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颖斌
(太原科技大学 哲学研究所,山西 太原 030024)
海德格尔认为,“思”一直受传统形而上学的统治,被束缚在现成的存在者那里,仅限于对存在者的探询。这样,本真的“思”隐入日常的规范当中,缺少生动的显现机制。他所说的“思”则是对存在本身的思,它进入存在的敞开之澄明中,应和于存在本身的无蔽,返回到自己由之而来的最初渊源。这种本质性的思没有现成的标准,也没有表明其特性的固定概念。这种思非但哲学和科学不得其解,而且从根本上拒斥哲学和科学的解读。
海德格尔说:“思在拉丁文里叫intelligere。这是理智的事情。”[1]123即,传统形而上学把思想看作理性。张汝伦对此的解释是:“一般对理性的看法是,理性是人的一种精神能力,更具体地说,则是不同于感觉、情感、经验、激情、意志、想象、直观等能力,是用概念来进行抽象思维和演绎推理的能力。”[2]281这样的思想一方面指大脑活动的过程,即大脑通过概念、判断等思维形式对在人之外的客观事物进行分析、综合、比较、概括的过程;另一方面又指通过这些过程得出的结论、观点等,即人们和存在者打交道,形成的关于存在者的抽象观念,它把存在者的表象和逻辑形式相结合,间接地反映外在客观世界。总之,作为理性的思想就是一种把握对象的方式,即对对象的思考或反思,它被看作人的本质和属于人的一种行为、能力。
海德格尔认为,这样的思想是从古希腊词λóγos中衍生出来的。λóγοs和存在本身是源始地统一的,是“聚集”之义,其功能在于让某一存在者展现出来以让人看到,意味着让人“觉知”这一存在者。“觉知乃是对希腊词语 νοει˜ν(思想)的翻译”[3]148,而作为觉知的思想,其所觉知者,是处于当下的存在者。因此,思想就是对当下存在者的呈现,它把处于存在状态的存在者摆置到人面前,以便人表象存在者让存在者如其所是地站立在人面前。传统形而上学由此认为:“只要我们觉知着在其存在中的存在者,只要我们表象着在其对象性中的对象,那么,我们就已经在思想了。”[3]151而“觉知的能力被叫做理性。”[3]148这样,思想就和理性联系在一起,它具有固定的逻辑法则,为获得关于存在者的知识提供了有效的工具,也为科学时代的到来准备了前提条件。因此,人们就把理性看作思想的本质和标准,认为只有科学的理性才是唯一的和真正严格的思。
海德格尔则对此予以批判,在他看来,在这种理性之思中,计算始终起着主导作用。他认为,就理性(Rationalitat)的本源而言,其原意是计算(ratio)。在思想的计算中,一切存在都受到摆置,人们把一切都作为可量化的东西处理,成为说明性表象的对象,并使其精确化。科学研究既能事先计算存在者将来的状况,也能事后计算存在者过去的状况,使存在者成为真正可靠的对象,并由此支配存在者。所以,理性的本质就是计算,主体的表象方式就是计算对象,表象活动的对象化过程就是计算的过程。因此,海德格尔说:“有一种几千年来养成的偏见,认为思想乃是理性(raito)的事情,也即广义的计算(Rechnen)的事情”[4]163。这种思想又被称作“算计”之思。本质意义上的计算指的是:考虑某物,对某物有所图谋。人总是把理性作为工具去精打细算,尽其所能向存在索取。德国海德格尔哲学研究专家冈特·绍伊博尔德说,“在新时代的无条件中,谋算达到了全面的、由数学技术所决定的合理化”[5]101,这就使人对存在的看法陷入片面的对象性中,看不到其本己存在和不可算计性,从而扼杀了存在本身的丰富本质。
科学和作为科学之科学的哲学正是这种思想的代表。作为表象性思维,它们不是让存在自行去蔽而显现出来,不是对存在者之存在的直接领悟,而是对存在者的掌握,说明存在者怎样和在什么程度上为表象所支配。它们控制着存在者,使存在者只能显现在这种设置中,使人把所有被纳入其视野的存在者对象化。当涉及到存在问题时,这种思维同样从现成对象的角度去看待,规定着存在是否显现和如何显现,成为存在主要的和决定性的基础,存在由此被看作是思想的产品。
