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新城
在一次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研讨会上,我谈到这一理论体系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的地位时,有一位老同志建议我读一下毛泽东《在七届二中全会上的总结》的开头两个部分。[1](PP259—262)我认真学习后,深有启发。下面就此谈一点感想。
1949年3月13日,毛泽东在七届二中全会上作总结时指出,说中国的理论和实践是“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的统一”,这样提法比较好,而不应该像王明那样的提法,说毛泽东思想“是马列主义在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具体运用和发展”,这种提法不妥当。他认为,王明的提法有点划分地盘的味道:马克思列宁主义只对工业发达国家有用,对殖民地半殖民地来说,毛泽东思想才管用。“我们不要忙于想宽了,先把中国自己的事情做好。如果有可以运用到其他国家的经验,自然会有人运用的。”他强调,“我们这一套是一国的经验,这样说法就很好,就比较好些”,“我们还是作为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分店好。”
他反对将中国共产党人和马、恩、列、斯并列,主张“我们要普遍宣传马克思主义,同时不反对也不应当反对宣传中国的东西,但我们比较缺乏的是马、恩、列、斯的理论”。我们党的理论水平低,所以要普遍地宣传马克思主义。我们请马、恩、列、斯来,“不是做陪客的,而是做先生的,我们做学生”。
这一段话,讲的是毛泽东思想,但也可以用来分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的地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在当前中国条件下的运用,是马克思主义同中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具体实际相结合的理论结晶,因而它是马克思主义在当代中国的“分店”。这个“分店”,第一,是马克思主义的,不是别的什么主义的,因此,不能离开马克思主义来谈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第二,是中国的,是“一国经验”,而不是“总店”,别的国家可以择其有用者进行借鉴,但不能说成是某种可以到处搬用的“模式”。
我们常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既坚持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又根据于我国具体国情和时代特征而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这也表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马克思主义在当代中国的“分店”。
改革开放以来,理论界有一种把马克思主义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割裂开来、甚至对立起来的倾向,有人往往通过贬低马克思列宁主义,来抬高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他们提出,有两个马克思主义,一个是传统马克思主义,那就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和毛泽东的思想,那是“原生态”或“次生态”的东西,不能回答当前中国面临的问题,不管用了;另一个是现代马克思主义,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包括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这是“现生态”的,它才能解决中国的现实问题,才管用。这种说法对不对呢?显然是不对的。
问题在于,世界上只有一个马克思主义,而没有两个或多个马克思主义。客观上存在着马克思主义与非马克思主义、反马克思主义的对立,而不存在几个马克思主义的并立,更不能说一个马克思主义不灵了、不管用了,另一个马克思主义还灵、还管用。马克思主义是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它的基本原理反映的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性,因而不会过时,也不会有对有错,有的灵、有的不灵。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是统一的,坚持这些基本原理,才叫马克思主义,放弃了这些基本原理,就不能叫马克思主义,就变成别的什么主义了。我们必须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坚持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来观察和分析问题。
当然,马克思主义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发展的。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而是革命和建设的行动指南,因而它不可能是停滞的、僵化的,必然在指导革命和建设的实践过程中不断以新的经验、新的知识丰富起来。列宁在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的时代,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领导俄国人民取得了伟大十月革命的胜利,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使社会主义从理论变为现实,把马克思主义理论推进到一个新的阶段即列宁主义阶段。毛泽东把马克思主义同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具体实践结合起来,形成和发展了毛泽东思想,在毛泽东思想指导下,中国人民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伟大胜利,大大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理论。70年代末以后,我国社会主义的发展进入了新的历史时期,我们党以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分析了新情况、新问题,总结了我国社会主义发展的成功和失误的历史经验,也总结了国际的经验,形成和发展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包括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比较系统地回答了中国这样的经济文化比较落后的国家如何建设社会主义、如何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的一系列基本问题,用新的思想、观点,进一步发展了马克思主义。
回顾马克思主义发展的历史,我们可以看到,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同马克思列宁主义是一脉相承的,它们属于同一个理论体系。正如一位中央领导同志所说的,追根溯源,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基本观点、基本方法,还是马克思主义,他们的根子都是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只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与中国的国情特点和时代特征相结合的产物。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是“总店”,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则都是这条树根上生长的繁枝茂叶,是“马克思主义的分店”。
