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的雨季,我们破茧成蝶

2013-05-30 06:59刘仪
高中生·职教与就业 2013年3期
关键词:小兵薯条同桌

刘仪

Part 1

苏小兵转到我们班的那天,阳光正温暖地从窗外斜照进来。他面色含羞,像个女生一般腼腆。老师将他拉上讲台介绍说:“苏小兵是从陕西转来的学生,他的爸妈都在上海打工,今后大家要多帮助他,共同进步。”我习惯性地从课桌抽屉里掏出薯条,趁老师不注意熟练地塞进了嘴里。然而这个“优雅”的动作,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却依然被脸上绽放着向日葵般笑容的苏小兵看到了。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苏小兵——褪色的衣衫,松散的头发,粗糙的皮肤,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凉鞋,不禁泛起一丝不屑感。不料老师竟让他与我同桌。我含着还没有完全吞下去的薯条,没办法同意,也没办法拒绝,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说来我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17岁的我,1米65的身高却有着135斤的体重,班里那群男生背后称我为“肥姐”。对此我无比讨厌,脾气越来越坏。我也想减肥,但总是拒绝不了美食的诱惑。令我稍许欣慰的是,因为我的身高和体重“优势”,我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班上的“大姐大”,从来没人敢欺负我。看了看我这般“重量级”的块头,苏小兵怯生生地走到我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书本后便不再说话,更不敢将目光与我对视。第一次见面,他与我,貌似猫和老鼠的关系,令我喜不自胜。

Part 2

几天下来,我发现苏小兵听课极其认真,笔记记得很工整,上课也从不偷吃零食,只是他身上常常散发出一股油烟味。因为我的冷漠和霸道,苏小兵不敢主动和我说话。闲来无事,我总喜欢和同学一起拿他身上的油烟味开玩笑,而他不以为意。久而久之,我们一致认为,苏小兵是一个呆板的、胆怯的人。

直到有一天,当我正准备将薯条塞进嘴巴里的那一刻,苏小兵突然转过头低声对我说:“你能不能别在同学面前称呼我是留守儿童?”我哈哈一笑,说:“为什么?我说的都是事实啊。”苏小兵不紧不慢地向我解释道:“因为我爸妈都在上海,我现在就生活在他们身边,所以我不再是留守儿童。而且我已经17岁了,儿童的年龄界限是6岁到14岁。”苏小兵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泛起了些许红晕。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苏小兵是一个极为老实的好学生,我不应该欺负他,但我总摆脱不了喜欢捉弄人的坏习惯。于是我便灵机一动说:“不让我那样喊你也行,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今后我上课偷吃薯条的事情不许向老师报告,也不许向任何人说,必要的时候,你还要替我作掩护。”苏小兵傻傻地望着我手里的薯条,半天才惊恐地点头说:“好。”

就这样,我成功地实现了上课偷吃零食的安全计划。每当我大快朵颐的时候,苏小兵都会竭尽全力为我作掩护。虽然我的体格快赶上举重运动员的标准了,但我依然“我吃我快乐”着。

一天,上数学课时,我偷吃零食不幸被老师发现,老师站在讲台冲我喊:“甄柳,刚才你在干吗?是什么声音?”我慌张地解释:“没……没什么声音啊。”老师厉声道:“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通知你家长过来了,班里就数你最调皮。”我灵机一动,指着身边的苏小兵说:“是苏小兵在偷吃薯条。”顿时,老师和同学瞠目结舌,他们显然不太相信苏小兵这么乖巧的学生会在上课的时候偷吃零食。而看见是我在偷吃零食的同学,迫于我的威力,没人敢禀报实情。为了给自己脱罪,我先发制人地从课桌抽屉里掏出薯条,站起来义正词严地对老师说:“你看,苏小兵吃的就是这个。”数学老师走过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苏小兵下课后到她办公室谈话。我如释重负,而苏小兵一直低头不语。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我还没有来得及警告苏小兵不要在老师面前说我坏话,他就被老师直接带去办公室了。我内心忐忑不安,心想苏小兵肯定会向老师和盘托出。等他回来后,我一定要兴师问罪。

几分钟后,苏小兵回来了。我绷着脸不说话,而他也并没有质问我为何拿他当替罪羊。终于我忍不住了,站起来双手叉腰,没好气地问道:“你向老师告密了?不够义气!之前我们是怎么约定的?这么快就做叛徒了!”苏小兵瞪大了眼睛道:“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告诉老师,我保证以后绝不在课堂上偷吃零食。”原来苏小兵没有出卖我!我高兴得手舞足蹈,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禁有点愧疚。我知道我不该欺骗老师,更不该嫁祸于苏小兵。

