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收费：“圈地运动”讲的是规则

文｜朱巍

（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民商事法律科学研究中心网络法研究所副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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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讯公司开发的叫做“微信”的服务软件自2011年诞生以来，创造出一系列奇迹：用户数量突破三亿、跃居世界范围内的主要通讯工具、改变了人们的联系模式等等。除此以外，在微信时代到来的同时，传统手机运营商的主营业务被严重削弱。于是就产生了运营商与腾讯之间的博弈。

这场博弈的对手们，不仅是微信创始公司腾讯与运营商，而且还包括人数众多的用户，以及面对OTT（“Over The Top”的缩写，即互联网公司越过运营商，发展基于开放互联网的各种视频及数据服务业务，强调服务与物理网络的无关性）市场跃跃欲试的其他网络公司。

作为运营商，他们面对日益强大的微信对手，确实有说不出的苦衷。一方面，微信的主要业务是基于移动手机的语音、文字、视频、图片等信息传送，这些恰恰是传统运营商最为核心的盈利区域所在。以微信的发展速度和无线网络的普及速度，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微信用户可能会超过传统运营商。

另一方面，微信业务的“免费”模式让运营商无法超越。所谓的“免费”，是排除了网络流量而言的，如果用户在拥有无线网络的区域内使用微信，那就可能实现真正的“免费”。运营商对此的抱怨大都集中在微信服务附带存在的“信令”客观上会造成通信网络的“拥堵”。我们将运营商的传统业务和微信比喻成“高速公路”上行驶的车辆：运营商车辆不仅需要交纳“过桥费”，而且行驶的时候还需要遵守限速、限行、超载等规则，微信车辆则不需要遵守上面所有规定，除此以外，它们还可以在拥堵时选择“紧急车道”。

从技术发展角度看，OTT技术的发展确实令传统运营商担忧。OTT技术原指“过人传球”技术，是对网络服务商运用技术“传球”飞过传统运营商的“头顶”的形象比喻。微信技术就是如此，微信切断了移动运营商与用户之间的直接联系，手机运营商将无法触及通讯过程中的核心成分，也不能从中分成，逐渐沦落为被“传球过顶”的选手。

其实，腾讯的微信业务仅是OTT技术发展的冰山一角，OTT发展最成功的应该算是苹果的appstore，之所以后者没有引起移动运营商的过多担忧，就是因为苹果应用并未触及运营商的核心——通讯。所以，即便是有博弈，那也是各大软件商之间的竞争，运营商完全可以用“隔岸观火”的心态安心收取流量费用。相反，微信的发展已被运营商视为对自己核心利益领域的“圈地运动”，原来的“大地主”很可能将在技术革命后沦为替别人“看羊”的佃户。

“微信收费”之争其实就是运营商与网络公司之间关于OTT “圈地运动”的博弈之争，是网络技术革命中，新兴利益团体与传统利益团体之间的博弈。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将决定我国未来相当长时间内手机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以及用户个体的使用习惯。

既然博弈双方的战场是市场，那么双方的规则应该是一样的，那就是市场规律——优胜劣汰。在关键性问题上应该按照公平、公开和开放的市场规律来办，包括政府在内的旁观者都应该避免过多干预。我们既不能因为传统运营商的国有地位额外保护，也不能因为网络公司代表创新地位就给予过多关照。

在这场博弈过程中需要注意两个方面。一是应该坚持在法律框架内活动的原则。微信是否可以收费，或者应该向谁收费，前提条件是需要有明确的法律依据，如果要面向三亿用户收费，那么应该及时按照法律程序进行听证。二是应该坚持用户利益至上的原则，任何一方在博弈中都不得“绑架消费者”，或者做出有损于消费者利益的行为。如果博弈双方在竞争中超越了这两个“底线”，此时政府就应该出面处理，及时将双方引导至正常竞争的环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