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倩儿
每隔一周,种大米的邢建新就会坐上22个小时的火车,从齐齐哈尔去北京“赶集”。虽然大米预先用物流发货,但有时这个中年男人也会扛上十几斤种给自家吃的绿豆,“去卖给熟客”。
比起菜市场上的价格,邢建新卖的粮食“贵得吓人一跳”:大米16.8元一斤,绿豆15元一斤。事实上,在这个“市集”上,从白菜、苹果到面包、花生油,每样食品的价格都是普通市场上的好几倍。
这个市集有个时髦的名字——北京有机农夫市集。卖菜地点常设在写字楼、商场或公园。来赶集的农夫们称,他们产品的特色是“绿色”“纯天然”“原生态”。占地100多平方米的市集,有约30个摊位,每周开市都会迎来大约1000多个顾客。
信任的不是企业,不是政府,而是与农民之间的情感
刚刚从大学毕业那会儿,冯超常常在路边摊上解决三餐。经过多年打拼,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年轻人眼下在北京有房有车。他在一家金融公司里管理投资项目,也开始紧密地监控自家的“食品安全”。
经同事介绍,今年春节,冯超第一次去逛了农夫市集,随即成为铁杆粉丝。如今,即使是一瓶醋,他也“不允许家人到外边随便买”。他要买的,是江西农民自己做的、每瓶35元的“手工醋”。
37岁的袁英华也是市集的长期主顾。对她来说,这样新兴的理念曾经离她的个人生活很遥远。直到2008年,三鹿奶粉中含有化工原料三聚氰胺的事件被曝光后,这个都市白领突然感到,“原来在城市里生活也不安全”。
不久之后,两位来自北京郊区、希望推广直销的农民来到了袁英华生活的小区。面对袁英华的种种疑问,这对皮肤黝黑的中年夫妇热情地介绍他们的每一种农产品“在哪儿种,怎么种”,甚至细致到“面粉过滤了多少次”。
袁英华开始尝试从他们那里买蔬菜、水果、大米,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今。而仅仅就在袁英华生活的社区里,同样从这两位农民那儿直接买菜的还有20户人家。
“信任”是农夫市集的熟客常常挂在嘴边的词。这儿的农产品大多没有正规的包装或光鲜的外表:青苹果上虫洞密集,花生油瓶子上只有一小张白色标签,手工米酒就灌在塑料矿泉水瓶里。但熟客习惯直奔某个摊位,“什么也不问,直接付钱拿货”。
在北京这个大都市里,这群年轻人选择了返回到原始、初级的交易模式。袁英华喜欢带着小女儿到市集上与农户聊天,感觉“很亲切”。“我相信的不是企业,不是政府,而是与农民之间的情感。”她说。
这种“安全感”价格不菲
市集里,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推销一种辣椒酱。“我们的辣椒酱是用37种材料做成的,外边卖的那些,只用了5种材料,其中一种还是防腐剂。”这瓶辣椒酱59元。
而在那里,人们还能看到80元一斤的排骨、68元一斤的五花肉以及10元一斤的生菜。对普通家庭而言,农夫市集上产品的售价依然显得非常奢侈。
袁英华原本在一家国际公益组织任职,生下女儿后,辞职当了全职太太。如今她的家庭月收入接近两万元,房贷也已供完。她家里的食物,90%都来自“绿色生产”的农户。她感觉农夫市集上的食物能够带给她安全感,但这样的“安全感”价格不菲,袁英华一家三口,每月购买各种农产品的花销高达6000元。
据北京有机农夫市集创办人常天乐的观察,冯超和袁英华都属于农夫市集的“典型顾客”,“他们拥有中等收入,大多已经成家,都希望给家人找到更安全、更健康的食物”。2010年夏天,从美国留学归来的上海女孩儿常天乐创办了这个市集,试图将生产有机农产品的农户与消费者直接联系起来。
“无添加、纯天然、手工作坊”是北京农夫市集上频繁出现的广告语。过去两年里,在上海、济南、西安、成都等地也先后出现了同类型的农夫市集,满足着一群收入较高、讲究饮食的人的需求。
今年春天第一次逛市集时,顾客范冬雨对20元一块的豆腐特别好奇。作为一名全职太太,她很熟悉普通菜市场的行情,而在那里,一块豆腐通常只需两元。
但年轻的摊主告诉她,“这是用传统古法做的豆腐,用的是卤水,没有其他添加剂”。这种说法足以打动范冬雨。“味道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安全。”范冬雨反复强调,“我们这群消费者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把健康放在第一位。20元一块的豆腐不会讨好你的味蕾,但吃起来就是让身体感觉很舒服。”(文中冯超为化名)
(摘自中青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