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韵
对小说《走出非洲》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
孙 韵
作家凯伦·布利克森在1937年以笔名伊萨克·迪内森发表了长篇自传体小说《走出非洲》,小说叙述了她在肯尼亚悲欢离合的生活,缠绵悱恻,扣人心弦,发表后广受好评,轰动一时。几十年来对于该小说的研究如汗牛充栋,从各个角度对小说进行了剖析与解构。本文试图从生态女性主义的角度对小说《走出非洲》进行解读,揭示小说中体现的生态主义和女性主义的双重价值观。
伊萨克·迪内森,丹麦著名女作家,原名凯伦·布利克森,1885年4月17日生于哥本哈根北部的伦斯特德一个贵族家庭。凯伦早年就读于丹麦艺术学院,后在巴黎和罗马学习绘画。1914年随丈夫布罗尔·布利克森男爵旅居肯尼亚,经营一个咖啡农场。1921年同丈夫离异,开始独立经营农场。1931年受干旱和全球经济萧条的影响,农场经营难以维持,她被迫卖掉农场回到丹麦,从此开始用伊萨克·迪内森作笔名,以她在非洲的经历为源泉进行创作。
1937年,她以伊萨克·迪内森为笔名的作品——自传体小说《走出非洲》出版,小说叙述了她在肯尼亚悲欢离合的生活,缠绵悱恻,扣人心弦。作者用优美的散文诗般的文字写出了对非洲风土人情的热爱与眷恋。小说描绘了非洲草原最迷人的风光,记述了白人女子最传奇的人生,刻写了肯尼亚最缠绵的爱情。1985年,在作家去世二十多年后,小说《走出非洲》被搬上银幕,并获得奥斯卡多项大奖。此后,这部小说和作家迪内森也为越来越多的人所了解。海明威在接受1954年诺贝尔文学奖金的典礼上还说过:“如果这笔奖金授予美丽的作家伊萨克·迪内森,我会更高兴。”1957年,凯伦·布利克森被选为美国科学院荣誉院士,并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
迪内森本人的人生极富传奇色彩,她只需不加修饰地写出自己的经历便足以让世人震撼。凯伦10岁时,父亲悬梁自尽,从此,凯伦全家只能仰仗外祖母和姨妈的补助。她很小便显露出了绘画和写作的天赋。1906年,凯伦发表了她的第一篇中篇小说,但她立即决定不再写了。任何一种职业都是要在生活中指派一个确定的角色,最终都会成为一种陷阱,从而遮蔽生活本身的无限可能性。这对于凯伦来说是绝对不可以的。1909年,凯伦曾一度单恋她的远房表兄汉斯,却于1912年年底,与汉斯的孪生兄弟布罗尔订婚,并于1913年2月在众人的反对中毅然决然地随丈夫去往东非经营咖啡园。有人说她是为了男爵的头衔,有人说她想借婚姻离开丹麦,无论怎样,这个美丽而离经叛道的丹麦女人最终抛弃了欧洲闲适的生活,奔向了梦想中自由广阔的东非。像三毛热爱撒哈拉一般,迪内森深深地爱上了东非草原。
到非洲几年后,夫妻关系出现裂痕。1918年,凯伦在内罗毕一个晚宴上邂逅了她的情人——英国贵族、空军飞行员丹尼斯·芬奇·哈顿。此时凯伦与丈夫的婚姻形同虚设,他们虽有婚姻关系,却过着各自的生活,直到1925年,凯伦才与丈夫正式离婚。而她与情人丹尼斯的情路也并不平坦。丹尼斯一直不愿承担与凯伦有孩子的责任,虽然凯伦曾试图怀孕,但最终放弃了怀孩子的愿望。他们之间的关系令凯伦感到不安,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承担这种长时间不稳定的爱情关系。而前夫再婚,新的男爵夫人的出现使凯伦在英国移民中的处境极为尴尬。1929年,她与丹尼斯的感情开始出现裂痕。1931年,凯伦回忆起来,必定是不堪回首的。这一年,作家苦心经营,费尽心力支撑的咖啡园在经济危机的浪潮中被强制拍卖。凯伦一面处理农场的善后工作,竭尽所能地安置好黑人农工,一面却传来了丹尼斯飞机失事,机毁人亡的噩耗。八月,凯伦满身创痛、羽翼全无地回到了丹麦母亲家,从此,再也没有回到过非洲。
有人说,在生活经验普遍苍白贫瘠的现当代作家群里,伊萨克·迪内森鹤立鸡群,她这个写书的人丰富得足以让她笔下的故事相形见绌,自身就是一卷百读不厌的书了,1937年,《走出非洲》出版。
