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容性增长与科学发展观、中国梦：历史与现实

冯 玺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经济学院湖北武汉430073)

一、包容性增长的提出及其内涵界定

包容性增长(Inclusive Growth)是发展经济学的一个概念。学界普遍认同包容性增长是2007年由亚洲银行首先提出来的，是国际组织在近十年间逐渐完善的一个概念，是基于中国加入WTO以后经济增长迅猛的事实。统计数据表明，1978～2009年期间，国内生产总值年增长率为9．4%，特别是2002～2007年间，中国年均经济增长速度高达11．65%，尤其是2004～2005年增长比较明显，甚至超过10%以上，2006～2007 年更是达到了12．7%和 14．2%的增长［1］。

学界对包容性增长有着不同的见解。庄健认为，在中国提出包容性增长，一个重要的观点就是在保持经济较快增长的同时，也要协调地、可持续地、更多地关注社会领域的发展，使更多的普通老百姓能够享受到这种发展的成果。马晓河认为，包容性增长包括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方面，经济增长应该是互相协调的，从国内讲，首先是在实现经济跨越式增长的同时，要尽可能的科学增长、和谐增长，其次是对社会的低收入群体要有利，再次是应有利于社会发展，特别是在公益服务和精神文明建设方面;从国际讲，应该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了，不应该去损害或抑制另一个国家，不要给对方带来危害，国家与国家之间也应该是协调、和谐的增长，是共赢或多赢的。汤敏认为，包容性增长除了“五位一体”的协调、和谐增长外，还应该包括环境保护、和谐社会等多方面的内容，且最核心的价值就是经济的又好又快增长要让低收入群体受益。邓聿文认为，包容性增长的提出是向外界传递一种信息和价值导向，即中国和世界的经济增长方式都需要改变，不仅仅是为了解决贫富差距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要让人民群众过上一种很幸福和有尊严的生活。综合学界对包容性增长的不同解读，笔者认为，主要有三种观点：发展失衡论认为，包容性增长是基于中国加入WTO后，经济迅猛增长，发展严重失衡提出来的;贫富分化论认为，贫富分化甚至是两极分化是目前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致命恶因，是中国经济社会不和谐、不协调和和经济不包容增长的根本原因;模式转变论认为，经济增方式向包容性增长方式转变，是一个改变金融危机的战略，是政府可以采纳的经济社会发展的推进器和改变金融危机的助推器。

对于包容性增长的内涵，笔者研究认为可以这样界定：包容性增长是在国际和国内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大环境中，倡导机会均等的一种经济增长方式，是针对国际社会、某个地区，抑或某个国家可能或已经存在的发展失衡、分配不公、就业不等、社会差距持续扩大、弱势群体的基本生活权益得不到充分保护等违背经济社会科学发展、可持续发展和科学发展而通过各种手段进行校正，从而促进经济社会均衡发展，分配基本公平，市民充分就业，人民群众生活普遍改善，国家竞争力不断增强，应该是一个国家的增长，以不损害或抑制另一国家增长，不给另一国家带来危害为前提，实现国家间协调、和谐发展，在共赢和多赢中实现共同发展，从而构建和谐共赢的国际社会。

根据以上内涵的界定，我们不难推断，包容性增长的内涵应该包含四个维度：一是包容性增长是机会均等的增长。在经济学中，均衡、均等是重要语词。机会均等应该是包容性增长的核心，包容性增长既强调通过高速和可持续的经济增长来创造就业和其他发展机会，同时又强调通过减少与消除机会不平等来促进社会公平与经济增长的共享性。二是包容性增长是益贫式的增长。简单地说，就是包容性增长应该是保障贫困人口基本生活要求和弱势群体基本合法权益的增长。三是包容性增长是全球视角的增长。从国内层面看，包容性增长是一种普惠式增长、科学增长和和谐增长;从国际层面看，则是一种开放式增长、协调增长和双赢或多赢增长。四是包容性增长是和谐的增长。它的增长目标应该是通过经济的增长，促进穷人充分就业，并使工资增长速度高于资本报酬增长速度，以致逐渐缩小贫富差距，实现人民群众有尊严地幸福生活。

