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姐姐的诗篇（外四首）

◆ 王 森

姐姐，我在十二月的一个晚上

想你，十二月的明月

是我溢出的一滴珠泪

慢慢地踱到故园的树下

等你的裸足

温柔地踏痛我的痴情

伤痕累累的大风

吹走思念的嘴唇

吹不走那些温暖的呼唤

在寒夜里，依然

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姐姐，我多想像这风一样

在你睫毛的森林里尽情流浪

一只九色鹿，在你

目光的原野上活蹦乱跳

过去的日子，是一页页

读过的素笺，你湿润的

指香，撒满淡蓝色的诗页

我沿月光的渡口朝你

划去，你的顾盼

让我的灵魂光洁如洗

今夜，灯盏还在

但你却随风而去

隔着一层黄土

我们不能说话

姐姐，你在天堂还好吗

是不是已经当上了天使

是不是还像过去一样

留着长发 穿着绿裙

你在天堂还能想起我吗

我写给你的诗收到了吗

今夜 我真想和这泪水一起

渗进你的泥土，伴你

度过那些无尽的夜晚

青铜钥匙

锁失踪后，钥匙始终

都在门与门之间寻找

或许爱情的魅力在于

一种金属，能与

另一种金属产生感情

钥匙是孤独的，不知

遇见锁之后是否会更孤独

开启的瞬间，充满质感的

独白，无法穷尽爱情的含义

一只钥匙或一把锁，仿佛

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

一种宿命或一种遗憾

相遇之后，他们经常

就这样开开合合，磕磕碰碰

用欢笑和泪水诠释爱情

阳光下，钥匙闪烁着青铜的

光泽，它理智 纯粹

冷峻的气质压倒玫瑰的芳香

钥匙的一生都是孤独的

它渴望爱情，然后被爱情伤害

最后枕着自己的伤口入睡

钥匙苦涩的泪水，在夜里

悄然滑落，它在大起大落之后

才明白，锁不是它一生中

唯一的寄托。它必须回到自己

回到自己沉睡多年的灵魂

恍然大悟的钥匙，在乌云

与雷电交媾的时刻，和那些剑

动词 荷尔蒙一起

毫不犹豫地穿越火焰 宇宙

死亡，把一种金属遗忘多年的

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

窗外

窗外，城市森林正在不断拔高

一只夜莺一直在城市上空盘旋

却一直找不到着陆的位置

高高的钢筋水泥之树上

并没有适合它的食物

而远处，一棵树 又一棵树

正被锋利的货币不断伐倒

我看到地球的肺部

缓缓地流出暗红的血沫

那只夜莺还在城市上空盘旋

还在不停地寻觅着陆的位置

哪一棵树才是它永恒的家园呢

而我们的家园又在哪里呢

今夜，装满金币的枕头

是否真能治愈我们的失眠和创伤

我知道物欲的翅膀，正在

月光之上飞翔；我知道诗歌的宗教

已经解体；我知道我仅仅是一名

无法为道德立法的诗人

我知道我已经退到悬崖的边缘

但土地还在，麦子

还在忠诚地履行与农人的婚约

一只布谷鸟衔着农人的汗珠

穿过伤痕累累的五月，在蜜蜂

与花朵交换戒指的地方

向大地报告丰收的消息

故乡

一群白色的水鸟，突然

掠过故乡的沙滩

“噗噜噜噜”的翅翼

画出两岸芦花洁白的风声

河堤上，你送给我一串糖葫芦

我给你掐一把野菊花

我刚咬一口，你就长大了

青梅和竹马，永远被

搁浅成沙滩上的童话

你踏着鞭炮的碎屑远嫁它乡

我怀揣惶惑的希望奔走四方

那个玩过家家时的小碗还在

盛着我的苦涩，你的幽怨

想你一次，生活的鞭子

就在我的脊梁上印下一道

血痕。就这样反反复复想你

中年不期而至，也曾街头

偶遇你眼角细碎的皱纹

盛满我无言的感叹

时间就是这样，一眨眼

你的满头青丝，已变成

萧萧白发，凝视片刻

我们都没有说话，那些

少年时代的情绪，已被

岁月酿成一坛老酒

只是酒香如月，夜夜

洒满故乡的牵挂

隐居

水 ，隐居在水中

火，只能隐居在浮躁中

默默捕捉燃烧的时机

我，只能隐居在人海中

从人群里跑出来

再隐居在一粒文字身后

而张牙舞爪的欲望

一把将文字撕成碎片

夕阳西下，皇帝的銮驾

再也到不了终南山

只有一地秋风

吹落满山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