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雨露
近年来,随着学界对底层文学、草根文学创作的关注与研究,打工文学也逐渐成为文学批评与理论研究的热点。以深圳作协杨宏海先生的研究为先声,学界普遍认同的打工文学是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发轫于广东佛山、江门、东莞等地,迁移异乡的农民工打工者们所创作的反映自身特定群体生活以及城乡生活巨大鸿沟与冲击的文学作品。这一文学现象的兴起以《大鹏湾》 《佛山文艺》 《江门文艺》等文学杂志的创办为标志,以王十月、郑小琼等人获得主流文学大奖而走向繁盛发展为巅峰。打工文学从肇始之初就带有深刻的草根精神和底层情结,是打工者“我手写我心”的现实主义美学理念的文学。同时,打工文学的发展、打工作家群体的成长以及打工文学社团的扎根生长无不带有文联、作协乃至政府宣传部门扶持培育的倾向,大有将打工文学打造为地方文化品牌、精神文明建设旗帜的痕迹。近年来,打工文学创作在传统文学普遍式微的大环境中也面临自身的转型,也频频传来刊物资金短缺,需要资金扶持年轻产业工人作家等信号。①在市场为王、技术制胜并带有文化速食主义特征的全球化、新媒体时代,笔者关注并期待打工文学的未来发展,尝试在文学本体、受众群体与传播媒介综合考量的意义上,探讨打工文学应当遵循或曰坚守怎样的创作理念、美学追求与发展模式,谋求新媒体时代的多元传播形式发展。
在早期的打工文学作品中,城市被呈现为欲望之都和罪恶之地。城市以其纸醉金迷的诱人生活和金钱至上的运行逻辑,成为外来者丢弃传统道德范式与人伦维系的异化渊源。但同时,在数位作家笔下,城市的魅力首先体现为一种自由生存、自主生活的开放性与多元性。打工作家对城市的想象与渴望,首先承载着一种对立于乡村传统压抑生活方式的——现代生活方式的渴望。王十月的长篇小说《大哥》是典型的代表,主人公哥哥王中秋始终是乡土社会的异类与反叛分子,同时受到父权制为代表的乡土秩序的无情打压,而城市在《大哥》这部小说中有着独特的精神向度,是相对于乡土社会文化压抑的自由向度。这实质上捕捉到了现代城市的题中应有之义。《漫无依泊》 《深夜,海边的一个人》 《流浪者的舞蹈》等打工文学作品讲述了打工者在城市与现代体验中现代观念的获得,个体内里的不屈不挠、奋发进取的精神文化特征,讲述了鲜活的“当代经验”“中国故事”,与改革开放三十年主旋律的意识形态对于中国崛起的精神凭借的宣扬有契合部分。
同时,林坚的《别人的城市》在抒怀主人公难以融入城市的同时也流露出对城市现代生活方式的体察甚至是可望不可即的情结,尽管其中有某种精神的游荡性。与此同时,在诸如叶耳的《城市细处》 《带母亲看深圳》等有关城市印象的系列散文,陈忠村的《穿行在上海》 《不愿意归宿城市的灵魂》 《落脚在被娇宠的城市里》等诗歌,以及郑小琼的诸如《从中兴路到邮局》的散文与诗歌中,作者带着对城市生活的细微感受与敏锐觉察将自身的都市生活体验诗意传达。这是中国人最深沉真切的现代化进程经验。
农民工现象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形态与结构的最显著变化,也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特有的现象。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现代化首先应当是人的现代化,然而在打工文学的大批作品中,农民工既是城市现代化建设的奉献者同时又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牺牲品。