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兄弟,今后这整个公司的未婚女青年就交由你照看了。”程刚趁着别人没注意朝我不断地挤眉弄眼,“不过切记,选谁都别选那个H1N1啊!”
我刚接手家族生意,到这家公司担任总经理,很多情报都是由发小兼下属程刚提供的。
程刚口中的那个H1N1名叫聂莉莉,是公司的精英。自打第一天踏进公司,我就听说她杀伤力极强,只要和她沾上了边,不死也得脱层皮。
虽然我和聂莉莉接触不多,但我还是感觉到了她的敌意。我知道,像她这种有能力又漂亮的女人,向来自视甚高,特别看不起我这种空降部队类型的人。
下班后,我组织大家去唱歌。
才坐下,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麻雀就围到我的身边,吱吱喳喳个不停。过去,我极度不喜欢这些狗皮膏药似的女人,可聂莉莉那张不屑的脸,在这堆花痴中实在过于突兀,使得我莫名其妙地想显摆一番。
我口沫横飞地讲述这些年在国外的见闻,引得“马屁声”不绝于耳。
没办法,为了学习先进的管理经验,自然得到各个国家进行考察。看麻雀们一脸崇拜的样子,我真想发自内心地告诉她们,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我觉得,小泽玛丽亚长得挺美的。不知肖总以为如何?”没想到聂莉莉居然坐了过来,还破天荒冲着我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有种妩媚的美。我不知不觉地就接了腔:“其实小泽玛丽亚最漂亮的不是脸,而是她的腿,那腿……”
“呵呵,肖总涉猎的范围真广,连AV女星也了解得如此透彻,想必是亲赴日本考察了吧。”聂莉莉轻轻啜了口酒,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众目睽睽之下,我恨不得咬舌自尽。
二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刁难叫名正言顺,还有一种屈服叫谢主隆恩。
第二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我资历尚浅经验不足,需要有人从旁提点,而像聂莉莉这样的人才公司一定要委以重任,所以要调她来当我的特助。
从此,聂莉莉的办公地点就换到了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和她之间隔着一道玻璃墙,只要我一抬头,就能够看到她。
当然,这种事只限于她没发现的情况下。但凡我们一对上眼,她就会拿起桌上那本记事簿,猛地拉动本子上的皮筋,随着啪的一下,喃喃地说些什么。
据程刚介绍,聂莉莉那本神秘的记事簿,是本仇恨笔记,里面密密麻麻记的都是别人的罪状。遇到什么客户让她不爽,或是别人说她不是,她会立即记录在案,以便日后找到机会复仇。
虽然我不太相信这种江湖传言,但是每次看到她恨不得把笔捏断,往本子上写东西的样子,我还是有点发怵。本以为聂莉莉可以任我鱼肉,没想到她还真有点本事。无论是最难应付的客户,还是拖了多年的烂账,只要我交到她的手里,任何麻烦事,她都能够处理得妥妥帖帖,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种挫败的感觉我很不喜欢,于是我单独请聂莉莉吃饭。而且,故意没带钱包。
我把菜单交给聂莉莉,说别客气,随便点。
她倒真不含糊,菜一摆上来,满得桌子都要放不下了。
一切正中我下怀。等菜上齐了,我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翻遍背包,说:“怎么办?我出门时把钱包忘在桌上了!”
聂莉莉显然没有发现自己中计,笑得非常无心机,“别担心,有我呢!”
这顿饭怎么也得吃掉她一个月薪水。
看聂莉莉动了两下筷子就起身去上洗手间,我竟然有些于心不忍,这小可怜恐怕是去看自己有没有带够钱了。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聂莉莉还没回来。正当我打算叫服务员去看一下的时候,聂莉莉打来了电话。
她用无比诚恳、无比抱歉的语调说:“对不起肖总,我刚刚才发现我也没带钱包。不过肖总您放心,我刚点的是个套餐。餐厅规定,只要顾客在十五分钟内把菜全部吃完,他们分文不收。现在,您还有一分钟。相信我,您可以的!”
