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给你讲述的是最让我们感动的故事,也许它并不精彩,但它直抵心灵。在这些爱情中,隐隐约约的,你是否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ONE
今天是个大日子。
早晨六点我被闹钟叫醒,点一根烟,打开音响,黄莺莺忧伤的声音便盘旋而出:是贪点依赖,贪一点爱,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
天已亮了,冬晨寒凉,浮躁着瑟缩的不安。我洗了个澡吹干头发,绑成一个日系的仕女髻,开始化妆。抹上能让皮肤变得粉嫩的BB霜、妖娆的眼线、透明睫毛膏、少许腮红;嘴唇要涂两层,一层唇彩加一层同色唇蜜。
近两年来,我发现如果自己不化妆,就羞于见人或出门了。我心里明白,这是青春不再的标志。
简单地打扫了房间,整理了床铺,换上干净的床单和枕套。一切妥当后,我坐在沙发上,又点一根烟,像恭候夜晚降临的昙花,开始静心地等待叶磊。
几周前,我对叶磊下了最后通牒,并很快收到他的回复。他知道我对他的爱,以及我为他付出的一切。他并非薄情,只是身不由己,他愿意补偿我,只要我要,只要他有,并且他能够做到的,他都可以给我。
他的意思很明白,他想用钱善终和我的感情。
我不要钱,一分都不要,我只想要叶磊的一天,完完整整的一天。我想和他像一对正常的恋人或夫妻那样,节假日休息在家,一整天黏在一起做饭、吃饭、入睡、起床。
从爱上他的最初,我幻想的美好,就是每天早晨睁开眼睛,看到他和阳光都在。如今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他给不了我每天,那么我只求一天,一天就好。
然后呢,就像诗里写的那样,我会把这一天加点盐,腌起来,风干,老的时候下酒。
他答应我的时候,恰逢出差,他说会特意提早一天赶回,陪我。
TWO
九点刚过,门被敲响。叶磊站在门口,那么高那么壮,阳光都让他挡住了。
我穿着安莉芳的桃红色缎面家居服,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意从脸上溢出来。像每次见了他一样,我再一次迫不及待地开成一朵花,张开花瓣,甜腻腻热辣辣地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缠在他身上舍不得下来。
我饿了,想吃鸡蛋卷了。他边说边亲吻我的脸颊,然后放下我,拍拍我的屁股。
他爱吃我做的鸡蛋卷。五年了,每次来我这里幽会,无论是在我们寻欢之前还是翻云覆雨之后,只要他饿了,我都会下厨给他煎一个鸡蛋卷。
四个鸡蛋,平底锅,铺一层,蛋皮凝固后对折,倒一层新蛋汁,凝固后再对折,一个肥厚而多汁的鸡蛋卷就煎好了。
好吃吗?我坐在餐桌对面,托腮看着他,温柔地问。
嗯。
可惜以后吃不到了!
他不可置否地笑,我莫名觉得鼻酸,心中腾起一阵惆怅。他拉过我托着脸的手,压在他嚼着鸡蛋卷的嘴上,舔了舔。我咯咯笑说痒,这可爱的撒娇令他心动,情起,欲涌。他起身将我拥在双臂里,紧紧围裹,再一把攫住,抱进卧室。
小东西,看我不吃了你。
来吃啊,大口吃,千万别客气。
坏丫头!
我没坏,香着鲜着呢。
THREE
好像还是第一次在上午做。
房间里溢满了阳光,爱舍力的双人床上,我们剥光了彼此。他在下,我在上,我的手指和舌头在他全身的皮肤上移动,欢跳挑逗之舞。
我最令他着迷的地方,就是我的床上功夫。绝大多数女人都以为做爱是简单的施与受,男人施,女人受,前戏更是男人的专属。她们怎会知道,男人也喜欢偶尔互换一下角色,让女人来担当主导。
《公共的玫瑰》中说,男人只会变老但不会成熟。为了家庭,为了有房有车有票子过好日子,他们在外面摸爬滚打,与险恶的世事厮杀,冲锋陷阵做牛做马。事业越成功,外表越强悍,内心却越虚弱,好比他。
只有在我这里,他才能卸下面具,得到释放,变回小孩子。
他喜欢被我这样抱着,亲着,宠着,哄着,让我从上到下宠爱侍奉遍了,当成心肝宝贝似的捧成掌上明珠,含成口中蜜糖。
有时,他还会偷偷把自己想象成一名男俘,抑或一只猎物。我是女王,是猎人。他什么都不考虑,整个身心都沉浸在情欲的激流之中。
五年前,他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女人;五年来,无数个由欺骗妻子小雅而换来的幽会,偷偷摸摸,但快乐欢悦。如今帷幕落下,我将全身而退,踏上新旅途。
我会离开他,很快找到下家,一个好运气却不是他的男人。我会变成那男人的妻子,那男人孩子的母亲,一个寻常的妇人。像大多数淹没在婚姻里的女人一样,精打细算,在菜场讨价还价,操持家务。逐步走入枯槁年岁,身材走形,容颜衰老。
他突然很害怕我有这样的想法,很难过有一天我会变了样,而那一天他却注定不会在我的身边。
我的明天,有多精彩,或有多悲哀,都与他无关了。
这叫他心酸。
FOUR
临近中午,叶磊在客厅看电视,我在厨房准备午餐。
菜是昨天我一个人去买的,其实我更希望能和他一起手拉着手,去超市共用一辆手推购物车,在新鲜的肉类、鱼类和蔬菜档讨论想吃的菜式。
可是不行,城市很大,但人多眼杂,公共场所,难免碰见熟人。
所以相好以来,我和他几乎从未一起外出过。
