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点》记者 杨萍 实习生 陈岩霖
现在是一个大觉醒时代,大觉醒会推着政府和企业进行改变。在这个时代,如果你还在沉睡,就应该被淘汰。如果你还在装睡,那你就别醒了。
王昱
金融危机进入第五个年头,经济学家林毅夫最近在分析世界经济形势时表示:“经济回暖时间是漫漫长夜,2008年次贷危机造成的连锁反应所带来的后果,不是短期内可以消化的。”
在经济弱复苏的环境下,中国企业能否走出危机带来的后续影响?和君咨询集团副总裁王昱在接受《支点》杂志专访时表示,中国企业能否走出危机,首先要判断全球经济发生了什么?中国处于什么发展阶段?企业家又做了什么?
《支点》: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一些企业挺过了危机,发展良好,还有很多企业处于亏损状况,对此您怎么看?
王昱:要把亏损作为常态来看,中国经济发展需要周期性的跌宕,来逐步淘汰落后产能。市场上保持着适度的落后产能的淘汰,这是市场经济的必然现象。
为什么很多企业觉得日子不好过?因为时代变了,企业所处的环境也变了。很多企业家的思维模式还停留在30年前,那时生产要素价格便宜,企业通过非法用工、排污等方式降低成本,掘到第一桶金。
现在是一个大觉醒时代,社会在觉醒,民众在觉醒,技术也在觉醒,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智能交通等迅速发展。这个时代变化太快了,去年还在谈论微博,现在已经在讨论微信了。
大觉醒会推着政府和企业进行改变。在大觉醒时代,如果你还在沉睡,就应该被淘汰。如果你还在装睡,那你就别醒了。
在这个时代,企业家如果不觉醒,就管理不了你的员工,商品不对路,就无法吸引你的客户。如今,产业结构上有大量落后的产能,社会需要的商品没有生产,却生产了很多过剩的商品,结果当然是卖不出去。社会在进步,企业在为谁服务?80后、90后在想什么?这些问题是企业必须要研究的。很多企业在战略上还不清晰,这是很大的问题。
《支点》:很多企业反映发展过程中遇到种种困难,比如成本太高,市场太难做,这是企业自己的问题,还是社会环境的问题?
王昱:首先,企业承担了大量的隐形成本。比如,目前各部委有1700项行政审批权,李克强总理提出要减少三分之一审批项目。行政审批会带来大量寻租,层层加码使得很多企业想搬到行政审批较少的城市去。企业家是社会的精英,如果他们把大量精力放在搞关系上,就很难更多地思考市场和服务客户。因此,精兵简政、给企业减负非常有必要。
其次,外部的资源配置环境存在问题,比如社会的资金配置。中小企业贷款难的问题年年提,而我们的利率没有市场化。事实上,市场、资金等都很聪明,会找到最有效的配置方式,这就需要寻找市场的力量。
第三,人才问题。社会没有给人才提供好的创业环境。上世纪80年代的创业环境还不错,90年代有大量知识分子、国企企业家下海,而现在,社会给80后创造了什么环境?有没有给他们创造更好的创业环境?因此,很多企业不要抱怨人才不好招、不好留,是你自己不懂得学习。
第四,管理水平差。在管理上,中国企业要向日本丰田公司学习,丰田负担了最贵的土地、环境和资源成本,却生产出世界上最便宜的车,可见在管理上有很大的挖掘空间。如果一味抱怨市场不好做,能有多少时间放在内部管理上?我们企业家的管理水平还很差,如果不改变就会被淘汰。
《支点》:在经济复苏缓慢的大环境下,您认为未来中国的企业还有没有竞争力?
王昱:要回答这个问题,先要明确中国在全球分工格局中的位置。原来的全球分工格局是:俄罗斯、澳大利亚、巴西和中东是资源提供国,美国、欧洲是资金、技术和全球规则的提供方,原来的亚洲四小龙、日本和现在的中国,则提供劳动力。
2008年以后,全球分工格局发生了变化。原来的资本提供方即欧美等国,如今资本也没那么充沛了。而中国的劳动力成本在上升,相比之下,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越南的人工成本更有优势。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的劳动力成本虽然上升,但资本要素的比较优势也在上升。那么未来中国是否会变成资本的提供方呢?显然目前还不是。中国在资本市场的规则建立、资本配置、监管环境、社会配套组织等方面的能力还很弱。中国已是重要的资本参与者,但想要作为资本主导者,近十年内还有一定难度。
中国的劳动力真的没有竞争力了吗?不能简单下此结论。因为生产制造在进行成本价格比较时,劳动力只是要素之一而非全部,大部分制造业成本中,劳动力价格只占10%以内。一个产品在全球形成竞争力取决于多种要素组合,比如土地问题,从工业用地的角度看,中国形成了相对比较完备的工业用地机制。而很多东南亚国家,也许劳动力比中国便宜,但征地并不便宜,需要大量时间成本。这些国家的社会配套也有问题,比如电力、水、道路、码头、机场等,都不如中国有竞争力。
此外,中国有大量的产业链集群。比如泉州、晋江等地,有食品、鞋帽、纺织等一系列产业集群;温州的柳市,是低压电器的集群。这些集群形成了高效的配套产业链,使信息、人才、原材料得以充分共享,区域经济优势不断得以提升。不过,中国的产品在参与全球竞争时优势并不大,只是提供了低端产品的服务,而全球市场眼下还需要大量的高端产品,产业链需要不断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