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朝阳人

文/初国卿

我祖籍山东聊城，尽管那地方名人辈出，但对于我来说却印象模糊。真正让我清晰且记住不忘的，是我的出生地——朝阳那些人，那些或开疆破土建国立业的政治家，或叱咤风云屡立战功的军事家，或笔墨生花影响后世的文学艺术家。这一点，我在主编《辽海名人辞典》的过程中，印象尤为深刻。在辽海几千年的历史上，尤其是早年历史中，大部分先哲魁士均出现在朝阳大地上，这应当是朝阳人最引以为骄傲和自豪的一件事。

一《辽海名人辞典》是辽宁文化史上的第一部名人辞典，所选人物为先秦至2011年之前去世的辽宁省历史名人，共2800余人，其中属朝阳者十之一二，这在辽宁十四个市地中，当属前列。尤其是收入《辽海名人辞典》中的190位唐前名人中就有46位是朝阳人。由此可见，朝阳在辽海地区前期文明中的重要位置。

名人之所以荟萃朝阳，是由朝阳地理历史位置所决定的。我曾有一篇写朝阳的文章，题为《柳城，龙城，营州，都是朝阳》，解读朝阳历史上的三个响亮的名称，正是在那三个名称所代表的三个时代里，诸多的朝阳历史名人悉数登场，各自都扮演了不同的历史角色，或改变历史，或推动历史，真正成为历史的动因。

柳城时代，数朝阳人物，多是如云烟过眼，而其中最应书写一笔的则是蹋顿。蹋顿（？－207），乌桓部人。汉献帝初平年间，代其叔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为首领。此人颇有武略，居柳城而总摄辽西、辽东、右北平三郡。建安初年，曾助袁绍击破公孙瓒，赐单于印绶。官渡之战后，袁绍之子袁尚投奔他来到柳城，蹋顿虽勇武超绝，但审时度势的智慧不足，终因收留袁氏子而授人以柄，导致曹操亲率大军东征，从白狼山上突袭柳城，最终乌桓军大乱，蹋顿被斩。善于写战争场面的《三国演义》对这场战争却一反常态，仅用了一页多的篇幅来描写历时四个多月的宏伟大战，其中关于乌桓的败亡，也只是“奋力急攻，蹋顿大乱。（张）辽拍马斩蹋顿于马下，余众皆降”等21个字。一个风云一时的英雄人物，就在这21个字当中结束了他的一生，并成全了曹操改变中国北方历史，获得民族统一大业的壮举。

龙城时代，朝阳城里星光烁烁。“三燕”皇室中的慕容家族，皇帝大臣，个个知名而充满传奇：慕容、慕容翰、慕容、慕容仁、慕容评、慕容、慕容垂、慕容恪、慕容德、慕容、慕容宝、慕容冲、慕容泓、慕容永、慕容会、慕容农、慕容盛、慕容熙，这一串慕容氏大人物，让龙城华彩熠熠；而冯氏家族中的冯万泥、冯跋、冯弘、冯素弗等也声名不凡，与慕容氏成为“三燕”龙城里五星级的家族而写进华夏史册中。

当时的龙城，还有一位在中国文化史最值得弘扬的高僧昙无竭。昙无竭为207年之后的玄奘西天之行做了先期的尝试与探索，在古代中印文化交流和中国佛教事业的发展中是有着发轫之功的。

二朝阳的历史在告别“三燕”之后，又进入了第三个兴盛期，这就是唐朝的营州时代。营州时，不管是出生在朝阳，或是建功在朝阳的名人，个个都是声名赫赫，甚至惊天动地。在《辽海名人辞典》中记有当时的诸多官将。还有不知多少被历史烟云所湮没，今天我们已无从知道。

在营州时代，朝阳的重要程度非同一般。因为对于大唐王朝来说，是败也朝阳人，成也朝阳人。

让大唐王朝从天宝盛世走向衰落的转折点是“安史之乱”，而“安史之乱”中的“安”与“史”都是朝阳人，而且还是两对父子。这“安”就是安禄山和安庆绪父子，这“史”则是史思明与史朝义父子。

