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轲
(华北水利水电大学人文艺术教育中心,河南郑州 450045)
如今的大学校园里,作弊已经不再陌生。作弊是每个高校综合治理的重点,是大学生思想教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是,目前看来,大学生的作弊问题整体还是比较严重的,并有进一步蔓延和扩大的趋势。从文化生态学的视角看,每一种文化现象都不是独立存在的,都与它周围的其他现象构成了一个相互联系又相互制约的文化生态链。因此,一种文化现象产生、改变、消失的根由,也应该从其赖以生存的文化生态中寻找答案。基于这一理论,作弊问题不是一个简单的学校教育和管理问题,它处在社会、历史、经济所共同营造的文化生态环境中,既是其中的一部分,同时又受到其生态环境的深刻影响。
历史文化作为历史积淀和社会意识潜流,以一种集体无意识弥散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中的某些消极因素对今天的作弊文化产生了一定影响。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中华文化发展的过程中,作弊是科举考试伴随始终的毒瘤。刘海峰教授曾在《科举学导论》中这样论述:“一部科举史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一部作弊与反作弊的历史,就是少数人挖空心思实施作弊与制度设计者绞尽脑汁防止作弊相互较量的历史。”[1]封建时期,科考取士是士人获得晋升之阶的重要途径,残酷的竞争、名利的诱惑让不少人铤而走险。从现有史料记载以及各式作弊文物可以看出古代的作弊手段五花八门。《明史》卷七十记载,明代的科场考试“其贿买钻营怀挟倩代,割卷传递,顶名冒籍,弊端百出”[2]。除个体作弊行为外,科考作弊往往会和一定的官场腐败紧密联系在一起,尤其是明清以后,考场舞弊案时有发生,成为官场权力和斗争的延续,它使向世的考试作弊有负面的历史传承。从历史的角度看,科考作弊的存在既有利益的驱动、腐败的助推、也有着民族集体无意识的表现,对后世的考试文化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其次,传统文化中的人情和面子观念对作弊也产生了一定的消极影响。我国自古就有“乐群贵和”的传统观念,同时,建立在宗法家族基础上的社会结构因袭千年,血亲宗法关系、家庭本位、五伦关系等形成了惯性巨大的社会关系网络。重面子、讲人情、看关系等行事方式备受推崇。面子观念会让不少人希望通过作弊获得更多的荣誉,讲人情的观念会让知情人对作弊者纵容包庇,监督者违背监督职权,从而形成事实上对作弊行为的助推。因此,“传统文化的消极因素对考试监管力量的箝制虽然是潜在的、隐性的,但其形成的恒常制约和负面影响却不容小觑,它大大增加了应试者逃避惩罚的机会,对考试舞弊起到了一定的促发作用”[3]。
当考试作弊由少数人的行为变成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时,必然会有悖公平竞争的考试原则,使考试结果失实,形成事实的不公平,对整个社会的道德伦理产生负面影响。“如今,作弊的流行使得各种作弊花样层出不穷,打破了现行的社会规则和设置,当越来越多的人成为规则的破坏者时,规则的遵守者就要付出更大的社会代价,同时社会上就会形成一种逐渐认同的社会文化氛围,有人称之为作弊文化(cheating culture)”[4]。
从本质上说,作弊是一种欺骗,是失去诚信的行为,应受到谴责和惩罚。诚信曾经是我们这个民族恪守的一种美德,是儒家道德文化的一个基本思想。程颢、程颐《二程集·论学篇》里说“进学不诚则学杂,处事不诚则事败,自谋不诚则欺心而弃己,与人不诚则丧德而增怨”。但是,在经历了“五四”新文化运动尤其是文化大革命的冲击后,传统文化的生态链断裂,诚信的根本丧失了。在整个社会缺少自律意识的前提下,出现了道德的混乱和价值的真空。旧诚信精神的丧失,现代诚信文化尚没有建立,诚信和诚信考试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文化建构。很显然,在现代文化背景下,诚信意识、社会诚信评价体系的缺失必然刺激作弊行为的产生。
