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红,张文慧
(1.上海师范大学体育学院,上海 200234;2.上海对外贸易学院体育部,上海 201620)
进入现代社会以来,体育活动遭遇到新的异化。体育首先是为了身体的,但很多时候却走到了身体的反面。当身体隐遁,或者身体被漠视时,体育活动就无可避免地进入到亟需反省的异化状态。从身体社会学的视角透视体育活动,重新阐释体育与身体的关系成为后续研究的理论任务,也构成了本论文的研究背景。体育活动作为一种体化实践,“体育与身体的关系”构成了体育学的核心问题之一,需要理论工作者进行清晰的阐释。而目前已有研究虽然对该问题有所涉猎,但是相关研究呈现出零散化的局面,亟需后续研究的补充。从身体社会学的角度透视体育活动的本质,理清体育活动的意义,有助于从更加全面的视角审视体育与身体的关系,克服体育异化现象。
人类对身体的关注实际上从人类思想产生之日起就开始了,从柏拉图时代开始,历史上对身体的关注和讨论从未停止过。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身体研究再次进入政治、文化、医学等学科的研究视域,开始介入这些学科的研究并逐渐彰显其强大的解释力。身体的跨学科研究在近些年有了长足的发展,社会学、人类文化学等许多学科都把它作为主要课题。
而体育学对身体的关注却可以看做是一个新近的现象。作者以“身体”为检索词,检索了体育研究领域的10家代表性期刊,共检索到近1003篇文献,从体育社会学角度研究身体与体育的关系的论文有90余篇,而其余的“身体”都是指称的自然身体,也就是日常我们所说的“肉体”,与社会学中的“身体”概念无关。并且,另外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在已有的身体研究的文献中,相关研究成果基本都集中于2000年以后。这意味着2000年前后,体育研究领域开始关注和挖掘“身体”问题。这体现在从这个时期开始,学者们对身体的理解开始超越了传统认识上的“肉体”,开始赋予身体以社会内涵,对身体的理解逐步进入科学化阶段。
就已有研究而言,身体与体育的关系是体育理论研究中的基本问题,也是一个长期悬而未决的问题,理清体育与身体的关系成为已有研究的理论倾向之一。天津市魏立宇等在《“体育”不是“身体教育”质疑——兼论中国体育本质研究的症结》中指出了目前对体育本质认识混乱的局面,认为体育的本质是教育。上海市崔颖波的《论“体育”不是“身体教育”》对“体育就是身体教育”提出了质疑,通过对身体与体育的关系的探讨,主张重新认识体育活动的本质。温州市金川江的《从身体视角重新审视体育教育》从身体视角对体育与身体的关系进行重新审视,认为身体是体育教育中一个极其重要的物质载体、评判标准和考察指标,体育教育承载着对抗身体的衰退、改造身体和享受身体的基本任务。南京市的李传奇、田雨普在《身体理论视野下体育本体功能之认识》中指出,体育运动的本体功能在于促进自我之保存、启发身体之智慧、创造生命之意义、实现生存之美。已有研究的另外一个倾向是,通过对身体与体育关系的解读,致力于克服体育异化现象。南京市李传奇、田雨普的《回归身体—竞技体育的呼唤》以及温州市杨志敏的《身体理论视域下的竞技体育异化》从身体理论视角出发,认为身体沦为工具才是竞技体育异化的动力之源,因而发出了“回归身体”的呼唤。大同市赵岷等在《由教化身体走向解放身体—体育教育的21世纪猜想》中通过对体育教育中身体的研究与再认识,认为体育教育必将由教化身体走向解放身体。
已有研究赋予了“身体”更加科学化的理解,在界定体育与身体的关系方面做出了应有的努力。但就目前的已有研究来看,关于“身体与体育”的研究目前还处于起步的阶段,研究成果也比较零散,没有呈现出研究的连续性。从上述研究态势来看,可以粗略地认为,身体社会学对体育学科的介入是一种新近的现象,需要后续研究做补充。