中国传统的城乡二元对立不仅没有因为农民进城打工而消除,反而使他们成为无所皈依的“漂浮人群”。但同时,打工文学中表现出强烈的现代诉求,打工诗歌《走在乡村和城市的线上》中写道:“我从乡村搬出腊肉,大米,四川方言到城市/我又从城市搬回时装,港币,半生不熟的白话到乡村/这是一项多么徒劳又乐此不疲的搬迁/我想有一天让城市放置我的乡村/我想有一天我的乡村变成城市。”这是打工文学中对城市现代性呈现的正面力量,具有深沉的现代意义和国际化倾向。打工文学的作家们本身就是打工群体的一员,他们的写作昭示了打工群体或曰阶层强烈地融入城市、融入中国现代化、城市化乃至全球化进程的积极愿望。
然而,从乡村到城市的过程中,打工群体的现代诉求远未实现。反而使中国城乡二元对立的社会结构传统不断加深甚至出现新的,农民被动、变相的城市化和现代化。范立欣导演的、表现农民工生活与命运的纪录片《归途列车》中讲述了一对夫妻1990年开始为了儿女能接受更好的教育、摆脱贫困的农村生活而背井离乡、南下广州打工,数十年后他们尚未成年的女儿在本该读书的年龄又辍学南下打工,在乱象丛生的现代城市生活中挣钱打拼。影片呈现了中国蓬勃的城市化、现代化的另一个侧面:人的现代化远远落后于经济发展和国家的现代化。片中的父母希望女儿继续读书出人头地,而女儿向往城市生活的自由与自我。父女俩因聚少离多本就存在深深的隔阂,后因积怨加深竟大打出手。纪录片中主人公一家的命运并没有因为进城打工的现代模式而改变,反而在这个过程中丧失了中国人最传统的情感维系:家庭人伦情感,直接造成父母与女儿之间无法抚平的疏离、隔阂与伤痛。这个过程中所反映的,人的思维方式与生存方式保守而压抑,对农民工而言,进城只是一种务工方式,城市化和现代化离他们距离太远、为时尚早。
在郭建勋创作的打工小说《天堂凹》中,农民工的命运被呈现为另一种市民化的现代化进程。作品中展现了德宝、福林、小四川等一大批打工者的心酸经历和最终归宿,同时也史诗式地表达了深圳这座城市自改革开放以来的恢弘历程。德宝作为一个道德完人被呈现,他在历经磨难与坎坷之后最终在都市购房置家、安身立命。德宝的命运依然带有理想化的成分,然而小说却在一定意义上为中国农民工乃至广大农民构建市民化的、成为新市民阶层的一条现代化有迹可循的愿望途径。关键在于,这一途径在现实社会如何可行?且不说体制如何为农民工的市民化转变提供政策和社会保障,单说目前中国城市尤其是大都市的昂贵房价如何使农民工成为新市民阶层而在城市中安身立命、扎根乐业?从这个意义而言,小说中的德宝无疑是幸运的,但也正因为这一理想化的成分为小说及其改编成的同名电影打上了深深的主旋律烙印。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失却了打工文学原本的底层立场和批判姿态。在笔者看来,打工文学最大的特色和亮点在于它表达了打工者最真切痛楚,同时也复杂交错中国农民工精神与肉体的现实境遇。这境遇是中国特有的、改革开放以来中国转型期和中国现代化进程中最广大农民在进城务工过程中与城市化、现代化的碰撞、互动与交融。这是最无可替代、最难能可贵的“中国经验”“中国故事”。
在吴君的《亲爱的深圳》中,做保安的李水库真心喜欢深圳这个高楼林立的城市,但是城市里的现代化设施却让他恐慌不安,光滑的地板让他险些滑倒,城市里的电梯更是可怕,“只一秒钟就让人没了根,他连老家的模样也想不起来。想不起老家的时候他就会慌了手脚也慌了神”。②最终,无法摆脱思乡之苦的李水库选择了还乡,同时带着对城市的深深眷恋与依依不舍。这是最意味深长的一幕:参与了城市建设的农民工,同样热爱城市的繁华与现代,但却无法真正融入城市,成为城市的一员,而不得不继续背负着农民身份和传统乡村的行为与生活模式返归乡村,同时,他们的子孙辈或许又要重复他们的命运。这不是中国现代化进程的终极结果,但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着的现实。这类作品是打工文学的精髓,它反映了农民工的城市境遇,同时对农民工的命运与中国恢弘的现代化进程之间的互动关系进行批判、审思并尝试寻找答案。打工文学应当坚持对此类中国经验和中国故事的书写。在此,个体经验的小历史尤其是草根的打工阶层城市生活的精神向度,在文学叙事上构建了国家改革的大历史,同时也联系着未来,成为未来发展的历史动因。