现代社会竞争的压力日趋严重,并日益改变人们的心理状态和行为方式。考试的目的在于检验和评价受考人的实际能力和水平,选拔和录用合格人才。现有体制下,考试却成为平衡升学、就业、出国、任职、升职等竞争的重要手段。一旦作弊成功,有可能实现付出最小化、利益最大化。另一方面,竞争的残酷让整个社会强调成功和捷径,忽略过程和付出,同时,也缺少对过程考核的有效监控和激励机制。因此,“成者为王败者寇”,整个社会文化强化成功意识,重视成功教育,宣传精英理论,忽视过程教育和常态发展,缺少对于平凡人生观的有效教育和引导,更缺少相应的标准和鼓励措施。某些投机取巧行为的一时获利,与踏实付出的辛苦漫长形成鲜明对比,刺激并酝酿着关于作弊的复杂心态。一旦条件许可,更多的人寄希望于通过作弊来获得成功与利益,也使整个社会对作弊的接纳度越来越高,态度越来越模糊,并进一步丧失评判标准。
在一个群落中,每个个体都有与他人相互关联的特定位置,被称为生态位。“生态位概念不仅指生存空间,它主要强调生物有机体自身在其群落中的机能作用和地位,特别是与其他物种的关系”[5]。生态位的形成和变动主要遵循趋适原则、竞争原则、开拓原则和平衡原则。大学生个体在集体群落中也有自己的生态位,个体生态位的认知和确立对作弊的发生有直接作用。
在一个大学生群落中,竞争是客观存在,每个大学生都希望获得奖励、关注和赞美,这是本能需要,这符合生态论中的趋适原则和竞争原则。同时,要想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必然要有所努力;既不特行独立,也不形只影单,往往最容易获得各方面的平衡和和谐。这符合生态论中的开拓原则和平衡原则。在现行的教育体制下,考试依然是衡量学生各方面能力的重要方式,各种类型的奖学金、助学金;各种实践和勤工俭学的机会;学生干部的任选提拨;就业单位的考核推荐等等,都和考试分数紧紧结合在一起。作弊一旦成功,可以最快、最有效地获得某些现实利益。当群体中因作弊而获利的人越来越多,而惩罚却只是一种偶然,群落中大多数对此包庇并熟视无睹,未作弊的学生就会感到失落、茫然、无措。当客观环境许可时,就会不断有人去尝试作弊,从而获得一种整体上的平衡。反之,当群落对越轨行为监督、谴责并严厉打击,形成强大的反作弊力量,那作弊的行为就会显著减少,蠢蠢欲动的学生也会放弃作弊企图并由此减少并消灭作弊。
早在1913年,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就说:“作弊不仅毁坏人的道德,而且欺亲师,违校章,辱国体,害子孙。作弊成风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民族。”[6]从文化生态学的角度分析,大学生作弊是和整个社会密切联系的教育问题,作弊和反作弊的博弈不仅仅是学校的任务,更需要全社会从意识上高度重视,从措施上有效得当,如此才能真正解决大学生作弊的问题。
[1]周兴国.从科举考试作弊与反作弊的博弈看国考防避问题[J].湖北招生考试,2011,(24).
[2]李树政.明清科举的舞弊大案[N].羊城晚报,2012-05-08.
[3]司洪昌.大学生作弊现象——一种泛滥全球的文化趋势[J].教育与职业,2007,(3).
[4]刘超,柳桢.论传统文化消极因素对诚信考试的影响——以监考为视角[J].河北经贸大学学报,2010,(3).
[5]陈娟娟.地方高校可持续发展的生态位战略研究[J].教育经济与管理,2007,(11).
[6]王云峰.大学生作弊心理的调查研究和教育策略[J].高校辅导员学刊,20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