“传统马克思主义”和“现代马克思主义”这种提法的根本错误在于否定了马克思主义的统一性,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同马克思列宁主义(有时还同毛泽东思想)对立起来,当作两种马克思主义了,而且用前者来否定后者。这显然是荒谬的。从认识的角度看,其错误在于,把同一个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理论体系在不同历史条件下的运用,当作不同的马克思主义了。
正因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当前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产物,因此,在当前中国的条件下,坚持马克思主义就必须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而只有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才是真正坚持马克思主义。
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的地位相联系,还有一个如何认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
为什么要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我看到一篇自称是要“从学理上深化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解”的文章,说“马克思主义‘三化’的精神实质蕴涵于其所解决的问题中:它针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无法完全解决中国问题的情况,强调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用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解决中国的问题,指导中国的实践。”[2]作者显然是认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在中国不管用(至少部分不管用)了,所以要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然而如果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真的不管用(或部分不管用),那就应该抛弃它,根本就不需要把它中国化了,解决中国问题应该另找一个能够“完全解决中国问题”的别的什么主义。这种提法,不管作者主观愿望如何,客观上是为更换指导思想埋下了伏笔。
从上下文看,作者至少是把两个问题混淆在一起了:一个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能不能解决中国面临的问题;另一个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怎样才能解决中国面临的问题。对前一个问题,我们应该指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是普遍真理,完全能够解决中国面临的问题,不是“无法解决”或“无法完全解决”中国的问题。对后一个问题,我们应该指出,如果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不同中国实际相结合,那就不能解决中国的问题,而且不仅是“无法完全解决”,甚至连一个问题也解决不了。
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问题上,客观上存在两种错误倾向。一种是认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无法解决(或者无法完全解决)中国问题,这就有可能走上否定马克思主义作为我们指导思想的道路,不能解决中国问题的东西,当然不能成为我们的指导思想;另一种是把马克思主义当作教条,不同中国实际相结合,不是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来研究中国的具体实际情况,而是生搬硬套,那就是教条主义。这两种妨碍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倾向都需要防止。我们必须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结合起来。在讨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时,既不能为了论证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必要性而否定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正确,也不能因为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而否定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必要。
经常可以看到一种怪现象:为了论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正确,就否定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一段时间里,打着“理论创新”的旗号,说马克思这个原理错了,那个原理过时了,这几乎成为一种时尚。仿佛只有挑马克思的错,才是发展马克思主义似的。这也是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同马克思主义对立起来的一种表现。
我们且不具体反驳这些错误观点,只想指出一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是自然界、人类社会和思维发展的一般规律的反映,因而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任何国家的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进行革命和建设都必须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指导下才能取得胜利,这是早就被历史证明了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作为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作为一个科学的世界观、方法论,决不像某些人说的那样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过时,或者会由于国情不同而有的部分适用、有的部分不适用。我国在改革开放过程中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这也就是邓小平说的“老祖宗不能丢”的含义。这是改革开放取得成就的根本保证。
有人认为,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就是僵化的教条主义,只有否定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才能发展马克思主义。这种理解是完全错误的,因为否定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那就不是马克思主义了,变成了别的什么主义,这就说不上发展马克思主义,而是反对马克思主义了。还有人提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有对有错,只有批判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中的错误的部分,才能发展马克思主义。这种看法也是错误的,因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是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各种基本观点密切联系在一起,形成一个有机的系统,否定了其中一个基本观点,必然产生连锁反应,就会相应地否定其他基本观点,进而导致整个理论体系的崩溃。
