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平方

陈志宏

吉米·哈利的正职是兽医，但蜚声英美世界的不是他的手艺，而是他的文字。这个苏格兰乡村兽医随心的涂鸦文字，被媒体称为“足以让很多职业作家羞愧”！英国BBC将他的自传体小说拍成电影和系列电视剧《万物生灵》。

吉米·哈利的作品引进中国，书名一度被翻译成——《一个英国乡村兽医的手记》，我读的时候已是《万物有灵且美》。优雅是哈利自然流淌出来的一种美，对自己诊治的小动物是这样，对待感情、实习生和工作伙伴等，莫不如是。

优雅之人对优雅有本能的亲近感，所以，看到实习生卡默迪的第一眼，就终生难忘。这小子是兽医公会推荐来的。推荐语很特别：“他是一流的高才生，经常拿奖。由于家住伦敦，他一直希望能到乡间实习，所以，我们特别推荐给你，哈利先生。”按照惯例，他去德禄火车站接站，卡默迪身着上等质料的格子西装，戴呢帽，脚蹬一双闪闪发光的高尔夫鞋，手提一个猪皮皮箱，步态徐缓，神情淡然，气派得令人难以置信，优雅得让人肃然起敬。

和所有实习生一样，卡默迪初来乍到，对乡村充满新奇。当天，他陪哈利出诊，下车去开农庄的大门，动作冷静、自然，像绅士般优雅。然而，一只不知哪来的小黑狗，悄悄溜到他脚下，在他屁股上轻咬了一口。这个优雅的才子，顿时慌了神，捂着屁股四处乱跳，比猴子还灵巧地爬上铁门躲避。任哈利怎么哄劝，他硬是不敢下来。

下午再出诊的时候，卡默迪恢复了镇定和优雅，提出要动手操作，以获取具体的实践经验。哈利乐呵呵地分给他三个任务：为十周大的小猪崽打血清，给马灌药，替母猪抽血。卡默迪的动作生硬且不失夸张，但做事虔诚，敬业负责。做这三样，让农夫和哈利免费看了三场笑话，难能可贵的是，他终究还是做成了。

事成之后，这个优雅的小伙子，已让人无法辨认，身上被猪尿、药水和牛粪涂染过，漂亮的衣服被染成一幅水彩画。在哈利看来，这是“伟大奉献的标记”。

实习生卡默迪和兽医哈利相处的两周，一直很融洽。他除了出诊，大部分时间在显微镜前，展示一个学生的优雅风采。

一晃过了20年，哈利在一本杂志上见到卡默迪的大名。原来，他以研究动物病理的论文，获得博士学位。有次哈利参加宴会，坐在一长列桌子的末端，听贵宾卡默迪的演讲。他还是那么优雅，高而瘦的身子，散发着成功者的气息。散会后，卡默迪走到哈利身边，说：“哈利先生，对吗？”哈利说：“是啊，真高兴又见到你。”两人双手紧握在一起，寒暄起来。卡默迪正要离去的时候，突然转过头来，对哈利说：“下回又有母猪要抽血的时候，请尽管通知我。”感觉瞬间回到20多年前，两人会心一笑。

這是吉米·哈利在自传体小说《万物有灵且美》里记述的一个真实的人物故事。

优雅的实习生，在农庄里与大小家畜们打交道，那些家畜的尿粪涂抹在他身上，让他无法再优雅。在我看来，卡默迪在远离优雅之际，正是他接受优秀之时。优雅是优秀者的铺路石，优秀是优雅者的通天桥。所以，20年后，这个一贯优雅的小子，在演讲台上更加优雅。

英国有句广为流传的名言：“勇敢地面对挫折，优雅地迎接成功。”不要因为困难会脏了衣，伤了心，打消积极性，而不闻不问，要勇敢地面对挫折，不怕脏累，不惧心伤，永不言弃。惟其如此，方能优雅地迎接成功。对此，莎士比亚说得好：“不要因为一次挫折就放弃你原来决心达到的目标。”

当优雅遇上优秀，两两相激，犹如两数相乘，是为“优平方”。人生可以平淡，也可以绚烂，可以无所谓，也可以有所求，但如果有了不惧挫折的平和之心，自然会变得优雅起来，优雅之后的坚持与努力，是奇妙的导航仪，引领步入人生的“优平方”。

（图/张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