几周前,我陪朋友去选婚纱。在影楼,意外碰见叶磊和他的妻子,那个叫小雅的女人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叶磊英俊不凡,霸道骄傲,与他般配的女人,应该是又瘦又美又有气质的时尚女郎,没想到竟是个庸常的胖大妈样的妇人。看年龄,至少比他大五六岁。
他们正在拍婚纱照,为庆祝结婚十周年,他们并排站在蓝天白云的背景前,两只右手十指交叉向前方伸出,比翼双飞的姿态。他微微仰起的带笑的脸,完全是一副心满意足,根本不需要我这个情人的角色。
我就站在他对面,可他一眼都没看我。
我逃出影楼,浑身上下好像都被扎满了致命的针,疼到难以呼吸,只能窒息。
如果爱情是一种病,我想治好它,但我必须把自己从傻瓜的状态里解救出来。我需要婚姻和孩子,一段正大光明的关系,一种长久牢固的捆绑和依傍,就像城市里所有孤孤单单的27岁女人。
我对他摊了牌,这世上从来就不存在鱼和熊掌兼得的美事,他必须做出选择。
他听话,选择了。只是,他没有选择我。
FIVE
吃过午餐,我们睡了一会儿,醒来后看了两张碟。
日头落下去的速度真的很快,就像人的苍老,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来了。窗外飘起细雪,夜晚的颜色温暖又苍凉。我们一起洗澡,他帮我擦背洗头发,用我的牙刷刷了牙,还给我洗了内裤。
他给我洗内裤的时候,我哭了,不是一般的哭,而是号啕大哭。我蹲在浴室里,大口大口地吸气,眼泪鼻涕都一起出来了。
他轻轻拍着我说,乖,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然后把我抱进卧室,又要我。他的重量压迫我,他的饥饿吞吃我。那么饿的身体,简直是要将我生吞下去,抽筋剥皮,畅饮血液,咬碎骨头。好像非得如此,才能喂饱那张欲望的嘴。
在流汗的间隙,我又哭,是很彻底的难受和委屈。
五年前,我和他在蛋糕房相遇,因为一块提拉米苏而火热地恋上。我把他看做是我这一生命运起伏的设计师,甘当俘虏,爱得死心塌地,我心悦诚服地顺从他的一切想法。在我心里,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和他一直走,从青葱染指走到白发苍苍。
可惜才半路,却要曲终人散。
好像一支跳了一半的舞,人还兀自立在原地,继续跳下去还是仓皇离场都显得那么尴尬;又像是一场看了一半的电影,忽然被叫停,还有那么多精彩的情节无法演绎下去。我一个人,凄惶无助。
SIX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要的一天结束了,叶磊走了。
分手时,他对我说,没必要非得做到老死不相往来那么绝,以后如果我有事了,遇到困难了,随时随地都可以来找他。
他还留下了一个信封,里面是一沓钱,我数了数,一共五万。
我们在一起五年,五年,一年一万,就是我的价了。
原来我只值这个价。
吸了一支烟之后,我开始逐一收拾行李物品。房子早已托给中介,我没那么强大,可以守着充满他的气息的小屋继续过日子。
我打算去上海,远离伤心之地有益记忆的掩埋,我要忘记他,刮净心壁情痕,风生水起重新开始。
就像书中写的那样,我将学会爱黑暗的日子同光明的日子一样,爱黑的雨白的山。而那一刻我忽然发现,在现实面前,再浓烈炙热的爱情,也终会打马而过。
SEVEN
叶磊却又来了,他敲门,无比愤怒地敲门。
原来,那天他上午回到家,小雅将一沓照片直摔到他面前,而所有照片都拍摄于他和我刚刚度过的那一天。
小雅提出离婚,她说她会找律师,拿照片做证据,一定要让他失去全部财产做为出轨的代价。
我知道,这对于叶磊来说,宛如晴天霹雳。
没有这个女人,他发不了家。他并不爱她,她显赫的家世才是他真正垂涎的。为了保住这一切,他讨好她,顺从她,像一个卑微的爱之奴。可转眼间,他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簧。
是我——他觉得一定是我找人拍的照片。他甚至笃定一切都是我早就设计好的陷阱,我掘了坑,只等他稀里糊涂地跳下去。
所以,他又回来了,在我们曾经以为今生今世永远不会再相聚于此的房间里,叶磊近乎疯狂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EIGHT
照片是小雅找人拍的。
和叶磊一样,她有了新欢。不一样的是,那男小三要求转正,她同意了。可她不想白白把家产分给叶磊,女人爱的时候往往比男人痴情,不爱了也更绝情。
小雅本来的计划是想找个女人勾引叶磊,把叶磊拖下水,然后再上演一出捉奸在床的戏码。结果在她伺机调查叶磊平时喜欢去哪里的时候,竟然意外“欣喜”地发现叶磊早有外遇。
我记得叶磊又折回来的那天,音响里又是黄莺莺在忧伤地唱着:天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
那一刻,叶磊怀抱着我,有气无力地瘫坐在门口,流了一脸眼泪。
在他死死地掐住我的时候,我一直一直想跟他说一句我爱你,不要哭。
但是我终究还是没机会说出来,因为叶磊放手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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