作为理性的思想是和存在本身相冲突的,在其中,存在本身不仅未被思及,而且失去了其本真存在。所以,理性不是本真的思想,它是远离存在本身及源始思想的异化形式,处于思之本质的赤贫状态,因而是一种无思的状态。把思想看作理性,就堵塞了源始的思想显现自身的道路。即,理性之思不仅无关于思想之本性,还有害于思想本身。“惟当我们已经体会到,千百年来被人们颂扬不绝的理性乃是思想最顽冥的敌人,这时候,思想才能启程。”[6]280
在海德格尔看来,真正的思与存在本身相应和,因而思就是对存在的思。陈嘉映认为,海德格尔“一般地把思规定为倾听与回应——对存在在其本质历史中的声音的倾听与回应。”[7]231海德格尔强调纯粹的思,要让思摆脱存在者而返回存在。他认为,存在之思有双重意义:第一,思由存在而发生,思归属于存在,而不属于人。第二,思听从存在。所以,存在是思的基本要素。“当思偏离其要素的时候,思想便完结了。”[8]369-370由此,海德格尔又称存在为激发思的“养料”。“它(Es)(即存在)给予思想以养料(zu denken gibt),而且不是偶尔地在某个角度,而是始终按照每一个角度,因为本质上,它(即存在)把思想交付给它的本质,——这乃是存在本身的一个特征。”[9]1004
海德格尔指出,思的原初意思是领悟。领悟是指:第一,等候指教,即等候展示自身者的指教;第二,听取和尊重展示者,对之予以接纳并作出判定。因此,“领悟就是接纳性地带到常住于自身而又展示自身者的站立中。”[10]146此“展示者”即存在,只有当存在展现自身而出现无蔽境界时,领悟才发生。领悟居于存在的敞开中,“领悟是为了存在。领悟应该这样来公开存在者,即把存在者放回到它的存在中去,以便领悟就存在者展现它们自己和展现作什么来接受存在者。”[10]195对存在者之显现出来采取一种接纳态度,这就是思。思存在,绝不只是在头脑中反映某一存在者,而是让存在显现其本源性的展示过程,并在此过程中进行应和。
进一步说,只要有存在发生,就必定伴有思的发生,而思自始至终都只能依存在之在而在,应存在之变而变,根据存在的显和隐相应地调整自身。当存在显现而进入无蔽领域时,思便同时发生。思受到存在的统摄,在思发生之际,并没有直接“取”得某个具体东西,而是“接纳”自行显现者即存在,把显现者带出来,实际上就是“让存在到来”,不断地领会存在的显现。因此,思的本质就在于存在,根本上属于存在的真理。这样的思就是对存在的热爱,是出于存在的召唤,并追求与之相契合的活动。思按照存在本身的方式说话,是对存在本身的应和。
海德格尔强调思必须和存在保持契合,而不能分离冲突。思和存在是源始同一的,处于主客不分的境界,即使有“区分”,也是“亲密的区分”,即在共属一体意义上的区分。但后来,思由与存在的源始契合变成了对知识的刻意追求,这就包含有把存在作为对象看待的倾向,源始的思就成为理性。于是,思就变成对什么是在其“存在”中的存在者的追问,成了主观的思想。于是,最初的思就变为哲学,沦为形而上学,而原本与思合一的东西被作为思的对立面分离开来,这种所谓的思恰恰不思。思之为思就在于去思那些必须被思及但还尚未被思及的东西,即存在,它召唤思,思在归属于存在之际才从存在获得规定性,思因之而发生为思。
思在根本上是源于存在且归于存在的,它没有固定的概念,也没有固定的标志来标明其本身,能标明它的只有存在无蔽状态的敞开。作为倾听着归属于存在的东西,“这种思想的成果不仅不是计算,而且根本上是从存在者以外的东西那里被规定的;这种思想就是本质性的思想。”[11]236海德格尔认为,这种相关于存在的思是最本真的、最源始的思,它是任何理性都不能把握的,相反,在它之中隐藏着包括理性在内的一切思想的本质渊源,理性只是思的一种后起的特殊方式,思比理性更为原初和根本。这种非概念性的思为人们打开了理解本己的存在和人的本源视野,唯有在这样的思中,才有不可计算之物,物才有更本源和自由的显现,被保存于其真理之中。
总之,在应和之思中,人将某物纳入其视野之中,但不是伸手去取它,也不是向它发动进攻,而是保持其本来面貌,让人的所作所为顺应作为本质向人显现的任何东西。真正的思保持着存在的基本要素,因此,思就是对存在的思。显然,这样的一种“思”就和形而上学的思想划分开来了。
