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伟一
全球外商投资中,30%假道离岸金融中心。离岸金融中心能够成为避税地,长期以来欧美国家听任其存在,本身就是大国角逐的结果。即便到了今天,欧美国家对离岸金融中心的讨伐仍然是三心二意,首鼠得很。
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就是一个避税地,为拉美国家的权贵提供银行秘密账户。美国不仅可以从中获得经济利益,而且可以暗中掌握拉美政要和权贵的动向,可谓一石数鸟的好买卖。
塞浦路斯之所以能够成为离岸金融中心,并因此陷于债务危机,也是大国角逐的结果。欧盟本来应当事先对塞浦路斯的银行做一次全面审计,所有新成员国都必须走这道程序,但最后却网开一面,正因为希腊杀出来助了这个弹丸小国一臂之力。
塞浦路斯人中希腊后裔占到了近半数,另一半是土耳其人。希腊坚持要把塞浦路斯拉入欧盟,如果欧盟要对塞浦路斯实行严格审计,希腊将否决东欧国家要求加入欧盟的申请。而德国和法国急于将波兰和捷克这两个传统东欧盟友拉入欧盟,出于无奈而做出妥协。
塞浦路斯知恩图报。塞浦路斯的银行慷慨贷款给希腊,4年之内贷款额从60亿美元增加到120亿美元。仅希腊政府的债券塞浦路斯的银行就购买了30亿,希腊债务危机爆发之后,塞浦路斯银行无法追回贷款,债权人损失了75%的债权。
英国有军事人员常驻塞浦路斯,他们自然在当地的银行开有账户。来自法国、德国和俄罗斯的富人和公司则是贪图塞浦路斯的低税和银行账户的保密性:在银行账户保密性方面,塞浦路斯与瑞士做得一样好,税率却更低。俄罗斯在塞浦路斯还有战略考虑。塞浦路斯发现了大量天然气储藏,俄罗斯是天然气生产大国,担心自己天然气市场会受到冲击。俄罗斯军方也有战略利益。如果叙利亚总统阿萨德倒台,俄罗斯势必丧失其在叙利亚的军港,这也是俄罗斯在中东的唯一军港,塞浦路斯的前哨地位因此突显其重要性。
反过来,欧盟则是千方百计地想把俄罗斯的势力从塞浦路斯挤出去。两德统一之后,德国已经成为欧盟的领袖,其情报机构也开始在国际上崭露头角。德国情报机构BND查明,俄罗斯有80个金融寡头获得了塞浦路斯的国籍。德国对此表示严重关切,塞浦路斯公民也是欧盟的公民,可以在欧盟到处乱跑,俄罗斯人混杂其中有潜在危险。经过德国施压,塞浦路斯对其银行10万欧元以上的储户强征高税,以获得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援助资金。这次希腊无法援手:希腊已先于塞浦路斯陷入债务危机。
中国也是利用离岸金融中心的大国,英属维京群岛还有神奇的可变权益实体“V.I.E.”,既可以避税,还可以隐蔽最终股东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可以规避中国的某些法律禁区:中国的某些行业禁止外商投资进入。
为了发展资本市场,中国是不是也应当考虑在海南也办一个离岸金融服务中心,至少做些免税业务?有人会说,中国已经有一个离岸金融中心了:香港每年平均有5万家新公司注册。行业调查显示,5年之内香港有可能成为全球最大的离岸公司所在地。但有两个离岸金融中心也未尝不可。美国至少就有三个:特拉维州、内华达州和佛罗里达州。
当然,离岸金融中心也有风险,塞浦路斯便是一例。即便我们愿意搞一个离岸金融中心,能够防范风险,还有一个很大的难处,就是人民币不能自由兑换。即便货币自由兑换的问题可以变通,中国还会遇到来自欧美国家的阻力,他们不愿有人与他们争夺财源和税源。
离岸金融中心之争,不只是金融方面的较量,也是整体实力的较量。曾几何时,大国首脑会面,商谈的话题首推裁军,而今天则大多集中在汇率和金融监管,不过武力和实力仍然很重要。在今天的金融战线背后,不乏刀光剑影:俄罗斯和德国两国的情报机构在塞浦路斯较劲便是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