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绍王继位问题研究

邸海林

摘 要：卫绍王是金朝第七位皇帝，多数学者认为他是因“柔弱而鲜智能”而被章宗看好继位。笔者认为其继位是多种因素交织而成，通过对世宗“越子传孙”的皇位继承法、章宗朝两大政治集团权力斗争以及完颜永济自身因素三个方面入手进行深入分析，对完颜永济继承皇位的相关问题会有进一步的认识。

关键词：金章宗；完颜永济； 元妃李氏；完颜匡；派系之争

中图分类号：K24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3）23-0250-02

卫绍王完颜永济，“小字兴胜，更讳允济，章宗时避显宗讳，诏改[允]为[永]。世宗第七子，母曰元妃李氏。卫王长身，美髯须，天资俭约，不好华饰。”[1]289金朝在面对外部威胁与内部的统治危机并存的情况下，对于皇位继承权的问题一直存有争议。按照女真旧俗，皇位在传给下一代之前都是在兄弟之间相传。而章宗临终前，下诏立其叔父完颜永济为帝，史家并不承认其是皇帝，因此他是以卫绍王之名被载于史册。将“柔弱而鲜智能”作为他继承皇位的原因不仅有失公允，也不够全面。完颜永济继位，是诸多因素交织的产物。

一、世宗“越子传孙”的皇位传承法为永济发展提供机遇

金朝皇位继承所谓的“世选制”原则是“兄终弟及”兼“父死子继”，但是金熙宗和金章宗都是以皇太孙身份登基，而海陵和世宗都是以政变手段得位，这就造成了金廷内部严重的内耗与无休止的权力之争。世宗“越子传孙”的皇位传承法引起了章宗朝叔侄之间的权力斗争，而完颜永济正是在宗室斗争中得到了世宗、章宗的信任，为其日后继承皇位打下了基础。金世宗共有十个儿子，除赵王敦辇、越王斜鲁早年夭折，其余八子都在朝中担任重要职务。大定二年（1162年）五月，世宗下诏，立乌林答氏嫡子允恭为皇太子，七个庶子大多抱怨甚至记恨世宗，引起了兄弟间的互相仇恨。然而皇太子允恭在世宗巡幸上京时病逝，遂皇位继承人由谁充任成为朝野关注的大事，太子之死所引起的诸子相争以及稳定金朝政局是摆在世宗面前的重要难题。原则上世宗应在其他诸子中选一位为皇太子，而世宗下诏封皇太孙完颜■为继承人，这更加引起世宗诸子的普遍不满与敌视，世宗因此对其余诸子严加防范。世宗朝，永济因为自己力量不足并没有继承皇位的念头，为了能使自己不被牵连，他不参与任何明争暗斗，也由此得到世宗的认可与放心，避免了诛连之祸，并得以连年加官。 “大定十一年（1171年）封薛王。是岁，进封腾王。十七年，授世袭猛安。二十五年，加开府仪同三司。二十六年，为秘书监。明年，转刑部尚书。又明年，改殿前都检点。”[1]289章宗朝诸王争权使得他与章宗逐渐走进，并获得了更大的发展。大定二十九年（1189年），世宗死，章宗即位。世宗“越子传孙”的皇位传承法埋下的诸王争位的隐患在章宗朝得以显现。章宗为防备叔伯辈危机自己的皇位，表面上给这些皇叔虚位及赏赐，实则对他们严加防范，不断削弱剥夺他们的特权。失去世宗偏袒的章宗与几位皇叔的关系越来越僵硬，郑王永蹈和镐王永中谋取皇位反叛行动的导致章宗朝皇上杀伯父、叔父两桩血案的发生。自世宗朝以来，诸王中与章宗亲近并且对他无任何威胁的皇叔中只有完颜永济，故章宗在限制其他诸王的同时对他则大加封赏，“二十九年，世宗崩，章宗即位，进封潞王。起复，判安武军节度使。五月，至冀州，以到任表谢，赐诏优答。明昌二年，进封韩王。四年，改判兴平军。五年，改沁南军。承安二年，改封卫王。三年，改昭义军。泰河元年，改判彰德府事。五年，改判平阳府。”[1]289章宗的提拔使永济逐渐掌握兵权和检制宗室的权力。此时完颜永济虽没有真正形成继承皇位的想法和优势，但“越子传孙”所导致的诸王争位却为他提供了发展机遇，这一点是他日后能够继承皇位的一个重要因素。