以存在为本质要素的思是一种沉思之思,它与单纯的理性的计算性思维相区别,“是对丧失人的根基持存性的计算性思维的反思”[12]83。被计算性思维支配的世界使当今人们的“根基持存性”受到致命的威胁,处于这一危险中的人们不仅没有意识到危险,还掩盖危险,逃避真正的思想。因此,人已经被从存在的家园驱逐出去,在无根的状态中流浪。沉思之思“比理性化过程之势不可挡的狂乱和控制论的摄人心魄的魔力要清醒些。……比科学技术更要清醒些。”[13]75它要求人们不要片面地系挚于形而上学的表象,而要克服这一思维方式。形而上学的表象性思维总是涉及某种固定的存在者,而沉思之思直接关涉的是存在,它洞见到技术时代隐藏的深刻危险,唤醒被计算性思维遗忘的、涉及根基的东西——存在。在海德格尔看来,面对危险,要实现计算性思维到沉思之思的转向,开启存在本身,以使人类重获自身的“根基持存性”,正确的态度应该是“泰然任之”和“虚怀敞开”。
海德格尔说:“沉思乃是对于值得追问的东西的泰然任之。”[3]64所谓“泰然任之”,即“让—存在”,让事物作为其本身如其所是地自由存在。海德格尔主张,“人和物都应按其本己要素存在,让自然按其本来的规律自由发展,人不要强加干涉。”[12]83-84因此,“泰然任之”就是让物成为它自己。和“让”相对的是“限定”,它将物设定为对象或持存物,使物成为任人宰制的失去其本身的东西。所以,“泰然任之”决不是主体的积极主动的行为,它排除了意志的形态和表象的方式;同时,“泰然任之”也不是一种消极被动的行为,相反,它是一种更高意义上的积极行为,它要恢复物的本来面貌,让物作为天、地、神、人四重整体展现出来。海德格尔针对技术时代充斥的对物的控制,用“泰然任之”标识对技术世界的态度,在其中,技术不是必须被消灭的有害东西,而是被召唤到敞开之境中。当我们对物采取泰然任之的态度时,存在本身才接近我们。
沉思还要求人们对存在本身“虚怀敞开”,对存在采取接纳的态度。“存在”是在“显现自己的同时又隐匿自己的东西”,而现代技术则一味地探寻,不断地促逼和强求着物,企图使一切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而实际上,物最终被锁闭在持存物中,失去其物性。人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而没有认识到,由于物本身只被片面地从单一的功利和效用方面去看,物的自身存在被深深遮蔽着,而且被遮蔽的东西比在人的作用下显现出的东西更重要。为了洞悉隐而不显却很重要的存在,就要求人们认真思考技术世界中隐蔽的意义并对之保持开放。“虚怀敞开”是一种谦逊的态度,它不是傲慢地把一切都看作自己的构造物,也不独断地朝向并停留于个别的东西。它虔诚地思着原初的存在,努力唤起久违的对存在的期待和敬畏的心情,敞开胸怀,静候存在的开放。“虚怀敞开”并不是一种完全被动地接受,它开启了通向本己存在的道路,让存在本身展现出来。只有这种思,才能真正接近本真的存在,从而庇护存在的意义。
沉思之“泰然任之”和“虚怀敞开”“允诺我们一个全新的基础和根基,让我们能够赖以在技术世界范围内——并且不受技术世界的危害——立身和持存。”[14]1240在其中,一切都自然地存在,技术世界所要求的唯一性和绝对性受到限制,而和它得以可能的基础联系起来,为存在本身展现新的可能性作好准备。当沉思在我们身上苏醒时,我们就会归属和顺应存在本身,走上一条寻求本真栖居的道路。沉思是存在之敞开之境的一种关涉方式,思想不能否定和抛弃最本已的东西,要从作为主体之能力的计算性思维的宰制中解脱出来,戒除表象的成见,在计算性思维统治人的一切思的方式的时候,参与到存在之敞开领域中,把人重新纳入一种原初的关联之中,使人栖留于存在之切近处并慎思这最切近的东西,使存在展现为汇集一切的领域和生发一切的根基,并使之得以成其自身。
真正的思是对本真存在的回溯,它要求我们实行返回步伐,因此,思又是“回忆”。形而上学和科学技术的理性总是在不断地追问存在,就存在者的存在探索存在的根据即“为什么”,这一思想具有强制性,它要求对问题给出回答,继而提出新问题,再做出新回答,如此循环往复至无限。它不是应和于存在,而是凌驾于存在之上,任意地支配存在。思则不同,思归属于存在,只能从存在的源泉中汲取养分,依从存在本身而应和。因此,追问不是思的本真姿态,本真的思必然受存在之召唤的指引。