安禄山本姓康，名轧荦山，又作阿荦山，是出生在营州的混血胡人。因随母嫁突厥人安延偃，改姓安，更名禄山。他巧黠多智，通六蕃语，天宝二年（743），晋封骠骑大将军，并施小计，博得唐玄宗和杨贵妃欢心，还成为杨贵妃的养子。随后逐日升迁，身兼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官至尚书左仆射，拥兵15万之众。他广布爪牙，天宝十四年（755）冬，在范阳（今河北涿州市）起兵叛乱，南下攻陷洛阳。次年，自称雄武皇帝，遣兵攻破潼关，入长安，大肆杀掳。肃宗至德二年（757）春，其子安庆绪谋夺帝位，乱局之中将其杀掉，自立为王，改元载初。不久，唐军收复洛阳、长安，安庆绪败走邺城，求救于史思明，史思明反将其杀死。

策动“安史之乱”的这两对冤家父子，同一乡亲，同一个举动，又同一个宿命和同一个下场。

三具有历史意味的是，发动“安史之乱”的是朝阳人，而平定“安史之乱”的大唐重臣也是朝阳人，这个人就是李光弼。

李光弼的父亲李楷洛是生长在营州的契丹族人，原为契丹一部酋长，武则天执政时归唐入朝，官左羽林大将军，封为蓟郡公。生于唐中宗景龙二年（708）的李光弼与父同入唐朝，他自幼为人严肃、深沉而刚毅，喜读班固的《汉书》，治军极严。

“安史之乱”爆发，叛军势不可挡，很快占领了首都长安。危局之下，郭子仪向唐玄宗力荐李光弼。李光弼上任即充分展现了他的军事才能，第一个目标就是叛军南北咽喉、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的常山郡（今河北正定）。他率领朔方军五千人进攻常山，一举消灭叛军五千，收复常山郡九县中的七县。不久，郭子仪率军来常山与李光弼会师，在嘉山与叛军决战，斩首四万，俘千余人，军威大振，使河北十余郡皆杀叛吏而归唐。

在平息“安史之乱”战争中，李光弼百战百胜，屡建奇功，其中最出名的是指挥“太原之战”和“河阳之战”。至德元年（756）七月，唐肃宗授李光弼为户部尚书，又特命他为北都太原留守。至德二年正月，史思明发兵十万进攻太原。当时守太原的李光弼手中只有1万兵马，太原城却方圆40里。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李光弼一面防御固守，一面守中有攻。他让战士从城中挖地道通城外，一直挖到史思明大营，俘斩叛军1万多人。这年二月，李光弼率敢死队向敌军发动全面进攻，最终歼敌7万多人，“太原之战”取得完全胜利，成为平叛战争的重要转折点。

上元二年（761）二月，李光弼出镇临淮（今江苏于今），进攻史朝义军。先克许州，再复徐州，最终收复洛阳，获封临淮王。

在唐朝平定“安史之乱”的功臣中，论军事才能，《新唐书·李光弼传》有言“：光弼用兵，谋定而后战，能以少覆众。治师训整，天下服其威名，军中指顾，诸将不敢仰视。初，与郭子仪齐名，世称‘李郭’，而战功推为中兴第一。”可谓是平定“安史之乱”，“再造唐朝”的第一功臣。

不仅如此，在唐朝，李光弼家族还出了多位军功卓著的统帅和战将，从他的父亲到他的孙子，一门四代皆显，为唐王朝贡献了卓绝的军事天才，遂成为中国军事史上的奇迹，值得朝阳人为之骄傲和自豪。

四营州之后，朝阳在历史上似乎进入了一个寂寞时期。这主要是因为东北的政治、文化中心转移了，由朝阳转到了辽阳，再由辽阳到沈阳。为此，我曾提出辽海文化“三阳”论，是说唐以前的辽海文化中心在朝阳，唐以后至明末的辽海文化中心在辽阳，清以后的文化中心在沈阳。尽管如此，唐以后，朝阳在历史名人的贡献上仍然可圈可点，这在《辽海名人辞典》一书中不难找到，其中许多知名人物，为辽海甚至华夏所熟知。

辽金时代，不得不说的是朝阳的7位进士。中国古代科举制度中，通过最后一级中央政府朝廷考试者，称为进士，是古代科举殿试及第者之称，即意为可以进授爵位之人。一个地区进士的多少，代表了这个地区的文化程度。