“任何实践都是身体的实践,同时也就是在生活世界之中的实践。”[1]52在这种意义上而言,体育首先是身体参与的社会实践,离不开身体的参与。布迪厄指出,在社会学探索领域内,身体体现是一个关键的话题(Bourdieu,1993)。美国社会学家特纳也曾指出,身体社会学是体育学科的一个重要的探索领域,而且身体与体育的关系构成了体育社会学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身体是一个复杂的存在,社会意识和社会关系都会在身体上有所折射,这为我们从身体视角看待体育提供了理论上的可能性和可行性。身体社会学作为一个理论框架来解释体育组织、体育制度、体育文化等社会现象和实践,将会为体育科学带来新的活力。无论从哪个向度而言,从身体的视角窥探体育,是一个新颖和必需的理路,可以帮助我们发现存在于体育活动场域中一个个活生生的身体背后,那些隐匿的文化和社会烙印,帮助我们窥见隐匿在体育活动背后的本质和真相,理应成为体育社会学研究的新的理论增长点。
美国学者保罗·康纳顿在《社会如何记忆》一书中把人类行为分为两种不同的社会实践类型,第一是体化(incorporating)实践,第二类是刻写(inscribing)实践。体化实践指的是人类以自己的身体举动来传达信息:“只有他们亲身在场参与这个具体活动,才能传达信息。不管这些举动传达的信息属于有意还是无意,不管这些信息的传达者是个人还是群体,我把这样的举动都当成是体化的。”[2]可以说,体育作为一种体化(incorporating)实践,首先需要身体在场,完全依赖身体的参与方能构成。体育活动是一种身体运动,人们以当下的、进行着的身体举动来传达信息、交流文化、彰显体育精神,没有身体参与就没有体育。体育通过身体活动和身体实践来记录人类的日常生活,将一系列内隐性的社会秩序通过身体行为呈现出来。通过“体化实践”,不仅构成了传递信息、表达文化和认知世界的重要方式,同时也折射出不同族群的信仰观念、时空观念、内部社会秩序三个方面。从身体视角诠释体育,使体育活动体现为如下几种形态:身体与自身对抗,如各种健美活动;身体间对抗,主要的体现形式是竞技体育;身体与物的对抗,例如健身器材运动和各种自主的身体活动等。[3]
反过来,体育是对身体的管理、训练和呵护,是在人的鲜明意志主导下以特殊的形式训练身体的过程。“体育不仅仅指向个体,它更包含着丰富的社会意义,包涵着特定时代人们的社会价值观和理想追求。”[4]93体育要实现自身的社会价值,就要对人的身体进行改造。于是,体育首先体现为身体控制,它通过对身体的控制和干预来进行。
体育是一个理性的身体活动空间,体育活动的举行者通过权力把身体局限于特定的空间中,局限在某些活动范围内,通过对身在其中的身体施加控制,使身体全方位地承受体育影响。体育中的任何一个手势、姿势、面部表情、衣着都是带有所指性的,它通过体育规范、场景设施、规则来作用于人的身体。体育通过对身体运动的规定,通过对姿势的要求,限制了身体的任意表达,通过对身体的控制来塑造特定的身体,形塑特定社会所需要的现代性品格。学校和军队的体育通过鲜明的组织和训诫规则,将体育影响施加于身体,目的在于培养“附有纪律性的身体”;休闲体育通过对身体运动的指导,目的在于培养健康的、美的身体;竞技体育通过发掘身体的最大潜能,目的在于培养有竞争力的、有能力争取荣誉的身体……可以说,每种体育活动形式都通过特定的情境不断地塑造着身体。和其他社会活动一样,体育通过规范和对身体的控制,通过约束和律戒人类身体,对情感、性征和情感生活进行控制,使单纯的生物性的身体成长为被赋予权力、历史、文化印记的身体,形塑现代的人格和品质。
简言之,身体既是自然产物又是文化产物——身体通过体育获得健康和成长,体育反过来塑造着身体。人们用身体活动表征体育活动所蕴含和张扬的竞争、坚定、执着、合作、力争上游、积极、奋进的文化内容。同时这些内容加诸于人的身体,在人身上彰显出来,呈现于周围的世界。
