,蓄谋着再多转些金钱到国外,尽快办好手续逃跑。彭鹏这个身份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很不幸,花粉色与蒋芳就是其中两个,韩立军唯恐自己东窗事发的新闻传出去后,这两人会对自己不利,于是,他下狠手杀死了她们。

而石山正是由自己前妻是户籍民警这一情况,突发奇想,韩立军会不会通过蒋芳办了假户口假身份证,进而因此杀人灭口。于是,他将近几年淮海路派出所办理的户口资料梳理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疑点……

案子破了,石山来到前妻的墓前献上一束鲜花,脑海里浮现着她娇美的音容。他想,如果自己能于繁忙的工作之余多对她体贴照顾些,对她的事情多了解一些,也许他们的关系就不会变得那么淡漠,给韩立军以可乘之机,死神也就不会将她带走。他有愧于她啊!一瞬间他的心苍凉之极。

(责编/方红艳 插图/陆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