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为家

卞超

透过那一层薄薄的蛋壳，我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片朦胧的世界——蓝天、白云、山川、森林……这些陌生的事物，一股脑儿地呈现在我的视野之中，虽说未曾见过，却又像是老朋友那么亲切。我为我自己诞生在这颗星球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终于有一天，我不再满足于用眼睛去欣赏，我要去触摸、感受这眼前的一切。于是，我便用尖尖的喙，啄破了眼前这一层温暖的屏障——在父母的注视下，我出生了！在出生后短短几天的时间内，我学会了许多：我感受到了饥饿，我知道了自己可以飞翔，我明白了森林是我们的家……

可是，一场大火毁灭了我赖以生存的一切，让我们美丽的家园瞬间化成一片废墟。原来，人类在这片地底下发现了一种稀有金属，要在这里兴建工厂，开发矿藏。人们欣喜地从地下淘着宝，却残忍地让世世代代栖息于此的鸟兽无家可归，四处流浪。

无奈之下，我只好四处寻找安身之所。旅途中的一根电线杆成了我的临时栖息地，虽然它没有树木的生机和葱茏，却可以让鞍马劳顿的我筑巢小憩。然而仅仅三天，我便看到了四五个同类葬身在电线杆不远处一个名叫“变压器”的大家伙上，被烧焦的它们坠落在地上，被众多野猫分而食之。

胆战心惊的我顾不得休息，急忙向着更远的地方飞去。我终于又看到了一处建筑物，它高耸入云，顶端有个洞口，从洞口望去深不见底。“不管它有什么用途，至少没有变压器凶险。”我自我安慰着。两天、三天、四天过去了，这幢高大的建筑物里没有一点儿动静，我也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可是一天中午，我刚睡下不久，一股呛人的气味袭来，周遭突然变得一片昏暗。我惊慌失措地扑腾着翅膀，好不容易才重见光明。回头一看，刚安好的家已被滚滚的浓烟吞没。

我无力地飞翔着，突然眼前一亮：车水马龙、高楼林立、人声鼎沸……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城市”。人类可以居住在此，我们岂不也可以寄居？之前的不快瞬间一扫而光，我找到一座高楼的顶端，想在这里重新搭起新巢。我落在楼顶，心有余悸地俯瞰着街面，就在这时，耳边依稀传来一声气枪的射击声，随后我感到被什么猛击了一下，身体便飘飘悠悠向下坠落了。

几天之后，我被做成了逼真的标本陈列在博物馆中。虽已身死，可是我的精神依然附着在标本上，我多想把我的身世告诉那些带着愉悦心情走马观花的人们。每次，游客们观看结束后总在议论着，这只鸟的双眼是多么的传神，他们却不知那是我无声的控诉！谁能告诉我，何处为家？

点评

文章以一只鸟的口吻，控诉了人类只顾自身利益而置其他生灵于不顾的行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我们人类都是在一点点地鲸吞、蚕食着各种生物栖息、繁衍的家园，以致我们只能在博物馆中观赏那些濒危和灭绝了的生物的标本，去缅怀它们曾经与人类相濡以沫的岁月。一旦这些我们曾经的伙伴一个个从我们身边消逝，人类又何以立足于脚下这个寂寞的星球？届时，追问“何处为家”的该是我们人类自身！

（指导老师：王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