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绮珊：把梦想与情伤冶炼成歌

张东亮

因频频请来令观众惊喜的神秘歌手参赛，湖南卫视引进的《我是歌手》节目一经播出便屡次蝉联同时段收视之冠。借助这个舞台，堪称“亚洲第一完美女声”的黄绮珊也上演了一夜爆红的神话，不仅身价倍涨，其名字还成了当今微博和百度热词。这位曾经告别歌坛、躲进角落里沉寂疗伤十多年的重庆女子，何以在不惑之年突然走红？她有着怎样的人生和情感故事？

闯荡广州，邂逅爱情

黄绮珊原名黄晓霞，于1968年出生在重庆一个普通市民家庭。这个双鱼座女孩生性浪漫、纯真，自幼喜欢被人赞美，天赐的好嗓音正好满足了她这个愿望。3岁时，她开始跟外公学唱京剧，一开口，高亢的声音准能把院子里的人招过来。

上小学后，身为文体委员的黄绮珊经常在学校的文艺比赛中拿奖。20世纪80年代，刚刚接触台湾流行音乐，她就能把邓丽君、苏苪的歌模仿得惟妙惟肖。1986年，报考重庆华桦舞蹈团时，黄绮珊脱颖而出，是唯一被录取的一名学生。一开始，她只是一名普通的舞蹈演员。直到有一天，团领导偶然听到她唱歌，被她的歌声深深吸引，就把她调去学唱歌了。

由于嗓音出众，黄绮珊很快在当地小有名气。这时，她不顾家人的反对，辞职闯荡在当时国内的音乐圣地——广州。黄绮珊觉得，凭借她出众的歌唱实力，应该能在广州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然而，事情并非她想象的那样顺利，人生地不熟，一切都得从零开始。她当过酒吧歌手，加入草台班子搞过商演，甚至还贩卖过录音机和唱片，饱尝背井离乡之苦，深切地体验了生存的艰辛。随后，她又跑到贵阳、海口等地驻唱。在海口，娱乐城的老板让她住最好的酒店，给她开最高的工资。虽然是一名“流浪歌手”，但始终怀揣音乐梦想的黄绮珊却自信地说：“每走到一座城市，我都是引人注目的。”

1991年，黄绮珊再次“杀”回广州，梦想着能进入“卜通100”驻唱。“卜通100”是20世纪90年代初广州最好的歌厅，也是原创音乐基地，崔健、那英、林依轮、朱哲琴等人都在那里表演过。当时，各演艺厅最流行的演艺形式是：歌手在上面唱歌，客人在下面跳舞。但“卜通100”坚决不让艺人做“唱舞曲的”，客人只能坐着听。

为了登上广州最好的舞台，黄绮珊争取了3次都没能如愿，陈彼得、那英还向老板举荐过她。直到准备离开广州的时候，她才接到老板答应她留下驻唱的电话，但只付给她每天47元钱的报酬，与她要求的120元相差甚远。

在“卜通100”，黄绮珊与当时岭南歌坛最负盛名的“新空气”乐队合作，并很快成为这家歌厅的传奇人物。当时，著名吉他手捞仔、词曲作者陈洁明都是那里的常客。后来，他们都成了黄绮珊的好朋友。捞仔记得，只要黄绮珊唱两句，人都不用出现，现场一定会掌声如潮。甚至有江湖传言，当时那英唯一怕的歌手就是实力惊人的黄绮珊。

1992年年初，台湾著名音乐制作人涂惠源来到内大陆。他原本想去上海看看，途经广州时却被捞仔带去“卜通100”听歌。当他看完黄绮珊的演出，不由被她的唱功震住了，赞叹说：“这女孩的声音太有魅力了，简直就是中国版的惠特尼·休斯顿！”涂惠源怎么也想不到，在当时流行音乐并不发达的大陆，居然会出现这种国际化的声音。他决定不去上海了。

涂惠源恰好也是黄绮珊心目中仰慕的前辈。两人相识后，经常一起去咖啡厅、酒吧，在那里谈音乐，谈各自的人生经历、童年趣事，最后也谈到了爱情。涂惠源不但是乐坛才子，而且风度翩翩，讲起话来很幽默。和他在一起，黄绮珊觉得很开心。

涂惠源不仅被黄绮珊极具天赋的独特嗓音所倾倒，接触一段时间后，更被她独特的性格深深地吸引。他见惯了娱乐圈那些嗲声嗲气、矫揉造作的女孩，却不曾见过黄绮珊这样率真、爽朗的女歌手。无论在生活中还是在舞台上，黄绮珊一向喜欢穿休闲装，从不会衣着暴露；作为一名艺人，她从不主动接近记者、DJ或导演。两人在一起，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相识不久就闪电般坠入爱河。