由于形而上学的思想专注于存在者,而遗忘了存在本身,遗忘只能靠回忆来唤回,因此,“回忆”是贫困时代中思的本真样式。回忆“在此不同于那种心理学上所说的把过去掌握在表象中的能力。回忆思念已被思想过的东西。……回忆在此乃是思想之聚集,这种思想聚集于那种由于始终要先于一切获得思虑而先行已经被思想的东西。”[3]144即,回忆不是把过去已有的东西在表象中再现出来,而是返回存在的源头。要克服理性之思,“出路就在于‘重复’或‘重新获得’(wiederholen)此源头,将其转化为一新的起点。”[15]51回忆实际上起着一种还原的作用,它撇开形而上学的理性思想,从一味的理性中返回,恢复对存在的源初之思,归入存在的敞开领域。思首先要学习放弃,放弃对现存的终极存在的追问,回归到存在本身,倾听存在的召唤。这种存在之思,是失去后的期盼,即失而复归。
这样的思想也是思念,因为存在本身在召唤思的同时,也在不断地隐退和离去,使思不可及。这种不断隐退、离去的事件甚至比任何现存的东西更让人却之不去。回忆就是被聚集起来的对有待思想的东西即存在本身的思念,“回忆聚集对那种先于一切有待思虑的东西的思念。这种聚集在自身那里庇护、并且在自身中遮蔽着那种首先要思念的东西,寓于一切本质性地现身、并且作为本质之物和曾在之物允诺自身的东西。”[3]144这种思想既不是理论的,也不是实践的,它发生在这种区别之前,是有别于概念理智的思。思作为思念,经验着存在的被遮蔽、被遗忘之后重返存在本身的过程,与形而上学的克服相关。“这样一种思念(Andenken)超出了以往那种哲学之树根的基础的不假思索(Nichtdenken)。”[8]433这种思念根本不同于那种对过去了的意义上的历史的事后想象,而是在形而上学完成之际,使得存在之真理的困境以及真理之原始开端重新向人们昭显,实现道路的转向,重获存在的根基。
由此深入,海德格尔认为,思就是“感谢”。存在是“给予者”,它不断地将自身“赠予”人,因有所馈赠而供人思。在其中,人和一切存在者都解除了强制,自由地、本己地存在着,使得存在的真理得到维护。感谢就是对存在的谢恩,“唯有这种谢恩赏识恩典(Huld);而作为这种恩典,存在已经在思想中把自己转让给人之本质了,从而使人在与存在的关联中承担起存在之看护(Wächterschaft des Seins)。原初的思想乃是存在之恩宠(Gunst des Seins)的回响,在存在之恩宠中,唯一者自行澄明,并且让‘存在者存在’这样一回事情发生出来。”[8]361-362思存在,就是对思之所由来处满心感激的领悟,感谢存在的 “赠予”,归功于存在。感谢是一种盈溢现象,它不能容忍任何计算性思想,因为计算往往只根据存在者的有用或无用而谋划。原初的思不是专横和独断的,不向存在进行无尽的逼索,不谋求回报,不是用在存在者意义上的礼物来表达谢意,而是真正地进入存在本身之中。这样的思是对构成人的思想内容乃至整个生存的东西进行崇敬的沉思,因为人的存在归根到底是以存在为本的。
通过回忆、思念、感谢,思最终返回到存在。人思存在,就是因思念而回忆本源的存在,感谢存在的给予,让存在和人同在。思是向被遮蔽的东西的返回,是对存在本身的期盼、等候和庇护。
总之,海德格尔所说的与存在本身相关的思不是形而上学的理性,理性不是思的代名词,相反,理性由存在之思派生而来,是后者的异化物,它不仅遮蔽了本真的思,也遮蔽了存在本身。海德格尔从存在本体论出发,批判理性之思,主张存在之思,彰显了思的本源意义。同时,也应该看到,海德格尔在批判理性时,表现出明显的非理性主义色彩。余宣孟认为,海德格尔的思想是对理性主义的反叛,其关于存在问题的哲学是“当代非理性主义的最高形式的哲学表达”[16]141。所以,尽管海德格尔既反对“理性”这一概念,也反对与“理性”相对而言的“非理性”的概念,但由于其局限性,最终未能彻底摆脱传统形而上学的窠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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