二、包容性增长的渊源及理论基础

包容性增长的历史渊源可以追溯到中国传统文化思想的精髓，但它更与中国共产党历代领导集体关于经济增长的观点一脉相承，是在对传统经济增长理论进行反思和批评的基础上逐渐形成、丰富和发展起来的，也是中国经济发展与经济全球化格局相协调中不断发展和逐渐沉淀、发展和完善起来的。

在中国古代，孔子提出“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贪而患不安”，荀子提出“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白居易提出“夫利山散于下，则人逸后富;力垒于上，则人劳而贪”，司马迁在《货殖列传》与《史记·平准书》也反对因为生产力发展而大力开展官府垄断经营盐铁行业经营的桑弘羊，这些中国传统文化思想都蕴含着把分配与生产、平均与效率联系起来的思想萌芽，与包容性增长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中国近现代，党的历代领导对包容性增长思想都有不同的论及，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时提出，处理好这些重大关系(公平与效率之间的关系)目的在于充分调动党内与党外、国内与国外、直接与间接的积极因素，把中国建设成为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邓小平认为，公平与效率的统一关键在于如何在政策上和激励机制上处理好先富与共同富裕的关系。江泽民提出，实现经济体制和经济增长方式的根本转变，是当代中国可持续发展的前提，两个根本转变之间的关系是相互促进的。可以说，党的历代领导集体虽然没有明确提出包容性增长这个发展经济学概论，但都在不同场合，以不同的思想和不同的语言阐释了包容性增长这个理论，并高度重视发挥社会政策促进经济包容性增长。

在国际经济学界，也不乏关于包容性经济增长的论述，社会排斥理论从政治、经济和文化三个角度，为包容性增长提供理论基础，包容性增长在某种程序上可以看作是消除社会排斥的过程。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Amartya Sen的福利经济学将经济伦理与道德哲学贯穿研究始终，关注个人生存和发展能力，关注公平、正义，关注人员福利的增长等问题，对发展中国家具有非常重要的借鉴和指导意义。亚洲开发银行在包容性增长理论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发挥了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1966年提出要对地区和谐发展做出贡献，2004年提出要针对“穷人”促进贫困消除战略，其中战略之一就是实现包容性的社会发展与经济增长，战略之二就是提出了要在中期把强化包容性作为优先发展战略，彰显了对包容性增长的重视程度，2005年开始邀请林毅夫等国内外知名经济学家共同研究“以共享增长促进社会和谐”这一全新课题，2007年3月提交的题为《新亚洲·新亚洲开发银行》的研究报告，提出了到2020年经济增长的重点应对贫困的挑战转向更为包容性的增长。除此之外，世界银行对包容性增长也有着重要的贡献，1990年提出了广泛基础的增长和对穷人友善的增长，2006年提出最好的减贫政策应该涉及对主导群体的影响力、特权或补贴进行再分配，而不是直接干预收入的不平等，要建立具有包容性的制度，提供广泛的机会，而不能将增长政策和具体旨在实现公平的政策割裂开来，2008年5月提出了要维系长期及包容性增长，并相信通过建立包容性增长可以确保增长效益为大众所广泛共享。

三、包容性增长与科学发展观、中国梦

1．包容性增长与科学发展观。科学发展观是胡锦涛于2003年7月28日提出来的，其基本内涵是按照统筹城乡发展、统筹区域发展、统筹经济社会发展、统筹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统筹国内发展和对外开放的要求，坚持以人为本，树立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促进经济、社会和人的全面发展。科学发展观在中共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写入党章，与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一脉相承，成为中国共产党的指导思想。包容性增长与科学发展观是一脉相承，被包含与包含的关系。科学发展观是引领全党工作的指导思想，坚持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包容性增长是倡导公平合理分享社会经济发展成果，坚持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分享。