婚姻破灭，皈依基督教

相识半年后，黄绮珊与涂惠源在广州举行了婚礼。此后不久，她便随丈夫去了台湾生活。

1994年，涂惠源为黄绮珊量身定做了一张制作精良的唱片《躲在音乐背后的人》。随着这张唱片在台湾地区的持续热卖，许多年轻人都记住了黄绮珊这个名字以及她那辨识度极高的嗓音。

就在黄绮珊在台湾渐渐地有了点儿名气时，她和丈夫这段看似琴瑟和鸣的跨海峡姻缘随着两人在音乐理念上的严重分歧而走到了尽头。从言语“冷暴力”，到夜不归宿，丈夫的每一步疏离都让黄绮珊感到万箭穿心般疼痛。多少个不眠之夜，她守着偌大的房子和几盏孤灯暗自垂泪，感叹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

抱有一丝幻想的黄绮珊曾试图挽回这段濒临破裂的婚姻，但没有成功，两人最终还是离了婚。情变的打击，使黄绮珊感到万念俱灰。她曾一个人在酒店服下大量安眠药……所幸，被涂惠源的徒弟及时发现，把她送进了医院，才捡回一条命。

1996年年初，黄绮珊一个人离开台湾去广州。拉着一只行李箱，迎着寒风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台北街头，想到几年的围城生活换来的竟是满心伤痕，她不禁蹲下身来掩面而泣……

在他们婚姻的后期，涂惠源依据两个人的情感经历写出了《剪爱》和《听海》两首歌曲。本来，他想等黄绮珊出新唱片时收进她的专辑。但随着两人的分道扬镳，他最终把这两首歌给了张惠妹唱。后来，《听海》成了张惠妹的成名曲，使她在海峡两岸一炮而红。

回到广州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黄绮珊精神上都十分消沉，每天借酒消愁，差点儿把嗓子喝坏。这种状态也让她身边的朋友很不放心，捞仔一有时间就陪着她，给她安慰和鼓励，但收效甚微。只有黄绮珊自己知道，她有多爱那个男人。此后的几年里，她甚至不能听到涂惠源的名字，一听到就精神崩溃。

黄绮珊陷入了人生的最低谷，经济上有困难，感情、事业都不顺利。“往前到处找路，想要挣扎着出来。”她如此形容那段艰难的生活。捞仔也替她不甘心，说：“以前那些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人现在都比她有名，她心有不甘。这种心情真的比物质上的匮乏还要难受。”

此后，朋友陈洁明竭力帮助她上晚会、唱电影主题曲。1996年，电视剧《将爱情进行到底》热播，黄绮珊演唱的一首插曲《我还能做什么》，让人们开始注意这个有些沙哑却充满韧度的女声。尽管黄绮珊的声音总能让听众震惊，但听众却一直记不住她的名字。于是，黄绮珊陷进了歌红人不红的尴尬境地。

这既有黄绮珊相貌不出众、从不配合炒作的原因，也与她曾数度更名有关。受演艺圈算字改名的风气影响，当时从广东出道的杨钰莹、林依轮等人都曾改过名字。自出道以来，黄绮珊也先后用过黄晓霞、黄小珊、苏珊、黄后、黄绮珊5个名字。名字改来改去，大家很难记住她。

1998年，黄绮珊再次转换“战场”，与北京喜洋洋唱片公司签约。她以为，只要再熬一张唱片出来，就会有转机。但生活并没有眷顾她。

2000年，黄绮珊的专辑《姗姗来迟》向全国发行。其中的主打歌《只有你》刚一推出，那跨越3个8度音域游刃有余、自由回旋的演唱以及独特的呢喃式发音，充满力度与霸气，让整个华语乐坛为之震惊。后来，这首歌成为国内流行乐女歌手难以逾越的一座高峰。专辑中的另外几首歌《我真想回到你身边》、《让爱随风》、《等待》等也为她带来诸多乐坛奖项……但出人意料的是，尽管业内好评如潮，普通大众却对她不买账，大家追求的是旋律动听又简单好学、能在卡拉OK轻松演唱的“口水歌”。于是，黄绮珊再次被淹没了。之后，她皈依基督教，并苦练网球，偶有演出，还录些教堂音乐，在基督教的兄弟姐妹中间传唱。

重出江湖，一夜爆红

2005年，崔健在首都工人体育馆开演唱会。这位热衷于搞“真唱运动”的摇滚鼻祖把黄绮珊邀为唯一的暖场嘉宾。“她身上有种东西让人肃然起敬，那就是忘我、认真的工作状态。每当接到一首新歌时，她会反复为一句歌词练唱几百遍。无论在任何演出场合，她都是真情演绎，假唱与她永远无缘！”崔健这样评论黄绮珊。

