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雄印象

■马瑞

想想所认识的人，称雄者多如繁星，能留下深刻印象的不多，尤其是能留在记忆深处的更是寥若晨星。先雄属于为数不多者。

初认识先雄时，是在下面县城一所中学我的住宿里。那时的住宿极为普通且简陋，一排间的单房，我住在靠楼梯的那一间。房间既是卧室又是书房。书架在那时算是时髦的家当了。当时没有什么奢求，闲时翻翻书，时有朋友来坐坐，就很满足了。每每有友人来，感到那满架的书籍是最为炫耀的“资本”。

先雄是另一个朋友带他过来的，说是想看看我藏有什么好书。至于说了什么话，也记不清了。但先雄留在我记忆中较为深刻的是：他好像是用眼睛来说话，那眼珠一眨一眨的，双眸总是随着语气的高低而有层次地转动着。记得他们相拥仰天大笑出门去洒下那朗朗的青春笑声似乎至今还依稀在耳边回响着……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初，海南建省办特区后，这片热土一下沸腾起来，省会海口忽如一夜春风来，不消多时，就成为人们淘金的乐园。先雄应是属于那时敢立潮头扛大旗者。

来自海口吹来的风告诉我：先雄办有自己的公司，下设八个子公司，置有自己的办公大楼，麾下有近百名员工，几乎人手一部大哥大，一间房子，每个子公司都配有凌志、宝马等名车。我想，短短这么几年间，他能风雨兼程，一路走来，取得这么辉煌的业绩，定有他的过人之处。那时心里就暗暗认定此人不是等闲之辈，应是一只背负青天把天下美景揽尽的雄鹰。

时光一去就是经年，我们彼此间虽偶有电话联系，但一直没有谋面，只是从小道消息得知他的发展历程与成就，他的风光与荣耀。

命运的变化许多时候是不可预知的。几经辗转，我从县城来到了省城，但是在一个偏远的区里工作，由于吃住不便，愉悦感倒不如在县城好。人，往往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都须有一个适应磨合的过程，不时会生发一些空虚厌倦感。于是，我想起了先雄。一个电话打过去，他好是高兴地邀请我过来。

按图索骥，几经几道门卫的盘问和寻问之后，终于找到了他的公司。公司装扮得明亮宽敞，端庄气派，礼仪小姐彬彬有礼、笑容可掬，洽谈生意者西装革履，谈笑风生。其情其景，似是电影电视中的镜头，一下子，我似乎感到自己在时代潮中落伍了许多，不由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卑感。在先雄走过来我迎上去的那一刻，这种感觉更加不断增强。他说，你稍为等一下，我安排一下工作。坐在沙发上的我，视线扫过去，只见几位身材高大，身穿名服，大腹便便的老板恭恭有礼地端坐在先雄面前，认真倾听，似是心神领会了先雄所说的话，不时地点了点头，有如小鸡啄大米般。先雄那时长得较为矮小、瘦长、薄弱，但不失精精神神，清清爽爽。一个字，就是“挺拔”。拿破仑将军曾对他的卫士说，你最大的优点是比我高一个头，不听指示，当心我拿掉你的优点。那时，我真的感到他挥手转头间，总有一张决战千里之外的气魄气势气象在。

长期从事行政工作，各种各样的人物也是见过不少。有些官者，官位不大，但架子不小；有些商人，钱赚不多，但爱摆阔。从先雄走过来与我并排坐在双人沙发上那一瞬间，我就感到他不是那种官商之流。先雄先是给我递上一杯茶。一杯茶水，不值几何？但不知为什么，我深深感到那杯茶，是朋友的一份爱！多年后的感受，充分印证了我的感觉是正确的。

一来二往，与先雄渐渐熟知起来，了解到他确是一个精明过人的生意人。对公司的掌控游刃有余；对市场的分析深刻独到；对事物的把握稳准严密。“变化比计划快”是他常挂在嘴边的话。人与人相比，其实就差那么一点点，差很多。从一些事情后来的变化发展过程看，不得不佩服他对事物判断的前瞻性就是比别人高出一等，胜出一筹。

先雄的言语不多，有时就仅是“是”与“不是”两个字，他办事不问过程，只求结果，只要你说出所办的事碰到疑难，他就非常果断地下定结论。“当断则断，不断则乱”，这是他处理事务时惯有的风格。从他开车的大胆勇敢，足以窥见这一点。他的车开得特快，但把握得特好，不犹不豫，当快则快，随心所欲，春风得意。

先雄读书时读的是理科，但他偏爱文科，特爱读小说，尤其是大部头的小说，中国的古代小说，大都是描写旌旗蔽日，千军万马互相打斗的场面，你死我活，刀枪剑影，战况惨烈。小说中所刻画人物的心术心计，胆识谋略，总是让你觉得时而风平浪静，时而又汹涌澎湃；时而晴空万里，时而又乌云满天。在这些人物心理活动变幻中，他感悟了许多常人不能感悟的东西，领略到了不少常人难以领略的风情，他有机地把这些智慧应用到了实际的生意领域中，寻求他所寻求的，适用他所适用的，舍得他所舍得的……

先雄酷爱打高尔夫球。九十年代中期，高尔夫球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很遥远的事，但他早已成为高尔夫球的高手。在他的车厢后，横七竖八躺着全是打高尔夫球所必需的东西。听说，有一次全省性高尔夫球比赛，最运竿的第一名获得者还是他呢。我真佩服他的远见、胆识与能耐。我想，球道与商道肯定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里肯定会悟出许多启示的，先雄应自有他的不二法门。不然，他的生意为何越做越大，越来越顺风顺水呢。

在商界，先雄曾经也沉寂过一段时间，那是大气候造成的，但他不为此而跌倒。相反，他在那艰难岁月的历练中锻打自己，成就自我，成就未来。后来的事实证明，先雄终又风生水起，云蒸霞蔚……

人生之路，总会有弯曲时，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对当时历历在目的情景虽然早已云淡风轻，但冷暖自知。望着先雄这位让我温暖的人，我感动无语。在别人忙于赚钱发财时，先雄说他到上海长江商学院读书充电。我想，他肯定又有他的新的谋略了。是的，鸿鹤高飞，不集污池，吞船之鱼，怎么会游支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