(1)社会化的身体。体育体现着某种社会的,民族的、时代的、文化习俗的特征,体育中的身体也是特定社会、历史和文化的集中体现,它不仅是一个自然物,而是具体的、个性化的、有自己独特个性和历史的。从社会学的角度看,人有两种身体,它既是一种事物,又是一个符号标志,所以身体不仅仅是个体的生命有机体,被视为身体的东西更是社会阐释的结果,人类的身体形象、身体经验和身体知识都受制于具体的生活环境和文化形态。例如尽管人类身体有走路的潜能,在特定社会或群体中产生的独特走路方式却是训练和实践的产物。”[1]59因此,无论在官能感觉还是在抽象的精神方面,身体并不等同于在通常意义上的实践中新陈代谢着的生物机体,它也远不只是自然空间中具有体积的物理存在。体育中的身体都无时无刻地折射出某种国家的、社会的、民族的、经济的、时代的、文化习俗的特征。
(2)个性化的身体。身体千差万别,他们来自不同的社会背景,接受着不同的文化影响,极具差异性。体育中的每个人都是一个非常具体的人,他有他自己的历史,这个历史是不能和任何别人的历史混淆的。他有他自己的个性,这种个性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被一个由许多因素组成的复合体所决定。这个复合体是由生物的、生理的、地理的、社会的、经济的、文化的和职业的因素所组成的,而这些方面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各不相同的。而这些全在身体上体现出来,使每个身体呈现出与众不同的特质。个性化的身体构成了体育活动的对象。
(3)层次化的身体。美国社会学家奥尼尔把身体分为5种形态:世界身体、社会身体、政治身体、消费身体和医学身体,明确提出了身体的不同维度。也有学者把身体理解为生物身体和文化身体。虽然划分方式不尽一致,但是几乎所有的学者都达成一种共识:那就是身体并不能简单等同于肉体。“人们经常把身体(body)当作肉体(flesh),仅就思想而言,这是对身体的降格。身体是多维度、多层次的现象,其意义随民族与性别的不同而不同,随历史与境遇的变化而变化……仅当身体被视为生理学、解剖学的对象时,它才是肉体,因此肉体知识身体的一个层面,一个基础的层面。”[5]1因此,体育中的身体是一个多维度、多层次的复杂存在物。
(4)生成中的身体。身体是被自然、社会与文化构成的,因此,身体有一部历史,而非一成不变。身体是时间性的,是生成着的过程,包含着过去、现在和将来。体育通过规范的设定、对身体姿势的规定、活动空间的布置、活动参与者之间的相互影响等手段创造着身体、改造着身体,使身体向着社会、教育者或者个体预期的方向发展和改变。
体育作为社会活动的组成部分,必然难以摆脱时代的挤压与形塑,与社会发展保持着同质同构的关系。近现代以前,体育与身体是一种疏离的关系,也就是说当时的体育并非是直接为了身体而进行的,当时的体育高度依附政治和日常生活。体育的内容、形式及目的与人们的生存需要和日常生活紧密相关,在阶级社会更受到政治的直接影响和制约。
从体育的原初形态来看,原始社会的体育主要是身体锻炼和生存技能的学习。为了维系种族延续,满足基本生存需要,人类需要通过口耳相传和模仿的形式,将捕猎、制作工具等技能传授给新一代,这就是人类最早的体育活动方式。此时的体育融知识技能学习、身体训练、游戏、共同情感和习惯的培养为一体,但还没有与劳动相分离,是每一个个体都可以参与的社会实践。
体育成为少数人参与的专有权力只是人类文明历史发展过程中的一种现象。进入阶级社会,统治阶级通过乐舞的形式对子弟进行基本队列步法练习和身体训练,政权通过权力的施展反复地改造和生产出统治阶级需要的身体,身体成为权力的产物,也体现和折射着这种历史痕迹。封建社会的体育,等级性更加明显,并且体育活动的形式与内容和统治者的喜好有极大的关系,很多活动如隋唐时期的角抵戏和马球运动,只有统治阶级、富家子弟、军队或具备一定资格的文人学士才能从事此项运动。统治者的喜好和尚武精神对封建社会的体育发展产生着最直接的影响。以中国武术为中心的传统体育活动,更在农民革命和起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进入近现代社会,体育的发展和国家、民族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五四运动极大地促进了女子体育的发展,并且引进了国外的一些体育运动项目。