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斌
在朋友家的厕所里小便,如果我将小便滴到地板上,或抽水马桶上,我自然会感到一种羞涩。我的小便的弧度如何,这的确很难掌握,所以有尿迹遗留到外面在所难免。
因为有羞涩的存在,所以我还能够不时想起这桩事。有时我也在露天解小便,在某个黑暗的墙角,我尽管自由地流泻,我没有羞耻感。
因为我刚才在朋友家的客厅里,谈论了一些很优雅的事情,所以,让小便准确地注入它该去的地方,然后用水冲净便池,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至少,我完事后应该拧开水龙头,洗洗手。我也担心客厅里的女士产生联想。因为女人小便后不必洗手,这肯定有她们的理由。
一旦涉及某些真实的心态,往往都与一种羞涩感有关。我对我自己真实的姿态看得那么清晰。
按说不应当有羞涩感,因为小便滴到池外,这是一个天然合理的结局。我却非要偷偷摸摸地用手纸擦去。
我把揉皱的手纸塞进抽屉,手纸的一角夹在抽屉外。于是我给她削苹果。她很注意我削苹果的动作。我很紧张削不好这只苹果。我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她面前,她很客气地说,过一会儿我再吃。原来,她认为我从厕所回来时,并没有洗手。
我从里面出来时,她正好下楼。我赶紧退到厕所的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我对退回去的动作很后悔。
(魏建东摘自江苏人民出版社《翻皮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