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以色列之王”

□杜杨 石中剑/编译

家人和战友

2012年5月8日，以色列总理本杰明·内塔尼亚胡与竞争对手、以最大政党前进党握手言和，组成了中右翼联盟。此举不仅使其赢得多数国会议员支持，也让他成为自“以色列国父”大卫·本·古里安以来，在任时间最长的以色列总理。媒体评论，作为首位在以色列建国后出生的总理，内塔尼亚胡在国内拥有约50%的民众支持率，创下了空前纪录，他已成为名副其实的“以色列之王”。

尽管如此，他还是饱受国内媒体的抨击，甚至回到家里，正在军中服役的长子都认为他身边有太多唯唯诺诺的政客了。谈到这时，内塔尼亚胡笑着说：“我又何尝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政客呢？”“当我准备从政时，父亲给过我两条建议。一是永远不要收受贿赂，还有就是不要对别人进行人身攻击。”内塔尼亚胡回忆说，“当我成为总理后，我曾问他‘一个国家的领导人应具备何种品质？’他反问我‘你觉得呢？’我回答，‘说服力、勇气和执行力。’他说，‘这些都不是，领导人最需要重视的是坚持学习，博古通今，这样才能有足够洞察力来作出正确决策’。”谈到这里，内塔尼亚胡笑起来：“这个答案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内塔尼亚胡能讲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这与他14岁时曾前往美国生活有很大关系。但归国后，他很快“变回”以色列人，身上又多了几分“中东味”。大四时，内塔尼亚胡报考了耶鲁大学的硕士专业并被录取。但就在 “六日战争”打响的那一年（1967年），他放弃了去耶鲁深造的机会，投笔从戎。经过选拔，内塔尼亚胡加入了绰号“野小子”的以色列国防军第262特种部队，即大名鼎鼎的以色列总参直属侦察营。在5年（1967年至1973年后）服役期间，他参加过多次作战行动。退伍第二年，由于“赎罪日战争”爆发，他又被重新召回部队。

强硬也灵活

巴以问题上，内塔尼亚胡的“不妥协”立场广为人知。“仅靠签署和平协定是无法确保和平的。”他认为双方矛盾不可调和，“忘掉‘1967年停火线’吧，在1967年之前的50年里，这个地区一直冲突不断，现在也没多少改变。”2009年，内塔尼亚胡第二次出任总理时，他的前任奥尔默特已与巴民族权力机构主席阿巴斯举行过36次会晤，巴以间正处在 “关系最缓和的一段时期”。内塔尼亚胡上台后，美国总统奥巴马曾要求他将修建约旦河西岸定居点的工程中断一年，以此来向巴方展示和平姿态。阿巴斯也提出了类似谈判条件，但内塔尼亚胡坚持“和谈不应有任何先决条件”，这一重大分歧令巴以僵局持续至今。

这还不算，现在的内塔尼亚胡态度更强硬，声称“约旦河谷的安全必须由以色列国防军负责，即使北约也不许驻军”。他强调，巴方不仅要承认今天的以色列，还得接受以色列“过去的历史”。内塔尼亚胡在这些问题上态度如此坚决，以至于让人感觉他不是在谈判，而是在裁决。不过，他也没有把谈判的大门关死，“如果巴方接受我们所提出的条件，他们会发现，我将成为他们最好的伙伴，并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和平”。

内塔尼亚胡反复强调，“做胜利者总要强过任人宰割”。明眼人都知道，他这话是冲伊朗说的。1996年，内塔尼亚胡第一次出任以色列总理时，曾受邀在美国国会发言。他表示，“最终期限正在临近……（我们）必须采取威慑手段……（因为）时间所剩无几”，这些话足以反映出他对伊朗的态度。而16年后，在他看来，留给以色列的时间还是不够多，“这是我们头回遇上不按规则出牌的核国家，所有核国家都应留意这位新选手”。在内塔尼亚胡看来，伊朗“不仅是以色列和中东的最大安全威胁，而且对整个人类文明构成威胁”。