打工文学的写作充溢着打工者的血泪艰辛,城市想象与城市体验之间的断裂痛感如影随形,对于这部分挣扎体验的描述,在打工文学中俯拾即是。打工文学既是中国现代化道路上的中国经验与中国故事,同时也是底层农民工与打工者的生存经验与生命体验。打工诗人郑小琼说,是打工的疼痛感让她写诗,“珠江三角洲有4万根以上断指,我常想,如果把它们都摆成一条直线会有多长,而我笔下瘦弱的文字却不能将任何一根断指接起来。”郑小琼的诗歌和散文尝试探索农民工群体在现代化进程中的艰辛处境与身份缺失,对社会转型期农民工特殊境遇进行关注与追问。同时她突出的贡献在于:不仅把握到了中国现代化进程中中国农民工独特的城市生活经验,同时,亦表达了现代工业化的工厂流水线生活对于农民工的冲击和挤压,这在表达“中国经验”和“中国故事”的同时又带有全球国家工业化、现代化和城市化的普遍性。
郑小琼的《黄麻岭》,对于南方乡镇的品格定位同样具有现代气息,将南方乡镇描绘为工业化体制中的运转齿轮,呈现出传统文明与现代工业文明双重挤压下的再存。同时,郑小琼非常关注打工者身在其中的精神体验和感受。她的《流水线》等创作是站在比较高的高度来看待这种苦难,不等同于一般的个人境遇式的苦难,其中涉及到对劳资关系、劳资矛盾的反思,同时可理解为对整个现代工业体制和现代化的生产制度进行反思。她的《且看满城灯火》对中国工业体制改革和变迁的思考也很有价值,这实际上是从个人困境、群体困境跨越到人类困境的层面。至为重要的是,上述反思建立在个体感性经验的基础之上,而不是理念式的主题先行,内涵着创作者真诚的个体激情、生存体验和精神激荡,这是文学创作尤其是打工文学值得推崇之所在。
在《铁·塑料厂》 《打工,一个沧桑的词》 《疼》《机器》等作品中,铁、切割机、流水线、断指等意象构成了郑小琼诗歌中打工者痛切骨髓与灵魂的冰冷残酷的生存境遇。这其中渗透着她作为一个普通打工者的独特经历和作为一位女性的敏感、细腻与凌厉。郑小琼在《铁·塑料厂》中写道:“这个人来自河南信阳的农村,我不知道断了三根手指,回到河南乡下,他这一辈子将怎么生活?他还躺在床上呻吟着,他的呻吟让我想起了我四川老家乡村的修理铺里电焊氧切割的声音,那些粗糙的声音弥漫在宁静而开阔的乡村上空,像巫气一样浮荡在人们的头上。在这座镇医院,在这个工业时代的南方小镇,这样的伤又是何其的微不足道。我把头伸出窗外,窗外是宽阔的道路,拥挤的车辆行人,琳琅满目的广告牌,铁门紧闭的工厂,一片歌舞升平,没有人也不会有人会在意有一个甚至一群人的手指让机器吞噬掉。”字里行间布满粗粝的质感、透彻的疼痛、血性的呼号和理性的反思与追问。个体经验的痛感既成为她诗歌和散文表达的内容,同时也是一种结构方式和表达形式:现实伤痛体验的细腻诗意表达,转化为作品可被读者感知的、具有延宕性的文学性与审美性体验。
同样,这也是王十月的作品具有极高的文学性和审美性的原因之所在。《国家订单》中不但揭示了打工者所遭受的国内制造业小工厂主和国际订单资本或曰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双重挤压,同时捕捉到了最真切同时又为全球所关注的中国制造业的现代处境与模式,体现了最敏锐的中国打工者乃至中国沿海制造业的生存状态。同时,作者的笔触极为细腻、敏锐,表现了打工个体和制造业小老板的复杂多变的情感层面,以及二者之间惺惺相惜的情感共鸣。对于打工个体情感体验的捕捉,王十月的细腻不亚于郑小琼。郑小琼和王十月的打工文学作品在对这种生命体验地细腻表达中,不仅增加了作品的文学性和审美性,同时增强了作品的现实反思力度,这是打工作家对生活和生命的诗性追求与建构。