在九一八事变后,日本相继占领我国东北、华北、华东和华南大片国土,在日伪统占区,体育也成了日本侵略中国和奴化中国人民的工具。侵略者在日伪统占区举行日满国旗传递竞走、排共竞走、贤妻良母竞走(女子),举办建国纪念运动会,进行升伪国旗、唱伪国歌的活动,试图通过这些体育活动塑造奴化的亲日的身体。国内形势的严峻考验并没有熄灭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精神火焰,“在民族振兴和国家富强的目标之下,近代中国体育和国民身体必须服从国家未来的命运选择和发展规划……体育的目的就是‘强身健体、救亡图存’。”[4]97近现代体育承载着训练武装力量,保种强国的愿望,身体和国家与民族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体现了体育的社会责任,呈现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历史图景。
现代社会以来,当人们把社会的进步仅仅等同于经济增长时,体育中也存在着盲目追求金牌,创造数字神化,制造数字繁荣的倾向。一些体育团体将体育看做是沽名钓誉、角逐竞争的手段,在金牌至上的思想影响和利益驱动下,竞争性成为任何体育形式的支柱,很多团体不惜巨额资金,举办运动会,获取名利。在锦标主义思想的影响下,体育对身体的训练出现了技艺化与工具化的倾向。[6]很长一段时间内,艺术、游戏的成分从体育中抽离出来,过度训练、极限负荷、有竞争无游戏……体育漠视身体的内部感觉和体验,变成获取名次、荣誉和利益的手段,身体成了工具,沦为试验品。技术统治了体育,身体的潜能被无限度挖掘,身体的动作被精细地处置,而身体的需求却被无情地漠视,甚至被彻底地遗忘,体育活动的科学性、技术性、人文性、社会性被深深地肢解了……人不得不以丧失自身的独立性、创造性和完整性为代价,不得不湮灭自己独特的内心声音,罔顾身体的切实需求,身体沦为获得金钱、地位的工具,体育缺失了人文精神。这种功利主义思想催生了不人道的训练手段,身体成为权力奴役的工具,欲望被镇压,自由被限制,健康被无视。身体的重要性被隐藏、淹没,体育关注的是如何用技巧达到人体运动的极限。生命的意义、价值和尊严被剥夺了,被降低为单纯的生物性身体。体育是为了身体而进行的,但很多时候体育只注重结果,忽视过程,不思考体育的目的,漠视身体需求,成为与身体对抗甚至奴役身体的力量。
体育首先是为了身体的,但很多时候却走到了身体的反面。身体被漠视,或者身体被权力和政治包围时,身体是如此被动和沉默。当身体隐遁,或者身体被漠视时,体育活动就无可避免地进入到亟需反省的异化状态。
传统体育是对身体进行规训和改造,使身体符合特定社会和政治需要的过程。不可否认,规训身体的确是体育活动的一项重要任务,体育通过对身体的教化,使之符合特定社会的风俗、礼仪和各种政治要求。然而,如果现代体育仅仅停留于对身体的规训,就曲解了体育活动的本质。“一切体育运动、一切艺术创造活动皆始于身体,也必然要还原和服务于身体的根本需求。”[7]当体育活动不眷顾人的身体需求,罔顾人的自由与解放时,异化就产生了。应当明确的是,体育首先是为了身体的健康、自由和完善。站在这一立足点,体育活动应当尊重身体在体育中生存发展的真切需要,追求身体的自由与解放,这是体育活动应当首先具备的身体关怀。
身体具有自然性,是现实在场的身体,相应地,体育关怀人的身体首先意味着体育是为了保证人的身体健康、彰显身体的潜能而进行的活动。体育应当通过自身活动的开展让人们了解健康的基础知识,了解体育锻炼与身体健康的内在联系,并通过特定的、个性化的体能锻炼与体质,避免和预防常见运动损伤,形塑符合现代社会要求的健康身体。