20世纪70年代开始,西方社会掀起了女权运动的高潮,对于文学的女性主义角度的批评也发展了起来。女性主义的文学批评旨在消除男性主义的霸权地位,消解男性的统治地位,使妇女能够站在与男性平等的地位与男性平等对话,而不再是男性社会的附属品和配角。而随着人类征服自然脚步的加快,全球环境的恶化,席卷全球的生态浪潮也加入了文学批评的队伍,形成了惹人瞩目的生态文学批评。从某种意义上说,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和生态文学批评都是弱者的反抗,都是对既有主流力量的反抗。所以,二者的结合可以说是一种必然趋势。
生态女性主义作为一种全新的批评视角,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是在法国女作家弗朗西丝娃·德·奥波妮的作品中。她认为,正如女性受到男权主流社会的压迫一样,自然界也遭受到了人类的压迫,她呼吁女性联合起来保卫自己,保卫大自然。生态女性主义同时兼顾了生态批评和女性批评,既关注解决环境污染生态恶化等问题,又反思文学作品中两性关系的不平等。生态女性主义观点认为,人类的发展史,是一部征服自然与压迫女性同步前进的历史,如果想建立一个根本上平等和谐的人类社会,就必须从这两方面同时着手。生态女性主义的根本目的就是从两性、生态的双重视角对文学作品进行批判,对社会中大量存在的对女性的压迫、对自然的蹂躏进行反思,最终改变人类固有的价值观,唤起人类的性别平等意识和生态观念,从而改变人类的行动法则,建立真正平等和谐的世界。
《走出非洲》描写的是凯伦本人1914—1931年在非洲经营咖啡种植园的经历,书中叙事者的身份是布利克森男爵夫人,同时她也是书中的主角。叙事者对恩贡山下的咖啡农场,极目可望的东非大草原,一望无边的大沙漠以及屹立在远处的乞力马扎罗山的描写都是作家生活环境的真实写照,如诗如画的东部非洲是小说中的自然背景。在经营咖啡农场期间,凯伦与当地的居民和睦相处,共同度过了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时光。凯伦与肯尼亚这一自然的背景之间存在着一种共生的关系。
《走出非洲》文字如散文般优美,笔触细腻,作家善于描写环境、描写人物的性格和刻画人物的心理。在后来拍成的电影中,作家的爱情经历占去了篇幅的大多数,而实际上在原著中,很大一部分篇幅都用来描写非洲的自然风光,这在电影中都没有体现出来。在作家笔下,非洲的风光宛如田园牧歌一般,在这里,人们的生活比欧洲人的生活更为真实、自然,少了现代化社会的虚伪与装饰。在小说开头两章中,作家描绘了农场乌托邦式田园美景。小说借用《圣经》来向读者说明,实际上,非洲更像亚当和夏娃最初居住的伊甸园。在作家心中,只有人和自然亲密接触,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时,人类才像生活在伊甸园一般。
小说《走出非洲》的另一特色就是文中对动物的描写。温顺而与人类建立了感情的小羚羊、不愿屈服于人类而桀骜不驯的野水牛、给恩贡农场周边增加了神话色彩的萤火虫、栖居在农场上的那些色彩斑斓的鬣蜥、具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在非洲大地上辛勤劳作的金牛;往来于丛林中的候鸟、充满幽默感的猎鹿犬和那些颇具象征意义的狮群。小羚羊露露充分表现出了作家阐释的农场自然环境与人类之间的关系。露露来自于森林,却可以安然自得地生活在农场上。它的出现把森林中的秘密带到了人类生活的领域,展现了动物、农场、大自然之间和谐共处的关系。即使在它回到森林中找到配偶,生下小羚羊后,它仍然频频回到农场。露露代表野生动物,对它的描写是把农场和肯尼亚的美景融为一体。它的驯服说明农场与大自然已经融为一体,它展现了人与动物之间的和谐。凯伦通过人与动物之间的事例来演示动物在非洲生态的细节部分。在凯伦的笔下,动物是大自然的精神力量。凯伦对人与自然的关系进行了深刻反思。在小说第四部分的“移民日记”中,作者写到了在农场上的鬣蜥。鬣蜥的皮肤色彩斑斓,一旦被击毙,其皮肤上的颜色就自动消失,变成暗淡的灰色。这一描写隐晦地告诉人们,人们肆意妄为地对自然界进行破坏,最终会造成自然界的毁灭。狮子在小说中具有多重象征意义,它代表着神秘、勇敢与高贵,隐含了作者的人生理想与人格品质。这些动物,不仅展现了非洲草原多彩的生态环境,也向读者展示了作家本人的思想情感。
