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乐怡
[首都师范大学附属中学育新学校高二(2)班]
如果说《天堂电影院》教会我们出去闯荡的勇气,那么《海上钢琴师》则教会我们在原地坚守的执著。《天堂电影院》里说:“如果你不出去走走,就会以为这里是全世界。”钢琴师却把船当成了自己的整个人生、整个世界,他用音乐为自己铸造了一个象牙塔,画地为牢,并乐在其中。任“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他面对的仍是一天变幻十种颜色却其实始终如一的大海,仍是匆匆过往、一波又一波却其实并无差别的流动的人群,他保持自己不变的信仰,保持婴儿般纯洁的心灵,我无法断定这是幸,还是不幸。
有一个片段,是他站在长长的桥梯正中间,久久停驻,很久,仿佛是一个世纪,仿佛是整个人生。最终,他依然转身回去,回到了他出生的生活了二十多年并从未离开过的地方。最后,在被拆得面目全非并装了6吨炸药的船上,选择了死在这里。从这里开始,也在这里结束。仿佛从未存在过,不为这个世界,不为任何人。不需要仰慕,不需要铭记,只为自己的坚守。
这坚若磐石的归属感,不知是一种使命,还是一种束缚,让其甘愿画地为牢,沦为海洋的囚徒。或者说,囚禁他的只是他自己,他的心甘情愿。
我十分敬佩他的坚守,认同他坚守的行为和坚守的内容,但是我不能完全理解的,是他为何而坚守?是为了养父的意外之死与遗言的背负,还是单纯对音乐纯净的信仰?抑或,只因为,他从未踏上陆地,从未真正理解陆地上的生活,对未知的恐惧?如果是前两者,我都予以尊重和崇敬,但是如果是因为第三者,我并不能完全认同,因为那更像一种消极避世的心理。
他说:“路有千万条,我不知道该选择哪一条。”可是,若心中已有坚定的方向,便指明了唯一一条道路。路再多又如何,其他的都是别人,为什么不能眼中只有自己的那一条?他说:“世界像个没有尽头的琴键,我不知道怎样在无限的琴键上弹奏音乐。”可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无限的,我们遵循的只是自己的内心,只是自己的选择。琴键再多又如何,选择自己的琴键弹奏出自己的音乐即可。
所谓大隐隐于市,就是因为内心坚定而纯粹,对外界的纷繁有感知却无触动。面对诱惑,单纯的躲藏屏蔽是一种选择,而勇敢接触而后超脱,是另一种选择。我无法断定哪一种正确,哪一种更好,但我却觉得后者更需勇气。水本清,固然好,然后浊而后清的“清”,才是更加持久永恒的清,因为有了自净的能力,有了不变的追求。我们坚守,不是因为外界太污浊,只因内心可以纯净,我们坚守的就是内心的纯净,外界污浊无法玷染的纯净。这个世界的棱角太过锋利,命运的力量太过强大,能打破我们保护壳的力量太多了,我们无法在当今这个世界建立无坚不摧的象牙塔。所以,我们不能一味躲避,而是应走出去,去勇敢地面对并且征服。因为只有如此,无论外界如何污浊,我们都不会改变自己纯净的本质。
泰坦尼克号的沉没,托起一段不朽的爱情,而炸毁的毛里塔尼亚号上,只遗留一段擦肩而过的失落。陆地上的杰克,用无与伦比的勇气追上了白富美,将天涯化为咫尺;而海上的钢琴师,却因为勇气缺失,任无数次开口的机会在手中溜走,只留下一个再不可即的美丽背影与破碎的碟片,将咫尺化为天涯。也许是因为没有踏上陆地的勇气,所以更没有勇气去追寻已在陆地上生活了二十多年并会在陆地上过一辈子的女子,没有勇气去为她改变,或者说对她的倾慕不足以抵挡坚守的执著。无论如何,错过,终究只能是,错过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遗憾。有得,有舍,但是我们坚守,不是为了坚守这个行为本身,也不是为了失去其他所有。
或者也许,真正的艺术家的伟大,只有通过寂寞才能炼就,只有通过悲剧才能成就。
面对如此纷繁的世界、变幻的人生,我们确实应该学习他坚守的执著,但是我想,我们也应该有《天堂电影院》中到外面追求的勇气,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能知道我们为何坚守、坚守什么、是否值得,也因为如此,我们才能有面对诱惑、面对世界的勇气,让我们可以真正勇敢地,坚守一生中最值得追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