体育是为了身体的需要,绝不意味着仅仅是为了肉体的健康。如果体育仅仅解决健康问题,就无助于解决现代人生活方式和生存处境的异化问题,无助于人的生活质量的提高。身体是个多层次的社会存在,体育所做的并不仅仅是为了维持工具性身体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肉体的健康,而要完成多层次意义建构,要为了身体更高层次的完善而努力。体育活动首先满足生理身体的需求,为身体的健康而进行;此外,体育活动不仅表达着制度、技术和规则,同时也在无时无刻地表达着人性,它通过关心人的心理感受和情感体验,涵养快乐、创造和不满于现状的精神,养成乐生的能力。也就是说,体育应当是人克服异化的必备手段,关注人的尊严,维护人的基本权利,彰显现代人的个性与自由,确保人性的不被扭曲。这应当成为体育活动承载的内在价值和身体关怀。
现代社会以来,理性的迷狂使人的身体被压制和漠视,变得微不足道。体育中常常缺失生命的真实体验,远离对生命存在的关怀,没有生命切切的言说,这样的体育活动无法承载提升生命质量的任务。随着人们对身体的关注和个体价值的上扬,体育必然会和生命成长产生直接的联系,人的生命成长理应成为现代体育活动的重心问题和努力的目标。
应当明确的是,体育首先为了保障生命发展、提升生活质量而进行的社会活动。“身体本质上是一个表达空间,通过身体其他的表达空间得以形成,身体的空间性是一个有意义的世界形成的条件。人类通过身体及其运动认识与感知世界,亦通过身体及其动作理解与表现生命。”[8]身体的可表达为体育活动敞开了生命空间,使“用身体表现生命,用体育张扬生命”成为可能。体育是生命的真实体验,体育是对于生命本身的尊重,是完善生命丰富性的重要方式。这就要求体育在内容、目标和手段上都要体现对生命成长的关怀,关注生命,关注作为生命过程的身体;要求在体育活动,凸现人的主体性和自觉能动性,最终使生命持续不断地得到生长和完善。体育活动对个人的身体有一种塑造力,有一种生产性,通过体育活动可以帮助人类发掘、增值、提升生命质量,守护生命意义。
正如维特根斯坦在他的《哲学研究》中提到,“人的身体是人的灵魂最好的图画”。的确,身体是文化和社会的身体,是感知权力、文化的载体和主体。特定社会的道德、风俗习惯、价值观以及人的世界观等意识形态问题都通过人的身体传递出来,一切真理、道德、理智、善恶,都要从身体出发来解释,都要从身体出发获得意义。
在现代社会里,重要的社会问题和个人问题既表现为身体问题,也通过身体得到表达和呈现。因为身体不仅仅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而且更重要的是,身体附带责任,是一种社会符号,它是社会职能的真正承担者,是操守义务的正在履行者。在福柯那里,身体是分类知识和权力的产物,在马克思主义看来,身体既是劳动的载体又是劳动的场所;它存在着,但它经常受到人类能动作用的转变。在尼采看来,身体不过是一种社会建构。[5]59无论哪种对身体的解释,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体可改变、可塑造,无法逃离地受到社会的形塑和控制。身体可利用、可塑造、可控制,这为体育活动对人的形塑提供了可能:体育作为一种身体运动,作为一种教育方式,将社会特定的价值观、道德、文化在身体上打上符码,塑造特定社会需要的身体。
但与此同时,身体的可塑造性为体育活动敞开了更广阔的活动空间,为体育引领现代精神提供了可能。现代人在各方面都感到紧张、分裂和不协调的状态,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之间的人为对立,身心之间的分裂,道德困境,物质价值和精神价值之间的分离……这些都昭示着现代人的生存状态进入泥淖,而体育通过自身活动在克服人的异化上做出自己的努力,塑造健康的人格,提升人的幸福指数,引领人的健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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