打工文学无疑是中国现代化和市场经济的产物,打工文学的作家们在创作中融入自身的打工经历和生命体验,同时也在创作中提高自我的反思能力、自我意识和自身价值。普通打工妹安子因《青春驿站——深圳打工妹写真》等作品在上世纪90年初一夜成名的“神话”与深圳的城市化进程是同步的。何真宗的长篇小说《城市也是我们的》写了一个70后的农民工18年的广东奋斗史。这部带有自传性质的长篇职场励志小说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章节是“文学梦想书写辉煌人生”,小说关注的焦点是主人公在从蓝领到白领的转变过程,个体经历的艰辛奋斗与精神嬗变。在现实中的打工作家群体中,这样的经历稀松平常。作为领军人物的王十月只有初中文化,摘得鲁迅文学奖。从一个普通的靠出卖体力谋生的打工者到最终成为自由撰稿人、编辑,他最初的写作目的只是想挣稿费、养活家人。打工作家从发展之初就组织了一批文学社团,在打工者中开办各种创作培训班,从事打工文学的一批人甚至辞去原本的工厂工作租住在被称为“31区”的深圳城中村,做自由撰稿人,以职业写作谋生。“文学梦”之于他们既有最现实的从体力劳动的蓝领到脑力劳动的白领的,谋生方式的转变,同时也是他们追求个人理想、尊严与自我价值实现的有效途径,其中既有经济地位和物质条件的提升,也有精神层次的满足。同时,作为数亿农民工的代言人,也填补了一个群体乃至整个转型期中国人的精神荒原。王十月曾表示,如果《国家订单》不是在合适的时间由合适的人写出或许不会荣膺鲁迅文学奖③,这正诸如“中国达人秀”“中国梦想秀”的走红并推出一系列受大众追捧的草根明星一样,大众向往的是平民圆梦、草根称雄的平等权利与机会。这也是“中国梦”的精髓。无论是中国梦还是中国的现代化,最终都应归结为人,是人的现代化、人的自我成长与价值实现,以及在这个过程中至为重要的人的发展的均等机会。不得不指出的是,在媒体对打工文学的报道和打工文学本身的创作实践中都应“去传奇化”。打工文学应坚守反思的经验而不是个体的乌托邦,偶然因素不可被放大,理想化的乌托邦精神要有但不能过分传奇化,不能过分戏剧化、神话打工者乃至打工作家的成功经历。否则,在个人奋斗式的成功哲学沦为白日梦的同时,一个阶层的上升与出路也变得遥不可及。
2005年以来,网络上出现的诸如《圈子圈套》《杜拉拉升职记》 《浮沉》 《输赢》 《做单》 《大饭店》 《对决》 《潜伏在办公室》等表现公司白领职场生存法则或曰“办公室政治”的职场文学被学界公认为是打工文学的新形式。这类文学作品也因其带有的浓郁的商业氛围、消费文化气息甚至炒作元素而被一些批评家所诟病。笔者认为,此类职场文学与早期打工文学一脉相承的主要因素在于它所普遍表现出的励志情结以及草根平民一代的奋斗历程。
打工文学作为中国转型期的独特产物,它的创作内容与理念以及它的发展方向与格局都不可能脱离中国当下的现实语境,否则即失去了它自身的鲜活性与独立命名的可能性。之所以出现职场打工文学的转变,在笔者看来,与中国城市尤其是北上广等大都市出现的青年一代的打工化生存模式密切相关。以往的打工更多指代的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现代化、城市化进程中,中国大量的农业人口流动到城市务工,其中绝大多数是从事体力劳动的蓝领工人。