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聿文
2013年4月20日8时02分,发生于四川雅安芦山县的7.0级地震,再次把世人的目光拉向中国政府和民间的救援。
迄今为止的救援表明,是次救援效率和统筹水平有所提升,救灾行动更加体现以人为本。民间的表现尤其可圈可点,各种公益慈善组织高效运转,筹集善款与物资,以微博、微信为主的社交媒体也发挥出独特的作用,从发布灾情、建立寻人网络,传授自救方法,到辟谣、呼吁志愿者慎去灾区等,信息的及时传布,既有助于救援工作,也有利于安抚民心。
李克强在地震发生当日即前往灾区指导抗震救灾,停留24小时作完救灾部署后返京。在抗震救灾这种非常时刻,领导人需要深入现场了解实情,但这主要是表达一种关怀,在灾情没有超出预想的情况下,领导人把过多时间耗在灾区,反而会劳师动众,干扰救援工作。因此,适时撤出,让地方政府统筹救灾工作,体现出了一种不务虚名的救灾新思维。
此外,当各路非专业救援人马涌入灾区,致使本来就狭窄的救援通道被阻塞而影响救灾效果时,国务院及时发布命令,要求非紧急救援人员、志愿者、游客等各界群众在现阶段尽量不要自行前往灾区,亦体现了政府的实事求是。
这些都是本次救援的进步之处,值得肯定。然而,本次救援也显示出非理性一面。在大灾大难面前,单一依靠政府救灾显然有些不切实际,但如果公众志愿者参与救灾没有一个有序的组织和协调,在行动中难免盲目,难以发挥应有作用,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救灾的展开。因为巨灾救援是与死神赛跑,依靠的是理性和专业,而非一腔热血。
在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中,无数志愿者曾带着一颗大爱之心,进入灾区展开志愿救援活动,但因为各种原因,最后使得一些志愿者反倒成了被救援的对象。本次救援在初期也出现了此种状况,在黄金72小时的救援时间内,外界通往震区的所有绿色通道上都挤满了准备参与救援的车队,有的救援队被堵10余个小时,期间仅前进了百余米,甚至连在现场指挥救援的国务院副总理汪洋也不得不下车步行。
出现这种混乱局面,虽然与地震灾区处于河谷地带,道路狭窄、交通不便有关,但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救灾过程中的指挥调度仍不尽合理。按照经验,应该是专业救援队与医疗人员携带部分设备及物资先上,大型专业设备随后赶至,生活用品可再次抵达,但由于各路救援人马盲目涌往灾区,导致道路拥堵,伤者出不来救援进不去,白白浪费宝贵的救援时间。有个微博记录的情况很能说明问题:遇到四个成都大学生,三女一男,昨夜开着私家车啥也没带,进入灾区,帮助发了一会儿水,今天上午又要忙着回成都。四个人都叼着烟,很自豪地说自己来献爱心的。
这个教训确实值得吸取,因为类似问题不只一次出现。在接下来的募捐和重建中,仍有必要强调保持理性。有论者称,在中国人的民族性格中,由于实证精神的匮乏,本就有一种从众的非理性成分,加之长期的集体主义教育,在一些特殊场合或非正常情况下,做事易陷狂热。大灾大难之后,尤其需要理性的精神,对集体救援过程中的非理性行为予以平衡。具体到地震募捐和重建上,从以往来看,易导致“逼捐”现象出现。
捐款并非越多越好,而是根据需要,捐给有信誉的专业公益组织,要防单位搞“逼捐”或变相“逼捐”,否则,只会败坏人的慈善心和慈善机构的形象。灾后重建也应统筹平衡,不能将大量资源只给某个或某几个灾区,而忽视其他灾区。总之,如果不是灾情非常严重,无论救灾、募捐和重建,都不应干扰政府、公众的日常安排与日常生活。
另外,政府对诸如地震这样的巨灾,须制定详尽预案,并按照预案去规划和建设。但现实中能够严格按照预案去做的地方很少。像雅安,靠近汶川,处于地震活跃带,是易发强震的地方,此前也有专家预言其5年内会发生地震,政府理应预先建立一套应对地震的预案。但是人们看到,在这5年内,雅安仍然兴建了水电站,這都是不安全的隐患。
是次芦山地震的救援行动,相比过去有进步亦有原地踏步之处,一个最大的亮点是提出了理性救灾的问题,值得政府与民间认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