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思想中的劳动观蠡测

卞秋华

摘 要：在毛泽东思想中，劳动不仅是人之为人的本质特征，而且劳动更是改变与推动社会持续向前发展的动力与源泉。强调与重视劳动、尊重劳动者，尤其是体力劳动者，是毛泽东劳动思想的基本价值取向。与马克思主义的劳动思想相比，毛泽东不仅注重劳动在推动生产力发展即创造社会物质财富上的作用，更强调对于思想和精神进行规训与改造的功效。

关键词：毛泽东思想；劳动观；体力劳动

中图分类号：A4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3）13-0046-02

劳动观是毛泽东思想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毛泽东思想中，劳动不仅是人之为人的本质特征，而且劳动更是改变与推动社会持续向前发展的动力与源泉。强调与重视劳动、尊重劳动者，尤其是体力劳动者，是毛泽东劳动思想的基本价值取向。与马克思主义的劳动思想相比，毛泽东不仅注重劳动在推动生产力发展即创造社会物质财富上的作用，更为重视劳动所独具的，通过肉体的磨炼，而达到对于思想和精神进行规训与改造的功效。这一点和毛泽东思想中的“苦行主义”有着重要的联系。这也是毛泽东对于马列主义劳动观的进一步延伸与阐发。

一

首先，极端重视劳动生产的历史作用。毛泽东因为本身的生活经历，加之马克思主义劳动思想的影响，使其对于劳动充满感情。无论是革命战争时期还是和平年代的建设时期，他都特别强调劳动生产的重要意义。战争时期，他把人民军队定位为既是战斗队，又是生产队，要求军队在不妨碍战争的情况之下，必须积极参加社会大生产运动。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更是强调社会主义的各项经济建设必须尽可能地提高劳动生产率，在他看来，劳动生产率的提高直接关系着社会主义政权的建设与稳固，“如果我们在生产工作上无知，不能很快地学会生产工作，不能使生产事业尽可能迅速地恢复和发展，获得确实的成绩，首先使工人生活有所改善，并使一般人民的生活有所改善，那我们就不能维持政权，我们就会站不住脚，我们就会要失败。”[1]1428

此外，毛泽东还进一步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劳动生产要素论，更突出与强调了劳动中劳动的主体是劳动者，赋予了劳动者人民的身份与国家建设的主体地位。劳动者通过互助、合作的集体劳动的方式，共同享有生产资料与劳动成果。社会主义的劳动是建立在社会主义公有制基础之上的劳动，是为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和全人类的解放而进行的劳动。因此，有别于资本主义社会的法权的束缚与契约的形式，社会主义劳动形成一种崭新的平等自由、互助合作的劳动生产关系。

其次，是对劳动的改造功用的强调。受早年民粹主义思想和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劳动思想的影响，毛泽东对于劳动的认识中明显带有一种“苦行”观念。重视通过劳动，尤其是繁重的体力劳动，对于人的精神和灵魂的一种净化和诊治的作用，他深信，劳动是人的最高道德标准，是个体实现道德的自我完善的唯一途径。这一观点，坚定了毛泽东以劳动为基本手段，实现其“德性政治”的目标。在具体的举措上，也是用劳动的道德性高度来要求和改造社会特殊群体。劳动的改造功能，主要体现在对于两大阵营的改造上。一是，在社会主义国家中，对于剥削阶级反动阶级的劳动改造，这主要是一种惩罚功能的体现。早在1937年，毛泽东就在《实践论》中提出了强迫改造“一切反对改造的人们”的政治主张。而《论人民民主专政》则是毛泽东劳动改造思想的基础和纲领：“对于反动阶级和反动派的人们，在他们的政权被推翻以后，只要他们不造反，不破坏，不捣乱，也给土地，给工作，让他们活下去，让他们在劳动中改造自己，成为新人。他们如果不愿意劳动，人民的国家就要强迫他们劳动。”[1]1314

在此基础之上，形成了毛泽东的劳动改造思想，对于改造罪犯而言，劳动有重大意义，生产劳动是罪犯“改造自新的唯一手段”。“体力劳动是防止一切社会病毒的伟大的消毒剂”，这一思想也促成了新中国成立后，对于罪犯进行劳动改造和劳动教养这一独特刑罚制度的产生。