二、永济登位是朝中两大政治集团封建权力斗争的结果

章宗临终前所面对的是朝中两股政治势力，一为以章宗宠妃李师儿为代表的李氏家族集团，二为平章政事完颜匡为首的完颜皇族势力。完颜永济是在双方的明争暗斗中作为政治筹码继承了皇位。

李师儿是大定末年被召入宫中的宫女，经引荐得章宗恩宠，先后被封昭容，淑妃。章宗曾有意册立她为后，但按照金朝的惯例皇后必须出身名门望族，李师儿又是汉族，引起了监察御史宗端修、御史大夫张■等人的反对，“帝不得已，进封为元妃，而势位熏赫，与皇后侔矣。”[2]1528这也使得李师儿与大臣结下仇怨。李氏进封元妃后，其哥哥李喜儿、弟弟铁哥先后被赐名授官，“势倾朝廷，风采动四方，射利竟进之徒争趋走其门。”[2]1528李氏兄弟由此承担起更多的政府事务，逐渐以皇帝全使特权的身份出现在地方的各个场合。元妃李氏曾生下的皇子忒邻，但两岁时夭折，皇嗣空缺。泰和八年（1208）年，章宗已得咳疾，久治不愈。“是时卫王永济自武定军来朝。章宗于父兄中最爱卫王，欲使继位立之，语在卫绍王纪。卫王朝辞，是日，章宗力疾与之击■，谓卫王曰：‘叔王不欲作主人，遽欲去邪？元妃在傍，谓帝曰：‘此非轻言者。十一月乙卯，章宗大渐，卫王未发”[2]1529对于贪恋权欲的李氏深知母由子贵，为防止皇权旁落于范、贾两位宫人及完颜匡手中，加之她揣摩出章宗有立永济为帝的意愿，遂与黄门李新喜谋划立卫王，若以后皇嗣顺利诞生，遵章宗遗诏，卫王必然退让帝位，自己可以趁机控制宫人范氏和贾氏，打压群臣，维护李氏政权。

李氏兄弟频繁地活跃于朝中导致女真宗室贵族的势力逐渐被削弱，以完颜匡为首的完颜皇族势力在皇权和自身利益面临威胁时采取措施，防止李氏趁机夺权。完颜匡，初事豳王允成，为王府教读。后事显宗，充太子侍读，教章宗兄弟。章宗即位，除近侍局长，提点太医院，迁翰林直学士。明昌七年，为平章政事，兼左副元帅，封定国公。完颜匡深被恩遇，章宗朝“致位将相，怙宠自用，官以贿成。承安中，揆赐家口地土，匡乃自占济南、真定、代州上腴田，百姓旧业辄夺之，及限外自取。上闻其事，不以为罪。”[3]2173完颜匡依仗宠幸，在朝中形成自己的政治力量。身为三朝老臣的完颜匡深知后妃干政必将引起皇族势力的衰退，不仅完颜皇族政权命脉面临被李氏家族取代的危险，自己的政治生涯也将中断。为此他急需在章宗叔辈及兄弟辈的亲王中寻找一位继承者，符合章宗意愿又便于日后控制的只有完颜永济一人。完颜皇族权力在得以延续的同时，自己又可以得到拥立君主的荣誉。