2008年汶川大地震以及北京举办奥运会时，黄绮珊录制了几首公益性质的新歌。尽管这几首大气磅礴的歌曲播出后反响很好，但她并不是台上的明星，依然是躲在音乐背后的歌者。

2010年，黄绮珊来到新加坡神学院进修。从此，她的生活变得格外简单、安静。她说：“实现自己的梦想是一项伟大的创举，没错。但是，当我发现这个梦想竟带给自己这么多故事、这么多伤害，我就放下了。”

黄绮珊今天的东山再起，有词曲《传奇》作者李健的一份功劳。2012年11月，湖南卫视引进了韩国版权的娱乐节目《我是歌手》，并找到李健问他是否愿意上。李健向节目组推荐了黄绮珊，说她堪称“亚洲最完美女声”，绝不会让观众失望。然而，黄绮珊却婉拒了节目组的邀请。因为她一直拒绝上电视，曾坦言“中国歌坛只有娱乐没有音乐”。《我是歌手》总导演洪涛借她回国之机，深夜赶到重庆，和她一起K歌，以“验证”江湖上对她嗓音的赞言。临别时，黄绮珊说自己进修神学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每天都要上课，没时间上这个节目。洪涛不愿放弃，此后又追到了北京、新加坡，面对面地诚邀黄绮珊“出山”。 洪涛的这一系列举动最终让黄绮珊卸下心防，决定参加节目。她说：“人与人之间挺微妙的，冲着洪老师这样一位知音，说什么我也要去了。”

录第一期节目时，导演和经纪人劝黄绮珊唱《回家》，因为观众熟悉这首歌。但她坚持要唱《等待》。这首歌是当年汪峰写给她的，有一句歌词是“这世上的孤独，我需要去忍耐”，她想用这首歌陈述自己的过去。

2013年1月18日，首期《我是歌手》播出了。一曲《等待》被黄绮珊演绎得张弛有度，现场观众被这饱含真情的歌声感动得直掉眼泪。一曲终了，观众们沸腾了，纷纷起身鼓掌，口哨和尖叫声响彻湖南卫视的演播大厅。汪峰、那英、捞仔等了解她经历的老朋友，也都在电视机前看得热泪盈眶。

在此后的几期节目中，黄绮珊一出场就会引起一片欢呼。尽管是与众多当红实力派歌手博弈，但她的比赛名次却一直名列前茅。每一个懂音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她的歌声里有跃动的灵魂。半生追逐，几经沉浮，她早已把自己的经历和信仰冶炼成歌。

尽管已经45岁，这名被粉丝亲切地称作“黄妈”的传奇女子，还是迅速爆红全国。自从《我是歌手》开播后，每天关于黄绮珊的网上评论铺天盖地，“直击心灵”、“十年难遇的好声音”等赞美之词在网上被疯传。

富有戏剧性的是，在《我是歌手》第九期录制前进行转盘选歌时，黄绮珊竟“不幸”被分到了前夫创作的那首《剪爱》。见她很排斥，导演就劝说：“如果你要讲自己的过去，怎能说这一段跳过不讲呢？”于是，她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咬牙接受了。

2013年3月15日晚上，《我是歌手》第九期开赛。当黄绮珊演唱起《剪爱》时，她一贯的沉稳大气之风不见了，刚刚唱两句就泪流满面。连点评嘉宾都说：“一名歌手能够hold住技术，但一个女人却很难hold住自己的情感。”尽管黄绮珊当晚的表演有些情绪失控，几百名观众评审还是被这位单身女子的真情流露所打动，最终并没有因此压低她的评分。

如今，很多知名音乐人已经开始帮黄绮珊写歌并请她录歌。她以前发行的专辑也卖断了货。一位知名音乐人在微博上称：黄绮珊的身价应在45万元左右，起码比成名前翻了20倍。对此，她却淡然一笑说，自己复出后并没有接过商演，以后只想好好做音乐，出歌迷喜爱的专辑，同时兼修她钟爱的神学。

比身价倍增更可贵的是，当年的黄绮珊是一位性格急躁、行事风风火火的重庆辣妹子，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如今的她已经性格大变，在节目中对每一个人都无比热情。陈明被淘汰时，她哭得比陈明还厉害。下了节目，她对工作人员彬彬有礼。

明确地知晓自己的天赋，这本是一件莫大的幸事。如果自己的天赋不被他人接受，便是一种折磨。回首来路，黄绮珊不禁感叹：苦难是艺术的营养。如果没有为音乐梦想坚持20多年，如果没有当初的离乡闯荡、遭遇情变、事业受挫等人生磨砺，自己哪能创造出一夜成名的神话。“所以，不要抱怨怀才不遇。当机会来临时，你的枪里一定要有子弹才行。”饱经沧桑的灵魂歌者黄绮珊说。（未经许可，严禁任何形式的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