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菊再登“陆”

苏洁

高雄市长陈菊又来了。这次她选择了4个和高雄颇为相似的港口城市：天津、深圳、厦门和福州；历时6天。

8月9日，首访天津的陈菊获得了“免持台胞证入境”的通关礼遇。风尘仆仆的她和前来接访的天津官員交换名片、相互寒暄，俨然老友一般。在接下来与天津市长黄兴国的会面中，陈菊透露，她此行目的主要是：邀请大陆城市的官员参加9月份在高雄举办的亚太城市发展高峰会。

这看起来并非突然，已举办了17年的亚太城市高峰会，每届都会有中国大陆城市参加。作为本届峰会的东道主，陈菊自然不希望今年是个例外。“中国大陆城市是亚太城市高峰会议的主要城市社群，他们的参与是非常重要的。”陈菊说，他希望带着“极大的善意”来推介高雄。

“误解都已过去”

8月4日，访陆之前。在例行召开的高雄市“议会”总质询上，陈菊自然逃避不了两个问题，一是“哪些大陆城市会在亚太城市高峰会的名单上”，另一个就是“当年和大陆的‘不愉快是否会影响这次行程”。

“不愉快的事”指的是，2009年，时任高雄市长的陈菊参访大陆。作为“民进党现任在职最高行政首长”，陈菊一行被称为“破冰之旅”，并受到大陆官方高规格接待。

但回台后仅三个月，台湾遭受“莫拉克”灾后重建之际，陈菊突然宣布，台湾南部7个民进党执政县市的县市长邀请达赖喇嘛月底赴台。

这在岛内外引发了一些微妙反应。达赖抵达台湾后，大陆国台办立即表态，将此举定性为“民进党一些人策划的活动”。这场被国民党当局称为对两岸关系“伤皮未伤骨”的风波过后，当年10月，在高雄举办的电影节上，陈菊又播出了热比娅的纪录片，让马英九政府再陷尴尬。

如今，对于以往的“误解”，陈菊似乎不愿多提。在临行前的质询会上，陈菊说，达赖和热比娅纪录片的事是“误解”，这些误解都已经过去，“过程的争议就像是小波浪一样”，会被大海所包容，交流并没有因此而停滞。

她表示，“作为民进党元老”，她希望此次大陆之行，是以善意创造“更多友善”。

台湾政治学者邱毅并没有太高看陈菊此访的“善意”， 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登陆时遵守大陆游戏规则，但回去之后，往往又是另一套游戏规则。”

在邱毅看来，陈菊这次访陆，目的和上次“如出一辙”。2009年陈赴北京、上海访问，是为了行销当年在高雄举办的世运会，如今是为了邀请大陆城市参加峰会。

“陈菊上次来大陆推销高雄世运会，令人耳目一新，以为她要走中间路线，没想到又回归‘急独阵营了。”台湾新党创始人之一、原真相电视台董事长周荃说。

或许为了回应陈菊的善意表态，在天津访问时，陈菊获得了与国务院台湾事务办公室主任张志军的会面机会。双方就两岸未来的和平发展交换了意见，在张志军表示“一贯支持两岸城市交流与合作”后，陈菊则“对张志军特地从北京赶到天津见面，以及中国大陆对高雄市承办亚太城市高峰会的协助”表示了感谢。

陈菊接下来的行程中表现得善意十足。结束了天津之行，她参访了深圳、厦门和福州。每到一地，陈菊都会卖力推介高雄的旅游景点、交通资讯、农特产品，做足了场面。

“我们到中国大陆来，这就是友善的一大步！对于未来，民进党鼓励更多人来了解中国大陆；而中国大陆，不管是民间还是官方，也能够更多了解民进党。”面对媒体，陈菊一次次地重复着“中国大陆”，驾轻就熟。与四年前的“中国”相比，如今的称呼显然亲切了许多。

除了称呼变化外，陈菊的大陆之行收获颇丰。天津、深圳、厦门和福州四市均表示会派代表出席高峰会，而“盼深圳-高雄直航”，“鼓励天津、厦门游艇直接开到高雄”，“愿大陆企业更多与高雄合作”等口头愿望，也被视作有机会列入未来市长会谈的议事日程。

博取政治资本？

热闹背后的深意，是媒体猜测的焦点。凤凰卫视针对陈菊此次访问大陆所做的调查中，56%的被调查者认为，陈菊此访重点是为了“博取政治资本”。

“民进党已经从2012年的选举中学到，不处理好两岸问题，只要选举时国民党打两岸牌，民进党推出再好的候选人也赢不了。因此，陈菊至少代表民进党不得不面对两岸议题。” 台北市政府前发言人、台湾世新大学口语传播所所长游梓翔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

