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传统时尚

谭君

历史的馈赠

就像每个女人都渴望拥有一支爱马仕铂金包一样，每个男人都希望能拥有一套如詹姆斯·邦德一样帅气的顶级男装。当提起顶级男装，大多时候浮现在人们脑海中的，应该是意大利的Giorgio Armani和 Ermenegildo Zegna。然而真正的世界顶级男装的心脏，却坐落在西伦敦的萨维尔街（Savile Row）。这条短短几百米的街道两侧云集了英国乃至全世界最顶尖的裁缝。

在踏上这条街之前，我曾臆想了一幅车水马龙、精致奢华的景象，而实际却让我“大跌眼镜”：没有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没有洛可可式的复杂装饰，亦没有璀璨夺目的灯光陈列，十几间裁缝店安静地屹立于淡淡的历史感建筑中，这种朴素曾在一瞬间让我错以为这只是一条普通的伦敦小径，但不时擦身而过，身着精致套装的英伦绅士又提醒了我：没错，这就是萨维尔街。

萨维尔街建于十八世纪中期，以伯灵顿伯爵三世（Burlington）的妻子桃乐茜·萨维尔（Dorothy Savile）的名字命名。早期的萨维尔街居住着众多军官及家属，随着英国上流社会对于服装的重视，慢慢的在萨维尔街及其周边街区出现了一些裁缝店。

真正意义上的“萨维尔街奠基人”是亨利·普尔（Henry Poole）。 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亨利·普尔继承了家族产业，并迅速扩张，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选址于萨维尔街15号的裁缝店，开启了这条定制黄金街的历史。在此之前，其父亲詹姆斯·普尔（James Poole）的设计已在维多利亚女王统治时期得到皇室的认可。1846年，亨利进一步将店址迁至萨维尔街32号，建立第一家真正意义的高级定制服装店。鉴于出众的设计和精细的剪裁，亨利于1869年被维多利亚王室授予“皇家御用裁缝”的头衔，并将家族产业推向顶峰。在萨维尔街15号我找到了这间Henry Poole&Co，透过简洁却不失经典的橱窗，我似乎看到了这对父子在工作台前忙碌的身影和几百年来上流社会穿梭于此的景象。

历史赋予萨维尔街神秘的气质与经典的传统，正是经历了时间的层层打磨才有了《裁缝师》所说的“高贵的时代感”。为了抵抗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地产危机和九十年代至今的奢侈品牌成衣潮流的冲击（Giorgio Armani曾批评萨维尔街西装跟不上潮流，即将成为历史），为了传承西装的意义，英国政府甚至成立了萨维尔街协会（Savile Row Bespoke Association）来保护这一历史的馈赠。相信即使面对生存压力，这一优雅的英伦态度仍会如细水长流般，隽永于岁月长河中。

独享的奢侈

站在DEGE&SKINNER外，透过橱窗我就能够嗅到历史的味道，三件被陈列的皇家军装似乎已经成为珍贵的古董，精致地无与伦比。业务经理Cass Stainton女士告诉我，最右边的这件曾是女王的“战袍”，而另外两件也曾是为皇室贵族特别定制的。

进到店里，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在诉说百年来发生在这件屋子里的故事。斑驳的木地板、褪色的水彩画、摇摆的老时钟，它们似乎给时间塑造了一张真实的容颜，让任何一个顾客在走进这里的一刹那，都对这里裁缝的技艺坚信笃定。第二代家族产业继承人William Skinner先生说：“我们不是时尚，我们做的是经典。亘古不变的传统和品位正是我们最珍贵的宝藏，也是客人希望从我们的高级定制中所获得的。我们不会因为潮流而妥协。”言谈之间，我强烈地感受到William先生对DEGE&SKINNER的骄傲之感，制衣在这里似乎不仅仅是剪裁与缝纫，更是一种如苦行僧般对传统和信念的坚持。而这在当下快时尚的映衬中，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在萨维尔街定制一套西装花费不菲，并且需要等待三个月至一年不等。或许你会疑问，为什么放着大牌成衣不穿，反而要花费大量金钱和时间来定制一套很多人并不知道的萨维尔西装。彼得·梅尔（Peter Mayle）也许能帮你解答这个问题。在《有关品味》中他曾写道：自从有了一套缝制的西服后，几年来，他都没有再定做，颇感不爽。然而隔三差五，这种‘奢华一把的欲望还会重返，叫你欲罢不能，期待着花一个上午的时间，徜徉在各种布料之间。 事实上，一旦你体味过这种使布料和剪裁完美融合的艺术后，你便不会再怀疑它独一无二的专属感。在定制萨维尔西服的客人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将你的衣服穿得比你更好看。而这是任何大牌成衣都无法比拟的，被赋予了穿着者生命的卓越品质。”William先生也一再强调每一件定制服装的唯一性和针对个人的舒适性，这种个性定制可以最大限度地使穿着者扬长避短。