劳动除了对于剥削阶级的改造功用之外，劳动还对人民具有改造的作用。第一，劳动对于共产党员、对于干部的改造作用。毛泽东强调干部都是普通劳动者，必须参加集体生产劳动。关于这一点，毛泽东可谓是亲力亲为，自己树立表率，尽管已经是国家领导人，但是还依然深入群众，参加劳动，有很多珍贵的历史照片都记录下了毛泽东参加劳动的情形。他对于官僚主义作风深恶痛绝，对于摆官老爷架子，不接触劳动的干部进行严厉批评。在1958年的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上，做了题为《干部要以普通劳动者的姿态出现》的报告发言，其中一再强调参加生产劳动对干部提升自身素质，密切党群关系具有重要作用。“干部通过参加集体生产劳动，同劳动人民保持最广泛的、经常的、密切的联系。这是社会主义制度下一件根本性的大事”。他提出党和政府的各级机关干部，都应该以下田、下工厂、下矿场等方式积极参加集体生产劳动，学习生产知识，成为又红又专，深受人民拥护的党的好干部。其中，尤其强调农村和城市工厂中党的支部书记都应当是生产能手，熟悉生产的流程。第二，知识分子必须参加体力劳动，在体力劳动中与工农相结合，改造自己的小资产阶级作风与思想。尽管毛泽东也曾多次表达过对于知识分子历史价值的肯定，但实际上，在他整体的思想中，一直存在着对于知识分子贬抑的态度与倾向。“有许多知识分子，他们自以为很有知识，大摆其知识架子，而不知道这种架子是不好的，是有害的，是阻碍他们前进的。他们应该知道一个道理，就是许多所谓知识分子，其实是最没有知识的，工农分子的知识有时倒比他们多一点。”并且是否愿意参加劳动，成为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的标准。“知识分子如果不和工农民众相结合，则将一事无成。革命的或不革命的或反革命的知识分子的最后的分界，看其是否愿意并且实行和工农民众相结合”。知识分子必须在与劳动人民相结合的过程中，始终保有“向工农兵学习”的态度和立场。

“团结、教育、改造”一直是毛泽东知识分子政策的核心思想。毛泽东这种反智主义倾向或许与其一直致力于消除脑体差别有关。为了消除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差距，他提出了“知识分子劳动化”和“工农知识化”的两项举措。前者，通过号召知识分子改变旧有的文化思想的因袭，改造思想，改变其一贯的偏爱表现自我的风格，将立足点彻底转移到“工农兵这方面上来”；后者，通过大量开办夜校、扫盲班等提高工农阶级的文化水平。在文学领域，还表现在大力扶植工农出身的作家进行创作。

知识分子改造论未必是毛泽东的独创，1934年斯大林在和英国作家赫·乔·威尔斯的谈话中就曾有所论及。但毫无疑问，毛泽东肯定是“改造论”最具权威的人物。他在《讲话》中针对知识分子指出：“我们知识分子出身的文艺工作者要使自己的作品为群众所欢迎，就得把自己的思想感情来一个变化，来一番改造。没有这个变化，没有这个改造，什么事情都是做不好的，都是格格不入的。”[1]1476-1477毛泽东在《讲话》中提出知识分子通过向工农兵学习，来实现其自身思想改造的观点从此就变成了解放区乃至新中国成立后全国的文艺指导思想。

最后，重视体力劳动在塑造无产阶级革命意识中的教育作用。在对知识分子参加体力劳动思考的基础之上，毛泽东进一步提出：教育与劳动相结合。他认为中国的教育“几千年来，都是教育脱离劳动，现在要教育劳动相结合，这是一个基本原则”。毛泽东认为教育的目的和落脚点应当“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强调劳动在教育中的突出地位和作用，无论是在中小学教育还是高等教育方面，毛泽东主张学生都应该适当参加劳动锻炼。学校都应该设立农场，或是让学生参加到工厂或是附近的农业合作社的劳动之中，提供机会让学生进行体力劳动的锻炼。在职业教育方面，强调学校要有自己的工厂或农场，让学生参加劳动生产，实现生活资料自给或半自给。在参加劳动的过程中，不但锻炼了体力，拥有健壮的体魄，有利于学生把书本知识转化为实践成果，而且在劳动中对年轻一代进行了无产阶级品德教育，“灌输”无产阶级革命斗争意识，抵御资产阶级思想的腐蚀与影响。更为关键的是，毛泽东提出只有在生产劳动和社会实践中，才能使得年轻一代产生共同的阶级认同感，形成共产主义的政治信仰和集体主义的精神，从而升华为无产阶级坚定的革命意志。

二

毛泽东劳动思想中，劳动人民成为创造历史、推动历史发展的主体，劳动人民是社会主义国家的主人和建设者。当然，在这里，毛泽东对于劳动的认定与强调，主要偏于体力劳动，这或许和时代的特殊环境有着密切关系，但是，不得不说，这却造成了毛泽东晚年对于劳动认识的偏颇与狭隘，从而给中国社会的发展带来极大的困扰与阻碍。但是，瑕不掩瑜，因由毛泽东思想对于“劳动”理念的推崇与认同，在新中国的伦理道德、政治文化、意识形态、社会心理、文学表达中，“劳动”都被置于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历史高度。劳动代表着光荣，劳动意味着先进，劳动甚至决定了主体身份，决定其是否拥有话语权……毛泽东的劳动思想，开启了中国当代文学中一段闪耀而独特，充满健康雄壮之风格的劳动文学时代。

参考文献：

[1]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