发展马克思主义指的是,每一个国家都应该根据本国的具体国情以及时代的特征,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分析新的环境提出的新问题,得出新的结论,指导实践,使马克思主义本国化、时代化,从而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就是在当前中国具体历史条件下,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理论成果,它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的理论飞跃。我国改革开放的进程从理论形态上说,就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进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为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宝库增添了新的内容,也就是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内涵,也是它作为“马克思主义分店”的内涵。
既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马克思主义在当代中国的分店,因此,要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就必须认真读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体现在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里,不读经典著作,就不可能掌握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这个“分店”就开不好。当然,中国领导人的著作也要读,因为它结合了中国的具体实际,回答了时代提出的新问题,但是根子还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
现在有一种倾向,学习马克思主义想走捷径,不读经典著作,而找一些通俗的、解释性的小册子来看,结果像马克思恩格斯警告的那样,“让一些简述读物和别的第二手资料引入迷路。”[3](P299)更需要警惕的是,现在还有一些理论骗子,专门歪曲经典著作,拉大旗当虎皮,忽悠不认真读经典著作的人。必须注意不要上这些骗子的当。
我们党历来有认真读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优良传统。在革命战争的恶劣环境下,毛泽东多次强调读书的重要性,要求全党、尤其是高级干部抽时间阅读经典著作。在党的七大上,他向全党推荐读五本书,说“如果有五千人到一万人读过了,并且有大体的了解,那就很好,很有益处。我们可以把这五本书装在干粮袋里,打完仗后,就读他几遍或者看他一两句”。他说,不能因为反对教条主义就不读经典著作了,“人家讲的不是教条,我们读后变成了教条,这是我们没有读通,不会读”。[4](PP417-418)在七届二中全会上,他又规定了“干部必读”的十二本书,说“积二十多年之经验,深知要读这十二本书,规定在三年之内看一到两遍。对宣传马克思主义,提高我们的马克思主义的水平,应当有共同的认识”。[5](P261)类似的话,他讲过多次。在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下,我们面临的任务更为艰巨而复杂,更应该多读一些经典著作,真正弄懂、弄通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用来指导我们的实践。现在,我们的干部文化程度已经比较高了,只要认真对待,通读一些经典著作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
为什么要认真读经典著作的道理,邓小平也早已讲过。1960年3月25日在中共中央天津会议上,他批评不少报纸不同程度地存在“马克思列宁主义很少讲了”的现象,指出:“不要把毛泽东思想同马克思列宁主义割裂开来,好像它是另外一个东西。”针对有人提出的“以毛泽东思想为纲学习政治经济学”的观点,邓小平说,这种提法是不妥当的,“讲初期的发展时期的资本主义,总是马克思和恩格斯,总是《资本论》;讲帝国主义,总还是列宁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讲社会主义,列宁和斯大林都有,毛泽东同志也有重要发展”。他强调:“光讲毛泽东思想,不提马克思列宁主义,看起来好像把毛泽东思想抬高了,实际上是把毛泽东思想的作用降低了。”邓小平说,这些看法,毛泽东是同意的。“昨天在毛主席那里还谈了这个问题,他赞成这个意见”。[5](PP281-282)同样,如果只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不提马克思列宁主义,看起来好像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抬高了,实际上是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作用降低了。
但是,毋庸讳言,一段时间里,这种学习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风气淡薄了,借口反教条主义来否定读经典著作,不懂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反而迷信西方资产阶级理论(包括新自由主义、民主社会主义、“普世价值”等等),导致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下降。有人不懂马列,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出现了越不懂马列、越敢批马列的现象。这种风气是当前党的思想理论建设的一大障碍。
十七届四中全会提出,要把我们党建设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的学习型政党,号召全党认真学习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真学、真懂、真信、真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这是切中要害的。最近习近平同志特地强调:“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本源。学习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有利于从源头上完整准确地理解马克思主义,系统掌握马克思主义科学真理,也有利于深化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理解和运用。没有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基础,就谈不上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他还说:“邓小平同志说,读马列要精,这个‘精’主要是指马克思主义导师们的经典著作。江泽民同志、胡锦涛同志也都强调老祖宗不能丢,丢了就丧失根本。”[6]
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蕴含着和集中体现着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只有认真学习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系统掌握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才能完整准确地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才能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去分析和解决我们面临的实际问题,不断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推向前进。
[1]毛泽东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
[2]韩庆祥.从学理上深化对马克思主义“三化”的理解[N].人民日报,2011-9-6.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
[4]毛泽东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
[5]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6]习近平.做好新形势下干部教育培训工作[N].学习时报,2010-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