我决定要和苏小兵做好朋友,并找机会消除我们之间的误会与隔阂。

Part 3

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五下午,我鼓起勇气对苏小兵说:“今天我过17岁生日,晚上一起去我家吃饭吧,很多同学都接受了我的邀请。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介意。”苏小兵乐呵呵地说:“生日快乐。上次什么事情?”我惊诧于苏小兵的健忘,我说上次我不该欺骗老师,嫁祸于他的。苏小兵拍了拍脑袋说:“哦,没关系,都过去了。不过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薯条多少钱一袋,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我越发羞红了脸。苏小兵对我说:“我尽量,如果晚上8点之前我还没有到,那就说明我可能去不了了。”我佯装生气地说:“今天是星期五,你能有什么事情呀?”苏小兵低头不语。

我愤愤地想,苏小兵真不够朋友,我和他还是同桌呢。我这么真诚地邀请他,他竟然连我的生日派对都不参加,一点都不给我面子。莫非他是故意躲避我?或者是因为上次我诬陷他的事情他还没有真正原谅我?为了揭穿苏小兵的谎言,放学后我便偷偷地尾随他,一探究竟。

我偷偷地跟着苏小兵七拐八绕地来到一处偏僻的街角,看到他径直朝一位烤羊肉串的中年阿姨走去。只见苏小兵放下书包,便开始帮助那个阿姨忙活起来。他搬啤酒,擦桌椅,洗碗,动作很熟练。通过他们的对话我才知道,原来苏小兵的爸妈经营一家烧烤店。苏小兵每天放学以后都会来这里帮忙,难怪他身上总散发出一股油烟味。

我在那里站了足足有15分钟,正要转身离去时,只听苏小兵说:“妈,今天我同学过生日,邀请我了,我想去。”阿姨一直在招呼客人,忙得不可开交,似乎没有听到苏小兵的话,于是苏小兵又大声重复了一遍。阿姨用浓重的地方口音回道:“咱不去,今天店里这么忙,你要留下来帮忙,哪都不能去!”苏小兵苦苦哀求道:“让我去嘛,我要参加,她是我的同桌……”还未等苏小兵把话说完,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就冲苏小兵喊:“给3号桌的客人再搬一箱啤酒来。”那一刻,我看见苏小兵一脸的失落。

手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向19:30,妈妈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催我赶快回去,说同学们都到齐了,就等我这个“寿星”了。我挂断电话后,泪眼朦胧地往家里赶去。

Part 4

我真的不知道17岁的生日是如何过完的,祝福与生日歌同17岁之前的生日宴会没有什么变化,却没有往年的快乐、热闹与幸福。

宴会结束后,在我送走了所有同学的那一刻,脑海里闪现的,依然是苏小兵怯生生地哀求他妈妈同意他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的情景。想想衣食无忧的我,再想想学习刻苦、听话乖巧的苏小兵,我不禁羞愧难当。记得去年夏天,妈妈不同意给我买当年最流行的连衣裙,我竟赌气一天都没有吃饭,妈妈无奈,最终妥协。当我以胜利者的姿态拿到那款连衣裙时,却因自身的肥胖连一次都没有穿过。其实,在父母或坚韧或柔软的心里,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都是父母掌心里的珍宝,我是,苏小兵也是。谁都不比谁高贵,而我又有何种理由欺负他呢?

第二天,我刚刚走进教室在座位上坐下的时候,苏小兵愧疚地对我说:“对不起,昨晚真的有事,临时走不开,所以才没有去参加你的生日派对。”我佯装毫不在意的样子,安慰他说:“没关系,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去参加你的派对就行了,我们永远都是好同桌、好朋友。”苏小兵幽幽地挠挠头,说:“我还从来都没过过生日呢。”我再一次将嘴巴鼓成了O型,而泪,瞬间簌簌而下。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迫不及待地拉着苏小兵来到学校的操场,趁四周无人的时候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饭盒说:“给你,这是昨晚我专门给你留的生日蛋糕,特意放在了这个饭盒里,快吃吧。你是我的同桌,我要你和我一起分享生日的快乐。”苏小兵惊呆了。在我的央求与命令下,他羞羞地低下头,吃完了那块蛋糕,抬头对我说:“真好吃!”我诡秘地一笑:“既然好吃,那明年我过18岁生日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参加哦。”苏小兵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我一定参加!”我们击掌为誓。

其实,在17岁的雨季里,我们都是鲜花。身为鲜花的我们,在成长的路途中,除了芳香之外,谁都会有或轻或重的伤痛,就如苏小兵生活的困窘、心灵的纯美,就似我讨厌的肥胖、物质的富足。每个人的生活中都不可能顺风顺水,我们无一例外地会经历或多或少的伤痛与烦恼,只是这些伤痛与烦恼,快乐与纠结,我们只有沐浴、历经、坦然面对,才会茁壮成长,才会安然绽放,在17岁的雨季里,破茧成蝶。

(责任编校 徐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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