细节的灵魂

基本每一家萨维尔裁缝店的工作间都位于自家店面楼下的地下室，DEGE&SKINNER也不例外。进入其中的第一感觉好像是到了时装发布会的后台：混乱却又井井有条。不像大牌设计师那样衣着华丽锋芒毕露，这里的裁缝大都谦逊温和又不失幽默诙谐。你可以看到头发花白年近古稀的老裁缝，也可以找到初出茅庐略带稚气的年轻学徒，但无论是谁，在工作中都是一脸严肃，对待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苟。Cass女士告诉我最近因为接了一个大客户的订单所以格外忙碌，话间一位正在纳驳头的裁缝接了一通电话，第一句就是：“我在忙，有事请给我留言。”我想只有真心热爱才能如此专注吧。

传奇的背后总是凝聚着对传统和文化的尊崇和继承。在这个机器制造和快时尚充斥的社会中，传统的西装制作工艺早已在萨维尔街以外的地方失传。而屹立在这条街上的裁缝店像是逃逸于繁华都市的大隐者，数百年如一日的，坚持着对细节的顽固追求。时至今日，我在工作间看到的工具仍是最传统的剪刀、尺子、划粉和熨斗等，机器在这个氛围中似乎显得格格不入。在与DEGE&KINNER的裁缝Nina攀谈的过程中，我了解到：在这里，品质代替了成本，成为第一考量的因素。完整制版需要量取客人全身30～40个部位的尺寸；所用纽扣皆为动物犀角打磨而成，并且要求所有扣眼以手工锁制；条纹或格子面料注重对格；采用纳驳头工艺，使上衣始终保持自然形态……而这只是对萨维尔街制衣工艺的管中窥豹，真正的学徒至少要学习五年制衣，三年制裤，要成为大师则要耗其终生，这其中包括了我们所熟悉的亚历山大·麦昆（Alexander M a c Q u e e n）和保罗·史密斯（P a u l Smith）。相信他们今日在时尚界所取得的成就定与当年在这条街巷的耳濡目染息息相关。

细节就是萨维尔街高级定制的灵魂。它历久弥新，融浸于甚至连本地人都可能听不懂的有趣“行话”之中。比如在萨维尔街“老板”被称为“软木塞（Cork）”，“独立门户的裁缝店”被称作“猫脸（Cats face）”。这种英式幽默又给稳重与高贵的萨维尔街增添了一丝玩味之感，正像是一位风度翩翩却又诙谐幽默的英国绅士。

英国悠久的历史赋予了她太多的代名词，但英伦的优雅生活方式和态度一定是最吸引人的。若有机会来到伦敦，除了众多的博物馆、塔桥、伦敦眼等旅游景点之外，花上一小时到萨维尔街走走，进到店里与裁缝聊聊，或许更能让你领略日不落帝国的另一种无法言语的传统之美。当然，如果荷包充实，定制一套也就不虚此行了。

知识加油站

DEGE&SKINNER是十间获得英国政府认证的萨维尔街高级定制中的一间百年老店，也是萨维尔街仅存的两家家族企业之一。走进位于萨维尔街十号的门店，仿佛是走进了维多利亚时代：西装革履的裁缝置身于古董店般的装潢中以最舒适的微笑迎接你。这家以军装和正装见长的老店，在一百多年的历史中为无数英国贵族定制了大小场合的众多衣饰，并被授予皇家御用称号。2012年6月伊莉莎白女王登基六十周年钻石庆典上，大部分皇室与军官身着的军服都出自这间只有几十平米的裁缝店。为了满足海外客户的需要，DEGE&SKINNER的裁缝每年都会到美国、欧洲大陆、日本以及海湾众国进行巡回。当问及中国市场的时候，DEGE&SKINNER的经理William Skinner先生表示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够给中国带来这一来自英伦的顶级奢华享受。

怎样制衣

萨维尔街西装分为三个等级：成衣 （Ready to wear），半定制 （Made to measure），全定制（B espoke）。

成衣即萨维尔裁缝按照已有通用版型直接制作成衣，虽然与全定制和半定制相比价格较为便宜约1000英镑，但成衣西装仍为全手工制作，并对细节一丝不苟。

半定制是由客人首先选择一套现有版型，在裁缝量体的基础上对版型进行修改，使成衣更符合客人身形，价格一般为1500英镑左右。

全定制是萨维尔街的精髓所在，也是两百多年来人们对它趋之若鹜的原因。全定制西服售价两件套3000英镑起，三件套3500英镑起。它秉承 “一人一版” 的宗旨，从下订单到最终完成至少花费三个月的时间，历经3次试穿，平均累计工时52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