三
过去枯燥的上班时间,因聂莉莉的存在而变得鲜活了起来。
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想些新花样来激怒聂莉莉。然而,我费尽心思到最后也不过是不断地证实那句话:不要恶搞姐,姐让你吐血。
短短数月,我失败的次数就多到连程刚都看不下去了,他拍着我的肩甩给我一个无比同情的眼神,说:“你就放弃吧,人家H1N1的称号绝不是浪得虚名。”
“你等着看吧。”我还给程刚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很快就有好戏要上演了。
这不,今天公司才开完早会,一个圆滚滚的肥师奶就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嘴里嚷嚷着谁是聂莉莉。
这肥师奶大家都认识。她是公司一个大客户的老婆,出了名的醋坛子,只要听说有女人靠近自己老公,她掘地三尺都要挖出来。
最近我们两家公司有业务上的往来,而负责接洽对方的就是聂莉莉。
都是有素质的人,见有人上门踩场子,第一件事当然不是上去群殴,而是占据有利地形。大家伙儿用最快的速度退成了一个包围圈,看那个肥师奶指着聂莉莉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大家都是女人,我非常明白你的心情。”待师奶骂得口干舌燥,再飞不出半点唾沫星子后,聂莉莉抽了张纸巾慢条斯里地擦了擦脸。
经过一段时间的短兵相接,我已经非常了解聂莉莉的个性。每当她表现得越亲切,越有内涵,就代表着她的招数越狠。
聂莉莉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她以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握住了师奶的手,眼里甚至泪光闪闪,然后,她说:“要不是你长得跟个肉丸子似的,又怎么会当那个丑得日月无光的老公如珠宝?”
肉丸当下暴跳如雷地扫视全场:“谁是这个没家教的女人的男人?有种给老娘站出来!”
由于我太过津津有味地看戏,没有来得及与广大群众共同后退,结果变成了靠前线最近的炮灰。
四
说起来还真难为了这肥师奶。此后,她每天醒得比公鸡还早,睡得比老鼠还晚,就为了看我和聂莉莉有没有双宿双栖。
既不得罪客户,又能保住聂莉莉的声誉,还能让我深入敌营刺探军情。于是,我顺理成章地在聂莉莉家里蹭吃蹭喝。她的菜做得不错,家里的沙发也很舒服,好几次我都想赖在上面不走,但未遂。
因为聂莉莉说不想半夜看到家里多一个人,怕自己会忍不住做一些防卫过当的事。
我显然还有大好前程,所以不必拿命来玩。不过我可以趁她做饭的时候,在家里找点线索揭她的短。
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偷看了聂莉莉的仇恨笔记:
小张冲我发脾气了,我知道是因为他父亲病了,所以他心情烦燥。真心希望他父亲早日康复。
兰兰加薪水的事又泡汤了,我知道她认为是我没有帮她说话,但是不要紧,误会总会解开的。
林生今天把账做错,我狠狠地骂了他。我想他今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所以我允许他偷偷地叫我H1N1……
我看着看着,心就莫名其妙地乱了。起初是感动,后来是生气,而且是越想越生气!我原来是这么乏善可陈的人,她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提到我!
我想我气得失去理智了,所以当聂莉莉过来叫我吃饭时,我二话不说就吻了她。
当然,下一秒,我就捂着肚子倒下了。
回到家,我怎么想都不是味儿,半夜里打电话给程刚痛斥聂莉莉的没心没肺。
接下来的几天,聂莉莉当我空气。我感觉自己男性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所以,我要出国花天酒地。
五
刚在国外待了两天我就腻了,大街小巷到处站的都是聂莉莉。这女人就像H1N1病毒那样,潜伏的时候无声无息,爆发的时候惊天动地。好吧,去他妈的自尊吧,我承认,我成了重患,我喜欢上了聂莉莉。
才下飞机,我就感觉到自己有点不对劲儿。十几个小时的旅程,我边上那位乘客都在不停地打喷嚏,而且看上去脸很红。
到了家,我一量体温,38℃。
我决定自我隔离。
打了电话给聂莉莉,交待完各项事宜,我倒在床上就昏睡过去了。
迷糊中,似乎有人在摸我的脸,吓得我立马睁眼。仔细一看,居然是聂莉莉。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气喘吁吁地叫唤。
很显然,聂莉莉觉得我的问题很蠢,她翻了个白眼说:“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有种职业可以五十块开你的家门,一百块就换你家的锁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告诉过你我有可能感染上甲型H1N1流感了,你还来!我敢说,现在我要是有气力,我一定要把你这个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女人拎起来,扔到门外去。”
“你打的电话说得像交待后事一样,我来看看,有没有可提供给报社的线索。还有,我找医生来帮你检查过了,他说你只是普通的感冒,没事儿,放心吧。”
聂莉莉帮我擦汗的温柔,让我再度想起那不好的回忆:“有件事我想问你,为什么记事本上没写我?”
“你的恶行罄竹难书,我的本子怕是装不下。”聂莉莉的话说得不饶人,但我确信她眼里满满的都是柔情。
我真想告诉聂莉莉,自打第一次见到她,我就中了一种叫H1N1的爱情病毒。
责编/毕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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