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烟流水别时情

翁秀美

近日重温黑白老电影，紧张激烈的战争，斗智斗勇的场面，出奇制胜的绝招，百看不厌，扣人心弦。而在波澜壮阔的烽火销烟中若隐若现的，是一缕溪水般明净纯洁的爱情，婉转明媚地流淌。影片结尾，真正分别时，便有了一个话别的场景来表达彼此含蓄的情感，虽然只有一两分钟，如淡烟流水，但足以让剧中人与场外观众一起欢喜、甜蜜。

《渡江侦察记》：一旦说出，便是一生的承诺

一九五四年，沈默君编剧、汤晓丹导演的《渡江侦察记》讲述了我解放军为配合大军渡江，派李春林连长带一个侦察班过江搜集情报，获得敌人江防部署，最终出色完成任务，大军胜利渡江的故事。影片有急有缓，游击队长刘四姐八年前曾救过李连长，八年后再次相见，并肩战斗中，淡淡的情谊像满山的三月红，隐在万花丛中，几乎看不出，最后大部队向前推进时，要分手了，李连长第一次改了称呼：四姐，我们要走了，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会再见面的。四姐的回答干净利落：不管时间长短，我一定会等你的。然后双手紧握，深情而豪爽地道声“再见！”情感真挚又不失细腻。

战争片中男女主角纯洁的爱情，大都深深地隐藏在革命的信仰之下，含而不露，不到胜利时刻，绝对不挑明，而一旦说出，便是一生的承诺，永远不变。

《战火中的青春》：再见时，才明白是真的不舍

长影厂一九五九年拍摄的《战火中的青春》，男女主角再见的场景增加了定情物：战刀。

18岁的高山女扮男装，成了青年英雄排的副排长，她胆大心细，遇事冷静，慢慢改变了英雄主义思想的排长雷振林，在一次战斗中，因营救雷振林受伤住院，不得不坦白身份，雷振林震惊之余，长久以来的革命友情渐渐化为纯真爱情。影片结尾，人民解放军继续向前挺进，临别，雷振林将心爱的指挥刀送给前来送行的高山，说，“部队越打越远了，看见它，就会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战斗生活。”高山抱着战刀，叮嘱道，常写信来，我等着你的胜利消息。雷振林语意双关：一定不辜负你的好意，等着吧！说完浑身是劲地向队伍追去。对话简洁有力不拖沓，“等着吧！”是回答也是承诺，份量重感情也重，很有味道。

中国传统的爱情表达方式是：多少话儿在心里，快到口边又难言。何况是“再见”的时候。再见时，任务完成，战斗胜利；再见时，又有了新的目标奔赴远方；再见时，一个眼神一个低首一个手势，即是爱的表达；再见时，才明白是真的不舍，爱情明朗时，人已远去，这是影片结尾留给观众最妙的余味不尽的留白之处。

《野火春风斗古城》：朝霞满天，余味悠长

一九六四年，八一电影制片厂严寄洲导演的《野火春风斗古城》，王晓棠一人饰演姐妹两人，金环在斗争中牺牲，银环在斗争中成长，杨大娘被捕后托银环将留给儿媳的戒指转交给儿子，但心里已认定了银环。杨晓冬和银环策反关敬陶起义成功后，杨晓冬即将离开。一对年轻人在古城外告别，伤感中含着希望，杨晓冬说：好，走了，这儿的工作就全交给你了。并给她一个布包。银环答应，抬手作别，忽觉不对，展开一看，是那枚戒指，一惊一喜，顿时，爱情笼罩了她，霎时间也笼罩了场外观众，没有一句话，没有说“我等你”，戒指，已说明一切。看远处，杨晓冬越走越远，银环的眼神越来越亮。朝霞满天，余味悠长。

在记录片《电影传奇》中，严寄洲导演谈到这个结尾时说，人家看斗争的片子怎么有这么个结尾，我说电影开头开得好结尾要结得好，我要你观众看完了电影，完？噢，完了，他还坐在沉思中间。我是为了这个。

喜欢这样的战争片，战争为主，爱情为辅，虽然爱情隐忍在了战争的背后，却是对双方共同的革命事业与理想最有力的支持与推动，影片主线与辅线始终紧紧相随，坚韧刚强之中撒落着深深浅浅的温柔，不说爱，满心是爱，含蓄、真挚、纯朴，革命的爱情如此纯朴浪漫，与众不同！

【责编/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