在面对皇位空缺、各自利益均受影响的情况下，两大势力集团各取所需一致拥护永济为帝，完颜永济就在这样的斗争下继承皇位。

三、完颜永济自身因素

关于《金史—卫绍王本纪》中完颜永济“柔弱鲜智能”记载的质疑。金卫绍王在位5年，本纪简略。关于永济继位的原因更是以“柔弱鲜智能”五字来概述。宣宗在位10年，其本纪内容近乎10倍于卫绍王。宣宗在位，《金史》记载，有修《章宗实录》，而哀宗在位，有修《宣宗实录》，而宣宗并未派人修过《卫绍王实录》。原因是宣宗是世宗的孙子，章宗的哥哥，为了彰显他才是继承世宗大统的人选，而且他认为李氏假圣嗣事件是卫绍王为自己独占皇位而精心制造的冤案，故卫绍王时期的史料几乎都被宣宗毁，极力贬低卫绍王，使得完颜永济留给后人的只是平庸无能，心无卓见的印象。完颜永济才华学识胆量及理政能力不及其他皇子，继位后面对内忧外患，政治虽不显著，但不能表示他在皇位继承问题上毫无作为。

第一，章宗无子，临终时宫人范氏和贾氏虽皆有身孕。章宗一要面对皇位被叔背及平辈诸王颠覆的危险，二要面对着元妃李氏集团的威胁，只能选择他所信任的永济暂时接替皇位，待皇子出生将皇位在传于其子。而此时的完颜永济又恰巧来京晋见，这表明他已经揣摩出章宗要立他为继承人的意愿，并对此早有准备。在当时特殊的环境下，李氏集团和以完颜匡为首的皇族势力同样将目光转向于他。他深知自己是在皇权斗争的夹缝中发展起来的，而自己又处于一个过渡的位置，面对皇权的诱惑，任何人不可能轻言放弃，他的首要任务就是继续赢得章宗的信任。面对章宗密召时，保证章宗子孙永掌皇权的承诺使他赢得了称帝机会，这是完颜永济的精明之举。

第二，与完颜匡密谋，借助诬陷手段，铲除李氏集团。章宗传位永济的做法事与愿违，极大地刺激了永济的不平心和占有欲。上台后想要把章宗为他设下的限制一一铲除。首先最大的威胁就是章宗两遗胎。章宗立下遗诏，“载为礼经有嫡立嫡、无嫡立庶，今朕之内见有娠者两位，已诏皇帝，如其中有男当立为储贰，如皆是男子，择可立者立之。”[3]2173卫绍王仅是临时皇帝，皇子一诞生，卫绍王就得退位。同时李氏兄弟干预朝政，已经严重威胁女真完颜皇族集团的利益。完颜永济想解除皇位的威胁及清除李氏集团势力，完颜匡想铲除他在朝中的潜在对手，因此双方决定联合铲除李氏集团。卫绍王分别于二月和四月下达两个诏书，内容大致为：“戊午，章宗内人范氏胎气有损。大安元年四月，平章政事■散端、左丞孙即康奏：‘承御贾氏产期已出三月，有人告元妃李氏令贾氏诈称有身。诏元妃李氏、承御贾氏皆赐死。”[3]2173李氏自尽，李新喜被斩首，李氏兄弟流放边远山区。假孕冤案便是卫绍王争夺权力的产物。这一手段不仅解决了章宗两遗子问题，而且铲除了李氏集团，扫清了皇位障碍。

第三，大封功臣，稳定完颜皇族。完颜永济的登位，是女真皇族完颜集团的胜利。在解除章宗遗诏和李氏势力后，只有稳定以完颜匡为首的完颜皇族一派，才可避免沦为他们的权力附庸。封完颜匡为尚书令、仆散端为平章政事、张行简为御史大夫。十二月，完颜匡病死，完颜永济的最后一道束缚解除朝中权力落到卫绍王手中。至此，以永济帝为核心的统治集团正式建立。

参考文献：

[1][元]脱脱.金史：卷13《卫绍王本纪》[M].北京：中华书局，1975.

[2][元]脱脱.金史：卷64《后妃列传》[M].北京：中华书局，1975.

[3][元]脱脱.金史：卷98《完颜匡列传》[M].北京：中华书局，1975.

（责任编辑：田 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