说到以色列的主要盟友、“老东家”美国，内塔尼亚胡一直很崇拜美国前总统里根。里根有句名言：“信任，但要核查。”内塔尼亚胡将之改为“不信任，必须核查。”当年从美国学成归国后不久，便传来了哥哥乔纳森阵亡的噩耗。与兄长手足情深的内塔尼亚胡闻讯悲痛欲绝，这件事促使他1976年至1988年进入一家官方反恐研究机构工作。由于表现出色，1982年，他被时任以色列驻美大使莫夏·阿伦斯看中，受邀出任驻美副代表。1983年，阿伦斯被召回国内担任国防部长，内塔尼亚胡随后于1984年成为以色列常驻联合国代表，不时在电视媒体上抛头露面。也正是从这时起，他的形象渐为美国人所熟知，仕途也从此平步青云。

1988年，内塔尼亚胡升任以色列外交部副部长，1993年当选利库德集团主席，并在1996年5月当选为第27届以色列总理。凭借驻美期间积累的丰富经验和深厚人脉，内塔尼亚胡深谙这个超级大国的“游戏规则”，上至美国总统和内阁高官、议员，下至媒体和普通民众，他都努力与之搞好关系。2011年，他在美国国会的演讲，竟获得29次热烈喝彩。“我会跟随美国的政策，而不是去干涉它……目前的美以关系，堪称有史以来最坚实的。”内塔尼亚胡如是说。

雄心和抱负

在内塔尼亚胡看来，伊斯兰教宣扬的是谦恭，而犹太教宣扬的是辩论。当被问及“伊朗人是否都是有理性的人”时，内塔尼亚胡反问：“人们都那么说，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句式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谈及巴以问题时，他也持怀疑立场，“人们都说巴勒斯坦人想要和平，可你是怎么知道的？证明给我看”。内塔尼亚胡承认自己是经验主义者，更看重现实。当人们都说以色列无法长期维持现状时，他或许又会反驳：“你们怎么知道的？再过5年或者50年，最后的结果谁都不好说。”而他之所以这样讲，因为以色列的确是个矛盾的综合体。

犹太民族充满了谜一般的色彩，内塔尼亚胡本人又何尝不是呢？与他交谈时，你会发现这位总理似乎不大修边幅，衣服有些褶皱，但谈吐轻松、幽默，平易近人。而熟悉内塔尼亚胡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具有雄才大略，并且奋发图强的人。他一直将维护以色列的国家安全视为最重要的职责，“我的使命就是确保子孙后代，能够生活在一个安全、稳定的国度里”。

一个人要想成为历史人物，首先必须创造历史。眼下，人们对内塔尼亚胡仍存有许多“问号”：他到底是个政客，还是政治家？是军队统帅，还是国家建设者？未来任期内，他能成为与巴勒斯坦签署和平协议的以色列领导人吗？他会发动针对伊朗的单边军事行动吗？作为现代史专家，内塔尼亚胡比任何人都清楚，作出这些抉择的重要性。而作为一名前国防军特战队员，他同样十分清楚以色列的不堪过往。问题在于，他未来将扮演何种角色：是重蹈历史错误的“罪人”，还是书写崭新历史篇章的“开拓者”。

用内塔尼亚胡自己的话说，他想做英雄，希望自己载入以色列的史册，并且成为国际舞台上的“关键选手”，但前提是不会危及以色列的国家安全。然而，身为总理的他，却很可能要作出一项违背初衷的抉择（编注：指对伊朗核设施发动空袭）。不过，作为“以色列天命论”的拥护者，内塔尼亚胡坚信，“依靠我们特有的创新精神，再加上新发现的油气资源，我们将处于有利地位，并克服未来各种困难……如果你是个信仰上帝的人，你就会清楚这点是有保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