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Ⅰ黔南州委党史研究室
(责任编辑/霍庆涛)
1944年,中国抗日战场上与日本侵略者的相持阶段进入了后期。随着日本对美战争形势的逐步恶化,尤其是海上运输船舶损失极为严重,海上交通更加难以维持。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大本营决心消灭中国的空军基地,并打通从中国东北直至越南的大陆交通线。以建立起联系南洋的第二条(陆上)通道。日本随即暂停了由中国派遣军向南方军的兵力抽调,并从关东军调出部分兵力加强中国派遣军。
1944年1月,日本大本营正式下达关于“一号作战”的命令及作战纲要,规定在从黄河至信阳间约400公里,从湖南岳阳到越南谅山间约1400公里,从衡阳到广州间约600公里的漫长战线上,日军预计投入50余万兵力(飞机250架),在9~10个月时间内,实现这一战略意图。11月底,日军在河南战役(1944年4月至6月)、长衡战役(1944年5月至8月)、桂柳战役(1944年10月至12月)相继得逞后,为了使重庆方面不能迅速增援广西,保证顺利打通大陆交通线,并压迫国民党当局投降,第11军从广西的南丹、思恩、宜北兵分三路发动了向贵州的进攻。12月2日占领独山、荔波、三都、丹寨等县,逼近都匀,并宣称,将会师马场坪,攻击贵阳、遵义,史称“黔南事变”。
独山、荔波、三都、丹寨失陷的当天,国民党黔桂湘边总司令何应钦由重庆抵贵阳督战,并表示要在贵州进行抗击,阻止日军进攻。在中国共产党“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抗战,反对投降”的民族抗日统战政策感召下,入驻黔南的国民党爱国军队,在荔波黎明关打响了黔南抗日斗争第一枪。接着,又在刘家坳、谭家坳、穿洞和三都坝街等地节节设防,阻击日军。日本防卫厅防卫研究所战史室编印的《一号作战之三——广西会战(下)》有这样的记载:“在当时的战斗中,第八中队(属步兵34联队——编者注)的全体军官非死即伤。重庆军以轻重机枪和迫击炮、掷弹筒雨点般地射击。17时10分,第一小队的速射炮旁落下一颗迫击炮弹,小队长横山佐嘉夫少尉等全部战死。”
沿黔桂公路从广西南丹入侵黔南的日军,混杂于拥挤不堪的难民潮中。在独山上司黑石关被爱国守军发现,立即进行阻击。日寇大队无法突破关隘,被迫绕道。
与此同时,在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影响下,黔南各族人民万众一心,同仇敌忾。面对武器精良无恶不作的日军,毫无惧色。在日军经过的沿途,水族、布依族和汉族人民,紧急自发组织起来,人自为战,村自为战。用马刀、梭标、鸟枪、汉阳枪、单针枪等劣质和原始武器,在境内荔波、三都、独山县的十里长坡、石板寨、板南寨、姑尝寨、姑坛寨、低育、杨柳关、姑碰寨、营上坡、屯脚、双虹洞口、麻银寨等地,因地制宜地采取阻击、伏击、夜袭、追击等机动灵活的战术,与侵略军展开撕杀。共击毙日军百余人,击伤若干,俘虏日伪军8名。缴获日军小钢炮、轻机枪、三八式步枪、指挥刀、钢盔、子弹、手榴弹、太阳旗、防毒面具等多件,还打死战马3匹,捉得战马1匹。
在这些战斗中,以石板寨阻击战和营上坡追击战声势较大,战果最为显著。
石板寨是水族聚居的一个大寨,百多户人家,四百余男女。1944年11月27日傍晚,日军先头部队抵达石板寨前,欲想进寨胡作非为。但是寨门紧闭,无法进去,日军官勃然大怒,命令士兵武力攻寨。日本兵杀气腾腾地边射击边逼进寨门时,寨内几声枪响,3名日军应声倒下。未死的被迫后退。日军官命令再次进攻,在离寨近十米远时,又死伤各1名。当时天已渐黑,日军摸不清寨中实力,被迫在田野露营。水家勇士们则隔着一堵石墙与日军对峙。翌晨,日军向寨内发射7发燃烧弹,半个寨子顿时被大火吞没。潘秀辉、潘老发分头安排老弱妇幼安全转移后,率全寨抗日勇士边战边退,转入深山老林,并伺机继续伏击日军。
从黔桂公路入侵黔南的日军主力至独山城北6.5公里的深河桥时,已成强弩之末,被中国军民阻止于桥头,最终没能再向前迈进一步。
12月1日,日军被迫开始撤退,黔南各族人民又开展了追击战。战果显著的是三都水龙营上坡的追击战。12月6日清晨,原路撤退的60多名日军经过营上坡时,以江月坡为首的抗日自卫队20多人,截击日军尾队。已无往日威风的日军不敢恋战边打边退。自卫队穷追不舍,追了两个多小时十多里山路,直到龙坡脚,毙敌10名,缴获轻机枪一挺,三八式步枪11支,子弹一箱,俘战马一匹,击毙二匹。
日军侵入黔南的14个昼夜,是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国犯下新罪行的14个昼夜。据不完全统计,日军所到的独山、三都、荔波三座县城(现属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丹寨县除外)及百余个村庄,有27470栋民房、57所乡村学校,毁于日军炮火和纵火之中。受灾最重的独山县城,事变前有房2600多栋。事变后仅余50余栋。山区人民维持生产生活的l20多万斤粮食、l7240头耕牛、l3135头生猪、380多匹马也被日军杀死或抢走。损失财产(法币)361亿多元。被日军直接杀害的军民1988人,黔桂公路沿线,尸横遍野,惨不忍睹。日军退走后,从独山上司到黑石关不足5公里的公路两旁,留下难民尸体近千具,不足3平方公里的独山县城被大火焚烧的废墟和断垣残壁下,横躺竖卧着829具尸体。被冻、饿、累、病、惊恐而致残的不计其数。
日本侵略军在黔南的14个昼夜,也是他们被打得狼狈不堪的14个昼夜。日本防卫厅防卫研究所战史编印的《一号作战之三——广西会战(下)》又记载:“此地苗族(外界对当地少数民族的泛称)性格剽悍,排外性强,为运送患者费尽了苦心。”又说:“在整个作战中,这是一次最困难的行军。”此《战史》还记载:“l2月8日傍晚到达河东寨(三都坝街西南偏西9公里),当地居民的游击战也更加活跃。因此,前进缓慢,特别对后卫大队的妨碍尤甚。为了处理死者尸体,各队官兵是经受无法形容的困难。骨灰盒最初是木箱,随后改为饼干袋,再后为空烟盒,最后只得将骨灰装入空的火柴盒了。”
在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鼓舞下,黔南各族人民和国民党抗日军队爱国爱乡的热情高涨,卫国保家的信念坚决。他们以不畏强暴的钢铁意志和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义无反顾地投入到反侵略的激烈战争中,用血肉之躯写下了一页页血火纷飞的悲壮诗篇,在中华民族的正义斗争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章。“黔南事变”是日军在中国战场自入侵以来发动的最后一次攻势作战,止步于深河桥桥头,标志着日本侵华战略溃败在中国的开始。同时也标志着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正从战略相持阶级向战略进攻阶段的转变。因此,也就有了“北有卢沟桥,南有深河桥”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