辽金时代朝阳的第一位进士是田灏，字默之。辽天庆八年（1118）进士。天辅六年(1122)，金太祖定都燕京（今北京），他举四州版图归金，后官至刑部尚书。

第二位是邓俨。他是金海陵王天德三年（1151）进士。在户部尚书任上，用度有节则蓄积日广，成为金代知名朝官。

第三位是郑子聃。他是金大定府（今辽宁凌源）人。金天德三年（1151），以进士第三名及第。正隆二年（1157）会试中状元，后任吏部侍郎，同修国史，并参与撰写《海陵实录》。著有诗文两千余篇。

第四位是张景仁。金贞元二年（1154）考为礼部进士。宋金议和，往返文书皆出他之手。后迁御使大夫，兼承旨，修国史，金世宗曾称他为“博学老儒。”

第五位是孙德渊。金世宗大定十六年（1176）进士。刚毅正直，有才能，善于断狱。沙河人民感其恩，建祠刻石以纪念。世称“忠亮明敏”，为一代好官。

第七位是史肃。金北京路大定府合众县（今辽宁凌源县）人。文彩斐然，诗赋书画俱工，有诗集《澹轩遗稿》，已佚。元好问称其“作诗精致有理，尤善用事，古赋亦奇峭”。

到了元代，在近百年的时间里，朝阳也是代有才人。如金紫光禄大夫、陕西河东路行台兵马都元帅石天应；如先后为绛州节度使的刘世英、刘亨安兄弟；如辽东按察使姚枢等，都是声名在外的朝阳人。

到了清代，朝阳更是不乏名人，且多出文学艺术大家。有乾隆时领侍卫内大臣兼管都统掌銮仪卫事的丹巴多尔济；有御前大臣、镇国公札拉丰阿；有蒙古族最伟大的作家尹湛纳希及其父兄；有杰出的哲学家、思想家，著有蒙古族“百科全书”《蒙古风俗鉴》的罗布桑却丹；有著名画家张缙。

民国时，在国破家亡，战火硝烟中，朝阳人显示出更多的是民族大义和阳刚血性。“中国地”的故事早已声名远播，而那些更具威名的抗日志士更是闻名天下。如早期共产党人、革命家陈镜湖；东北农民抗日拥张铁血军司令蓝天林；活捉日本特务石本权四郎，造成震惊中外的“石本事件”的李海峰；著名抗联将领赵尚志；现代“花木兰”郭俊卿；“西安事变”中活捉蒋介石并当场击毙蒋孝先的东北军将领刘桂五；昔为义勇军后为解放军著名将领的高体乾等。

朝阳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之一，五千年前后，最早创造文明的先民们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姓名。但后来给我们留下姓名的先贤志士们，我们有责任弘扬他们，铭记他们。郁达夫先生在悼念鲁迅时曾说：“没有伟大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人物而不知拥护、爱戴、崇仰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我们朝阳的历史文化之所以绵延了5000年仍在不断发展，最重要的是有我们那些创造历史和改变历史的朝阳人，有一代一代对这些先人们的纪念和对他们精神的传承。这是朝阳的希望所在！

The reason why Chaoyang has many celebrities is determined by its unique location in history. In the Liucheng era, the most famous one should be Tadun. But in the Longcheng era, Chaoyang had many celebrities. Many legends, emperors or ministers, came from the royal family of Murong. Tan Wujie, an eminent monk most worthy of carrying forward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culture, has considerable influence over the ancient Sino-Indian cultural exchange and the development of Buddhism in China.

Chaoyang 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Yingzhou era. For the Tang Dynasty, its prosperity and decline are all due to Chaoyang people. The turning point of the Tang Dynasty from the golden age to the decline is the An Lushan Rebellion, while the chief culprits are two fathers and two sons from Chaoyang, namely An Lushan and An Qingxu, and Shi Siming and Shi Chaoyi.

Historically, it is the Chaoyang people that launched the An Lushan Rebellion and put down the rebellion. The senior minister of the Tang Dynasty is Li Guangbi, who pacified the An Lushan Rebellion and became the first hero to the Tang Dynasty.

In the Liao and Jin Dynasties, Chaoyang had 7 Jinshis (a rough equivalent of the modern day doctorate). In the Yuan Dynasty,Chaoyang also had talented people for the nearly a hundred years. In the Qing Dynasty, Chaoyang was no shortage of celebrities, who were mostly great writers and artists.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Chaoyang people had shown their patriotism and bravery in the wars against invaders.

The reason why Chaoyang’s history has been developing for five thousand years is because of the Chaoyang people who have made and changed history and the heritage of their spirit by later generations. This is the hope of Chaoy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