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江：巴山深处的红色记忆

文｜《小康》记者 齐岳峰 通江报道

摄影/齐林

通江为什么被称为“红城”？原因很简单，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国共产党在此领导的一支军队创建了这片誉为第二大根据地的“川陕革命根据地”，徐向前、陈昌浩等一大批为中国革命浴血奋斗的先驱者即是当时的重要领导人，而通江，即为川陕苏区的首府所在地。

在四川巴中市通江县，绵延的大山布局成了该县的基本地貌，作为当年中国工农红军川陕苏区的首府所在地，通江县在时代大潮中如何把握自己的历史与方向呢？

深秋时节，《小康》记者走进通江，探寻红色根据地的浴火重生之路。

红城往事记忆多

在巍巍秦巴山脉的崇山峻岭中，在川陕苏区的群山之巅，分布着数以千计的红军石刻标语。石刻标语是红军在川陕苏区这一历史时期运用的一种特殊宣传形式，是党的宣传工作在川陕革命根据地的伟大创举，它兴起于开创川陕革命根据地的斗争中，发展于苏区恶劣的战争环境中，根植于苏区人民心中。这些石刻标语规模宏大，字迹隽秀，内容丰富，涵盖了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各个领域，它为宣传党的主张，传播革命真理，唤醒民众，瓦解震慑敌人，并为军事斗争、土地革命、政权建设、发展经济提供了巨大的精神动力和强大的思想武器，被称为“刻在石头上的革命”和“刻在大山上的丰碑”，是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和革命传统教育的生动课堂。

通江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张光明说，2006年国务院将通江红军石刻标语群列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今天，当人们踏访通江这块红色的土地，赫然映入眼帘的一幅幅壮观醒目的红军石刻标语，它们与一座座保存完整的革命旧址遥相呼应。通江是川陕革命根据地首府，当年红军及川陕苏区人民以这里为依托，创造了“智勇坚定、排难创新、团结奋斗、不胜不休”的红军精神；铸就了红军的辉煌；谱写了英雄的史诗；留下了“数量之多、规模之大、内容之丰富、保存之完整”的革命史迹。

通江县文物管理所提供的消息称，1934年春，红军准备刻一条“国民党是帝国主义的走狗”的标语，当刻好“国民”二字时，中共川陕省委宣传部部长刘瑞龙到此巡视，觉得这条标语字数太多，笔画狭小，镌刻于悬崖，不够醒目，决定重新刻制“赤化全川”四个字，历时四个月刻成。该幅标语字符高5.85米，宽53米，单字宽5.2米，是川陕苏区最有影响的一幅红军标语，早在五十年代曾被搬上银幕。

川陕苏区第一幅红军石刻标语为“争取苏维埃中国”，1934年3月，红军反“六路围攻”期间，收紧阵地，为宣传发动群众，巩固发展根据地，红军28团选定佛耳岩，历时3月，刻成“平分土地”。在镌刻标语的过程中，红28团一位战士从20余米高的崖上掉下，献出了宝贵生命。该标语字幅面积396平方米，距离地面22米，每字高6.95米、宽6.35米、笔画宽0.89米、深1米，是全国最大的一幅红军标语，被誉为红军石刻标语王。

通江县文庙街有一处建筑群，造型凝重，气势宏伟，内中树木参天，花草葱郁。1932年冬至1935年春，红军总指挥部、总政治部设于此，徐向前、陈昌浩、曾中生、王树声等在这里运筹帷幄，指挥战斗，创建了全国第二大苏区——川陕革命根据地，为红军战史、中国革命史和中共党史写下了光辉篇章。

1988年1月，国务院将此旧址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总指挥部纪念馆副馆长薛元勋称，通江拥有200多处革命遗址遗迹，被誉为红军历史的“露天博物馆”；2.5万余红军将士长眠于全国最大的红军烈士陵园——川陕革命根据地红军烈士陵园；“赤化全川”等红军石刻标语4000多幅，“通江红军石刻标语群”被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遗迹 红色革命历史如今成为巴中宝贵的精神财富，图为当年红军石刻标语。

纪念馆工作人员张誉小介绍称，总指挥部旧址纪念馆的陈列品，通过局部复原和辅助陈列，集中展现了红军“三总部”和苏区人民无私奉献的史实，再现了中国共产党缔造、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和川陕苏区人民的丰功伟绩。1982年，徐向前元帅为此题词：学习革命先烈们的不怕艰苦困难献身革命的精神，为实现祖国的四个现代化而奋斗！1983年，李先念题词道：继承和发扬川陕革命根据地的光荣传统，为四化建设而奋斗！

历史的记忆

一段时期，川陕苏区是仅存的、唯一的一块根据地，成为中国革命发展的重要支撑点，这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在历次的反“围攻”中，最后的战斗，也是最残酷的战斗都是在通江进行。通江人民倾其所有支持红军，地方武装集体参军以及母送子、妻送夫、兄妹互送参加红军的动人场面比比皆是。当年，通江23万人，4.8万人参加红军，新中国成立后统计，幸存的仅4000余人。徐向前元帅说过：川陕革命根据地是枪杆子打出来的，红军在这里的两年四个月里，几乎每一天都在战斗。

毛泽东在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的报告中指出：“川陕苏区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第二个大的区域。川陕苏区有地理上、战略上和社会条件上的许多优势。川陕苏区是扬子江南北两岸和中国南北方苏维埃革命发展的桥梁。川陕苏区在争取苏维埃新中国的伟大战斗中具有非常巨大的作用和意义。”