生态女性主义观点认为,西方社会自古以来的理性意识以及笛卡儿的二元论将世界中的任何事物都一分为二,刻意地形成了一种对立。正如黑与白、生与死的对立一般,人类与大自然的对立,男人与女人的对立,也都是理所应当的。人们并没有反思这种截然对立是否合理,而是自然地将女性与大自然放在了被征服、被统治的地位。生态女性主义者认为,从本质上说人类社会是男权社会,男人的意志决定了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位于统治阶级的男人有着女人所没有的优势,包括体力上和智力上的,因此,女人必须听从男人的。正如中国古代封建社会对于女子的要求:“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男子在社会中拥有绝对的统治权。
在小说《走出非洲》中,正如作者本人一样,女主人公绝对不是当时的欧洲社会眼中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首先,她没有像绝大多数英国淑女一样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从此相夫教子,平淡地过此一生,而是嫁给一个即将去非洲经营咖啡园的人,从而彻底逃离那令人窒息的死水一般的等级社会。为了自由,为了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不惜抛弃欧洲优越的生活,来到前途未卜的非洲,这种冒险精神、独立自强的意识本身就是对男权社会的一种抗争。在着墨并不多的对夫妻关系的描述中,读者可以隐约看出,主人公和丈夫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是她仍渴望能在这段感情中获得真正的爱情和平等的婚姻。然而,女主人公一次次地失望了,丈夫一次次地晚归,在外招蜂引蝶,不仅将庄园的所有工作都抛给她,还使她染了一身的疾病。面对重重困难,女主人公没有怨天尤人,而是撑起了生活的重担,展示出比男人还博大的胸襟和超凡的能力。她通过经营农场,做了许多有益于当地非洲人民的事。她开办学校,让当地的孩子受教育,她提供医药,让当地的人民接受现代的医学治疗。虽然在开始与当地土著居民沟通时有诸多困难,但通过努力,最终,凯伦获得了肯尼亚人民的爱戴。
在经营庄园的同时,她还邂逅了她毕生的爱人,她爱他的优雅与高贵,他们有着共同的志趣与理想,他们可以进行真正的心灵交流。他们之间不是附属的关系,没有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是真正意义上的平等。然而这注定是一个危难的世界,在痛失咖啡园与梦想时,她又痛失了挚爱。她不得不离开这里。回到丹麦多年后,伊萨克·迪内森仍旧难以入眠,即使入眠,梦境中也全是关于非洲的人和事,所有的梦境都是那样美好:熟悉的土地,远处恩贡山的剪影,夕阳西下草坪上投下的房屋影子,在伊萨克·迪内森心中,梦境是确保过去的那段传奇经历永不消褪的途径,她惧怕非洲从她的生命中消逝。她在多年后仍写着非洲的故事,她的作品获得了人们的盛赞。
总之,小说《走出非洲》是一部史诗性的巨著,作者在这部自传性作品中将对不平等社会的控诉与美好生活的向往刻画得淋漓尽致。在这部作品中,有很多关于女性主义、生态主义的内涵值得后人去挖掘。对于我们来说,消除男性中心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的固有观念,才能真正建立平等和谐的美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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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 韵(1978— ),女,河南开封人,硕士,河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播音与主持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