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某些基础研究领域曾出现好苗头,但因科研人员急于求成、抢发论文,结果被其他国家跟踪反超,针对这样的遗憾,国家科技奖获奖代表寄语从事基础研究者——
“我感觉,现在有很多年轻科学家很忙,压力也很大,但似乎对科学没有太多发自内心的兴趣。”日前,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郑哲敏在接受科技日报记者采访时感慨。
在他看来,做科研要有耐心、有恒心,耐得住寂寞,即使不受重视,也要甘坐冷板凳。
2012年度国家自然科学奖,一等奖依然空缺,这是该奖项自2000年后,13年来第9次出现空缺。
为何大奖难得?本次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的陈宜瑜,另一个身份是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主任,谈起我国基础研究,他似乎更有发言权:“我国基础研究量上来了,质还没有完全跟上,文章发得也很多,但多是跟踪。”
陈宜瑜分析,考核指标也是制约基础研究人员潜心研究的“紧箍咒”。“有很多项目,本应该整合在一起研究。但由于年度考核等评价因素,有些科研人员把很大的课题进行拆分,以便分期‘交差’。”他举例说,我国某些基础研究领域出现了很好的研究态势,但才露出一点苗头,科研人员就抢发论文,结果反而被其他国家跟踪反超。“本来我们是走在前面的,但可惜的是太急于求成,有时基础研究积淀一下,反而能走得更远,更完美。”
对于每次媒体追问的空缺原因,很多受访专家表现得很淡定。“国家自然科学奖空缺也有好处,宁缺毋滥,这说明要求高,其评选是与国际水平在同一标准线上的。”陈宜瑜给记者说了6个字,“不着急,要等待。”
“自然科学奖空缺,一方面说明评奖门槛高,因为需要国际认可,另一方面说明我国基础研究还存在薄弱环节。现在基础研究投入上去了,但大的原创性突破还是很少。”今年荣获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的孙鸿烈院士认为,虽然基础研究鼓励自由探索,但也需要在有发展苗头的前沿领域进行由上而下的组织。例如他曾主持过“青藏高原隆起及其对自然环境与人类活动影响的综合研究”,该项目就是与国家需求紧密结合,并于1988年获国家自然科学奖一等奖。
“目前,基础研究有些领域集中度不高,有点散兵游勇的感觉。”2012年度科技进步奖二等奖获得者谢华安院士也有同感,“自然科学研究也要组织有力的团队,在重要领域关键点形成合力,进行协同创新。”
“必须承认基础科学的重要性。我一向主张基础要打好,基础没有打好,谈不上搞科研。理论学得越深,解决问题就越透彻。”郑哲敏说,“国家要拿钱组织精干的队伍做真正的基础研究,关键是给宽松的政策,老老实实干。贵在持之以恒。不要一天到晚,计较这个事那个事。”
“目前社会诱惑很多,优秀人才不能够沉下心来做长期的研究,基础学科中相对容易的问题都解决了,留下来的‘硬骨头’需要花费时间并要经历长期沉淀,能做出成绩的速度就更慢一些。”获奖代表吴衍记表示。
满头白发、身着蓝色中山装的沈钧贤研究员,在获奖代表中颇为显眼。记者了解到,他和同事做的“凹耳蛙声通讯行为与听觉基础研究”对生物进化和仿生技术非常有意义。这一发现,分别于2006年和2008年发表于《自然》杂志,并荣获了2012年度自然科学奖二等奖。与现在的年轻人不同,这位已经退休的71岁老者可以沉下心来搞科研,已不在意名和利。他坦承:“现在基础研究叫得响的项目确实很少,科研人员太浮躁。”
在获奖代表、南京工业大学教授邓敏看来,“自然科学领域的发展需要十年甚至几十年的积淀,目前有一些进步但不是很明显,基础研究更需要国家持续的关注和支持”。
“科研工作有时候很枯燥,很苦,但苦尽甘来的感觉很美妙,当然,有时候‘甘’也不一定来。人生能有几个高兴的片段就够了。”郑哲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