红军总指挥部纪念馆副馆长薛元勋称，通江是川陕苏区首府，是红军最可靠的大后方。通江是苏区的经济中枢，这里是红军的后勤基地，建有军事、民用工厂20多种，150多个，包括兵工厂、造币厂、石印局等，还建立了第一个覆盖全县的有线通讯网络；通江是苏区的政治中心，川陕苏区省委、省政府、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总指挥部、总政治部常驻通江。

在历次的反“围”攻斗争中，通江都是红军坚守的最后一块阵地。

而川陕苏区的每一次胜利都离不开通江人民的无私奉献和全力支持。23万通江人民节衣缩食筹款筹物，保证了红军供给；4.8万通江儿女前赴后继参加红军，4万多人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生命，通江是川陕苏区参加红军人数最多的县，还建立了中国第一支成建制的女红军；10万通江百姓奋不顾身加入地方武装或支前大队。

1932年10月，红军撤离鄂豫皖苏区，翻秦岭，越巴山，12月18日，1.4万疲惫之师进驻通江两河口，随后以通江为依托建立川陕革命根据地。在苏区人民的支持下，红军先后取得反“三路围攻”、三次进攻战役、反“六路围攻”等伟大胜利，并创造了空山战役、万源保卫战等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红军发展到8万余人，建制由入川时的4个师发展到5个军，15个师。

遵义会议后，中央曾发电川陕红军派兵南进，策应中央红军北上。川陕红军对挥师策应作了多方努力未果后，最后决定集中主力西渡嘉陵江，突入敌后，以策应中央红军。

迟来的哭诉

离开通江县城一段车程的山里，坐落着一处始建于1934年的根据地红军烈士陵园。2011年6月，中共四川省委提出要求按照“庄严、肃穆、安静”的要求对红军烈士陵园进行修缮和扩建，修建后的整座牌坊6柱5门，高12米，宽25米，以此纪念红军1932年12月25日解放通江县城，随后建立川陕革命根据地。

走进宏大的“红军烈士集体墓地”，大片墓碑安静地躺在这片土地上，张光明称，此地刚刚建设之时，全县人民群众奋力合一，不顾天寒阴冷，超快进度施工，数支施工队同时施工，开园那天，先期勘探的他们傻眼了，“天气大雾，什么也看不清楚。”这怎么办？用不了多久大批中央及省市领导就将莅临此地，到时看了这个场景，怎么办？

然而一个奇迹出现了，当领导的车队驶入园区后，天气奇迹般放晴。

烈士陵园管理局副局长刘惠介绍，巴中曾是我国第二大苏区——川陕革命根据地的中心和首府。红军在川陕革命根据地战斗长达3年之久，12万巴中儿女参加红军，4万多人壮烈牺牲，有446位共和国将军在这里战斗过。红色的革命历史如今成为巴中宝贵的红色文化财富。

此前巴中市通江县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全国最大红军烈士陵园——王坪川陕革命根据地红军烈士陵园已经完成扩建工作。通江方面的消息称，为确保尽快给25000余名红军烈士安置“新家”，当时每天有近40支施工队伍、100余台机械、1200余名工人不分昼夜地忙碌在工地上。

扩建后的陵园不仅完好地保存着埋葬有7800余名烈士的全国最大红军集墓，还将全县50处、11428座、17000余名烈士散葬墓迁移至陵园，整个陵园就埋葬着25000余名烈士。

而通江子女们也用实际行动为修建烈士陵园默默奉献着。杨继松在担任卫生局长期间就牵头负责红军总医院旧址群修缮，担任民政局长后，又紧张投入到陵园建设中。120多天里，他有103个晚上住在工地，有9个通宵彻夜未眠。县林业局长何光普把王坪建设绿化指挥部当成家，在工地上急性阑尾炎发作昏厥被急送医院动手术，术后第8天就执意出院再次走上工地。

更多群众自觉加入到陵园建设中。43岁的蔡忠朝办了一个小砖厂，得知烈士陵园修缮急需砖时，他捐献了1万多匹砖，并亲自送到建设工地上。“我外祖父王贤间16岁参加红军，我是红军后代。”他说。王坪村村民王建刚手脚残疾，14年前开始义务为烈士陵园打扫卫生，风雨无阻。陵园修缮动工后垃圾增多，打扫一遍需要6至10个小时，他每天四五点钟就起床开始打扫。

在烈士陵园里，人们总是会被一块叫做“吴展”烈士的墓碑所吸引，这是一块与其他墓碑并无异样的石碑，但其背后的故事却让人一场唏嘘。

2011年清明节，已过耳顺之年的吴为牛第一次到王坪红军烈士陵园祭扫爷爷吴展的坟茔，此时距吴展离世已经将近80年。

1901年出生的吴展，与徐向前同为黄埔一期学员，入炮兵科。1931年他来到鄂豫皖苏区任红军第十师参谋长。1933年春在四川通江离世。彼时安徽的老家里只有一张他在黄埔军校学习时的照片。吴为牛对爷爷的全部印象就是从这张照片开始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吴为牛越来越希望能够找到并拜祭爷爷的坟茔，但这个愿望一直未能实现。

2010年末，吴为牛突然接到安徽老家的电话，说爷爷的坟茔找到了，就在他离世的地方——四川通江王坪红军烈士陵园。

2011年的清明节，吴展的三支后人分别从北京、济南和合肥在四川王坪烈士陵园会合。那一天，吴展的长孙吴为牛捧起从安徽舒城老家带来的泥土撒在吴展墓上。白发苍苍、已经82岁高龄的吴展次子吴方宜面对墓碑，面对自己才两岁时就离家的父亲说：“爸爸，这是我第一次叫你爸爸。”然后他对着墓碑说了长达40分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