台湾有媒体评论称，“为了拼2014年连任，陈菊都卷起袖子上了。在天津呼吁市长黄兴国‘给高雄一个机会，在会见国务院台湾事务办公室主任张志军时表示‘两岸的未来不能互相缺席，抢着跳上两岸经贸交流列车。”

邱毅对此的看法是，是否为明年连任博取政治资本尚不明确，但为了经济利益倒是真的。他分析称，目前高雄仍是“绿营”阵地，民进党的支持率占到了65%。对于政治资本，陈菊几无担心。但经济确实是陈菊需要担心的部分，此次访陆，陈菊应该是希望为高雄经济引入“活水”。

尽管是台湾第二大城市，高雄经济近几年渐显疲软。除了传统产业外移、产业空洞化、大工厂税负在台北等原因，很多经济活动也都是“放烟火式”的，没有实际效果。据高雄师范大学副校长吴连赏透露，现在高雄的财政赤字已经达到2279亿新台币，这让岛内学者担心高雄是否会变成“第二个底特律”。

今年7月，由马英九政府主导的“自由经济示范区”确定在高雄首先推行，届时台湾和大陆、以及外界的经济合作都将进一步深入。对此，“执掌”高雄的民进党“喜忧参半”。“‘经济自由示范区反映了‘中央政府以不同政党的角度建设地方的智慧，有助于高雄民众对国民党印象的‘改观。”高雄市“议员”，民进党籍李乔如提醒说。

在这一背景下，一直试图改善高雄经济的市长陈菊，自然也要创造机会寻求和大陆的经济合作，因为拼经济也就是拼政治。中国社科院台湾问题专家朱卫东对《中国新闻周刊》说，“陈菊是个务实派，懂得如何为自己牟利。”

在朱卫东看来，2008年以来，随着两岸关系的和平发展，大陆对台湾的影响力，尤其是在经济方面影响不断增强。与大陆的经济合作已经成为一种趋势，这对民进党也是一种压力。

两岸交流“挡不住也锁不住”

陈菊来大陆前，高雄市副市长刘世芳说了一句形象的话，两岸交流发展是“挡不住也锁不住”的。

这一点，似乎已经成为民进党内部分人的共识。游梓翔认为，“尽管民进党内的保守派有疑虑，但突破过去保守对立的态度已经成为趋势。陈菊的举动，包括谢长廷、柯文哲等人与大陆的交流，代表了民进党的现在式与未来式。”

“而对于大陆政府来说，能够与台湾不管是执政党，还是在野党保持良好关系，对于稳定未来大陆对台政策，以及两岸和平会有正面效果。”台湾大学政治系教授包宗合说。

2012年10月4日，臺湾前“行政院长”，民进党前主席谢长廷应国际调酒协会的邀请，前往大陆参访，成为民进党内曾任公职的政治人物中，访大陆层级最高的一位。

彼时，尽管谢长廷强调自己的访问“没有政治前提”，但依然被外界解读为民进党有意与大陆开启交流。

今年7月18日，台南-香港直航定期班机正式起航，民进党的另一位“中流砥柱”——台南市长赖清德，率队前往香港行销台南，第二天还参访了台南驻港厂商。

就在陈菊访问大陆的前几天，台大医院创伤医学部主任柯文哲也来北京开会了。在8月5、6日于北京举行的蒋渭水研讨会中，被视为绿营参选下届台北市长热门人选的柯文哲表示，这次登陆主要是“认识中国（大陆），也被中国（大陆）认识”，因为台湾终需面对中国大陆。

一系列的绿营重量级政治人物接连访问大陆、香港，也让外界对民进党和大陆的关系有了新的猜测。“陈菊和赖清德等人现在是民进党争取政权的堡垒，他们陆续与大陆接触，也算是为未来政治资本的一种前期投资。”游梓翔说。

“我认为民进党非常清楚，若要承担执政责任，必须让台湾人民了解，民进党有能力处理两岸议题。”大陆结束之行，陈菊说，“希望中国大陆不要只跟单一政党讨论两岸事务。”

与陈菊的表态不同，两岸关系学者并不怎么看好目前民进党处理两岸关系的“能力”。朱卫兵认为，“现在所谓的能力是一种假象。毕竟并没有实现党际交流，而只是个人名义参访，或城市交流的形式。如果民进党不放弃台独党纲，是无法踏入合作的门槛的。”

“民进党擅于放‘烟雾弹。在两岸问题上，想交流又不愿承认‘九二共识，仍是他们最大的困境。”邱毅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