新世纪以来,打工群体已经从珠江三角洲的服装、电器加工厂、建筑工地的民工延伸到世界级跨国公司的职场打工阶层或曰白领阶层,人们越来越多地把都市中从事白领工作的知识青年的生存方式与传统意义上专门指代农民工的打工模式相等同。例如在现实生活中,从事计算机编程的人士被称为“码工”“码农”,寓意为写代码的农民工。在笔者看来,打工一词已经不再单单指代一个群体的出身、从业和身份,而更多指代背井离乡的现代人在都市中飘浮焦虑的生存境遇和精神世界。以年轻的大学毕业生为例,他们选择留在城市,面对都市的高房价与相对较高的生活成本,以及激烈的工作竞争,紧张感、错位感、断裂感以及迷茫彷徨、无家可归、无处皈依的灵魂感触如影随形。有家有根的地方没有工作机会,有工作机会的地方没有归属感,成为年轻都市一代普遍的现实与精神困境。这也是打工化生存模式的显著特征。正如郑小琼在《打工,一个沧桑的词》中写道:“写出打工这个词,很艰难/说出来,流着泪,在村庄的时候/我把它当作生命腾飞的阶梯,但我抵达/我把它当着陷阱,伤残的食指/高烧的感冒药,或者苦咖啡/我把这个词横着,倒着,竖着,都没找到曾经的味,我流下了一滴泪。”笔者所提出的打工化生存状态主要表征外乡来的都市人在城市中飘浮的、艰难甚至无法寻求自我价值的精神焦虑和生存状况。
面对打工文学与打工化生存模式在现实存在和生活中的外延与扩张,笔者大胆提出打工文学应利用新媒体时代的技术便利,创造多元互动的文学形式与存在方式,以建立现代都市“打工一族”的公共空间与家园共同体。
随着新媒体时代的到来,打工文学的许多作品被改编成了影视剧风靡电视媒体与网络媒体,最引人注目的有《天堂凹》和《杜拉拉升职记》等。同时,新媒体时代对打工文学最显著的冲击是近年来曾发行量巨大的打工文学阵地和老牌的打工文学杂志《打工族》与《江门文艺》等相继停刊,“‘打工文学’正活跃在一个由网络统治的新世界里”④。打工文学联网、打工文学网、红袖添香、榕树下、起点中文小说网和天涯论坛等各种文学论坛成为打工文学新的活跃空间,打工文学的作者们还通过博客、微博等多种形式进行文学创作。这些受惠于新媒体时代的、多元的打工文学形式的拓展无疑具有更加开放的视野,有更为便捷即时的发表渠道,同时可收到众多打工文学读者乃至作者的快速反馈与参与。新媒体网络时代对于打工文学的裨益突出地表现在:打工文学的读者与作者打破以往的身份瓶颈,可以平等地参与、创作和传播打工文学,提高打工者乃至大众的参与度,构建平等的公共空间与互动平台,同时打工文学的作者们可以在虚拟的网络中构建家园共同体,较少顾忌地表达真切的生命体验。以天涯论坛为例,作品作者开启、发布一篇文学创作的同时,阅读者会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参与,提出自身的思考与创建。影视剧、纪录片、网络文学、微博文学对打工文学而言都不失为一种全新的合乎时宜的形式选择与发展方向。在新媒体环境下,尤其是在年轻一代打工化生存模式的当下,飘浮不定的迷茫感、梦想与现实的差距感无处不在,人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人人都有想说的话,人人都可以是创作者、参与者和传播者,打工文学八九十年代在广州、深圳打工族中蔚为壮观的创作与阅读浪潮应当能够在新媒体时代重现。
注释:
①雷雨:《打工文学发展遭遇缺钱瓶颈:首届全国青年产业工人文学大奖广州揭晓》,《南方日报》2013年1月22日。
②吴君:《亲爱的深圳》,《中国作家》2007年第14期。
③赖剑华、曹艳锋:《走近新生代产业工人之五:打工文学领军者文化宣言》,《黄金时代》2011年第8期。
④柳冬妩:《打工文学:纸媒停刊,转战键盘》,《中国艺术报》2012年1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