胡锦涛先后在不同场合倡导包容性增长，2009年11月在亚太经合组织第十七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的讲话中首次提出包容性增长，次年9月在第五届亚太经合组织人力资源开发部长级会议的致辞中，正式阐释并倡导包容性增长，2011年4月在博鳌亚洲论坛将“包容性发展：共同议程与全新挑战”确定为年会主题。由此可见，包容性增长概念源于国际社会，贯穿于胡锦涛经济思想，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和高度重视。首先，包容性增长与科学发展观都强调经济社会各方面，重点是注重经济的增长与发展。科学发展观的第一要义是发展，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经济、社会、政治、文化与生态“五位一体”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包容性增长本质上就是一种和谐增长、科学增长、可持续增长。因此，包容性增长就是“坚持发展经济，着力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提高经济发展质量，增加社会财富，不断为全体人民逐步过上富裕生活创造物质基础”［2］。其次，包容性增长与科学发展观都坚持以人为本。科学发展观的核心是以人为本，要求发展为了人民、依靠人民、惠及人民，使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最终实现全面面自由的发展。包容性增长强调增长的包容性和增长过程中的协调性和公平性，强调增长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努力做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最后，包容性增长与科学发展观都对经济社会的发展是有重要指导意义。科学发展观作为党的重要的指导思想，是关于如何发展和如何科学发展的重要的科学的思想观念，对我国经济、政治、社会、文化与生态如何全面协调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指导作用。包容性增长是关于如果增长的问题，是对谁去包容、包容谁、包容什么、怎样包容等一系列问题的科学回答，也对经济社会生态等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具有指导作用。

2．包容性增长与中国梦。中国梦是新一代党的领导人习近平2012年11月29日在参观《复兴之路》时提出来的，是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探索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和社会和谐的伟大梦想。中国梦是人民的梦，要随时随刻倾听人民呼声，回应人民期待，不断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使发展成果更多地惠及全体人民。随后，习近平2013年3月1日《在中央党校建校80周年庆祝大会暨2013年春季学期开学典礼上的讲话》和3月17日《在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的讲话》中对中国梦进行了深入的阐释。

笔者认为，无论从理论上还是从实践中，中国梦与科学发展观也是一脉相承和继承发展的。首先，中国梦的实现综合国力进一步跃升的精髓与包容性增长一脉相承，相辅相成、相互促进。中国历史悠久，有着五千多年的灿烂文化，在很长时期内曾是世界上最先进最强大的国家。据史载，16世纪以前，影响人类生活的重大科技发明约有300项，其中175项是中国人的。直到18世纪末期，中国的经济规模仍然雄踞世界第一。但是进入近代工业文明后，泱泱大国却闭关锁国而落后挨打。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中华民族在黑暗中不断摸索，有将近140年的时间，实现了对封建制度的维护和改良到革命变革、从旧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向新民主主义革命、从新民主主义革命到社会主义革命的三次重大的具有历史意义的飞跃。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又用30多年的时间成功地实现了从社会主义建设的艰辛探索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速发展的飞跃。170多年的中国梦的发展历程是综合国力不断增强的历程，是中国人民与时俱进、创新发展的历程。党的十八大庄严提出，再用20年时间，到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年时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再用30年时间，到新中国成立100周年时，全面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在整个21世纪一年年地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其次，中国梦的根本目的就是要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进而提升全社会的幸福指数，同样是坚持“以人为本”理念的延伸。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恩格斯指出：“所谓‘社会主义社会’，不是一种一成不变的东西，而应该和其他社会制度一样，把它看成经常变化和改革的社会”［3］。习近平指出“中国梦，归根结底是人民的梦，必须紧紧依靠人民实现，必须不断为人民造福”，既阐明了中国梦的核心价值，也指明了中国梦的动力源泉。中国梦让生活在我们伟大祖国和伟大时代的中国人民，共同享有人生出彩的机会，共同享有梦想成真的机会，共同享有同祖国和时代一起成长与进步的机会，同样坚持了以人为本。再次，中国梦除了描绘和实践美丽中国梦之外，也追求人人幸福生活、和谐共处的理想社会和大同世界，着力构建一个人民群众的基本物质精神生活需求得到满足，社会稳定和谐的“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想有的看、住有的居”的和谐社会、幸福社会。

［1］ 王红茹．什么是“包容性增长”［J］．中国经济周刊，2010．9．27：8．

［2］ 胡锦涛．深化合作交流，实现包容性增长——在第五届亚太经合组织人力资源开发部长级会议上的致辞［N］．人民日报，2010－09－17．

［3］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4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