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丽
玛丽莲·梦露就像是一个久远的梦想,稍有风吹草动就跳了出来。一位朋友说要是能跟梦露相遇,哪怕就是做一阵风,做一粒沙都是好的。或者说,野心再大一点,做她比基尼上的条纹!这位朋友素来刚劲,这几句话却说得柔肠,并且絮叨起来,好像心里装了一本梦露的百科全书。
做她比基尼上的条纹,这句话我一直没忘记,无疑是一句露骨的抒情。对于比基尼本身,再没有比它更露骨的衣裳了。
传说赤裸的夏娃在吃了那个可爱的苹果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摘下一片树叶,盖在身上;过了一会儿,她又摘下两片叶子盖在身上。
那是世上最简单的衣服,从那之后,衣服便由粗糙简单朝着精致华美的方向走。直到有一天,有一种衣服出现了,仿佛回到夏娃那时,那就是比基尼。
1946年6月,巴黎,一个汽车技师接手了母亲的时装店之后突发奇想,他用三块布做了一件衣裳。于是,比基尼从他的手中诞生了。比基尼本来是一座小岛,不久前那里试爆过原子弹。
没有人知道他的创意从哪里来,也许长期与汽车打交道,他觉得汽车太坚硬了。当他接触到布料时,他就很想看到一种大面积的柔软。很多重要的女性用品的发明,都与男人相关,就像发明卫生棉条的是个美国男医生。
卫生棉一经面世立刻受到了欢迎,但是比基尼却不是这样的。它一面世就被淹在口水里,比基尼那能叫衣服吗?甚至政府还出台法令禁止过它的露骨。
十年过去了,等到它登陆美国之后,或者说等演员梦露穿上它之后,它立刻风行了全世界。原来,它如此美妙,原来它可以让女人如此美妙。
一转眼,它已过花甲之年了,却依然清新如镜。无数女子穿它,无数人把赞誉给了它。有人说它是自由;有人说它像枪火,给人遐想的支点。
因为它的存在,那种逼人的美可以惊醒许多午睡的梦想。
作为一件衣服,婚妙是纯美的;旗袍是神秘的;而比基尼却是张扬的、一览无余的、感性的、甚至是雷同的,从不存在抄袭。
也许这正是它吸引人的地方。如果从别的衣服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修养品位,那么这些却都会被比基尼忽略了。它是直白的、裸露的、线条的,也许每个女子都拥有比基尼的梦想,她希望赞许的目光包围着她,希望最大可能地不被束缚……
相对来说,我喜欢看那种老式的比基尼,就像梦露穿的那种,很从容很欲盖弥彰。不似后来的那种布条式比基尼给人一种逼迫感,好在后来,越来越多的女人愿意将臀部重新放回比基尼里了。
一转眼它已经年过花甲,但它却不老,沧桑、风尘跟它没有一丝关系。它是一件神物,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地赐予女人。
天马行空,再由比基尼聊聊穷书生们的性幻想。他们也许比比基尼更露骨。
一部《聊斋》,半部讲鬼,半部讲狐,而这狐鬼几乎都为女性。所以,这《聊斋》分明便是穷教书先生写来满足落泊书生孤灯寒窗下的性幻想的。
想那落泊书生,功名不曾求得半个,《关雎》、《蒹葭》倒是背得烂熟于胸。学那风流古人游冶章台,买醉勾栏吧,奈何囊中羞涩,手头拮据。明日下锅米都不知在何处,怎付得起那床头百金?
无奈,只能独自闭户夜读,孤灯照古卷,寒窗映只影,被那之乎者也搞得头昏脑胀时,放下书抬头望向窗外,竹影婆娑,芭蕉摇曳,自是能生出一番遐思来。
先是幻想有大家闺秀慕才名而自投,不过自己虽自负才高八斗,想来纵有才名也不出村乡,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想个两三次也就不再想了。
再是幻想某大户人家的爱妾美婢受不了大房的凌虐而夜奔,这种事在当时的确时有发生,不过好逃不逃的逃到自家来的概率却是不高,而被大户发现扭送到官府里去断送一把穷骨头倒是很有可能。
现实中的既然不可能,退而求其次就幻想个虚无缥缈的吧。神仙眷侣美则美矣,然而亵渎神灵终是大大的不敬,自己好歹也是自幼苦读圣贤书的,心理负担实在太大了。所以,此念往往只是一闪而过,不敢再想下去。
只有那鬼啊狐的,才最合口胃。一则,此辈不具神仙光环,本是孤魂野鬼地位最低,与之狎昵没有心理压力;二来,她们多半美艳,善媚。比之大家闺秀少一份扭捏,多一份风情;三者,她们不要钱。非但不要钱,往往还具备某种神通:或能出藏镪、或能觅珍宝、或能预料货物贵贱、或能知晓祸福吉凶,有用得很;四者,她们很多。有生必有死,野鬼居多;荒郊野外,废寺古宅,狐也不少。每个书生终其一生总也能分到几个吧。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们不需要负责。既非我族类且是送上门来的,两情长久固是最好,但始乱终弃也算不得薄幸。而她们往往也是不期然而至,事毕飘然而去,少有死搅蛮缠非得要个名份的。
而于鬼狐之中,总是狐胜于鬼,且不论阴阳之交有损生气,运气不佳的还有断送小命之虞。单是手感,女鬼往往冰冷瘆人,不如狐女之软温可人也。
有鉴于此,蒲氏在《聊斋》中讲的最多的就是狐狸精了。他很清楚读者的阅读期待,知道这帮所谓读书人(包括他自己)在想什么,了解他们的需求,写此书的目的就是为他们的性幻想提供对象。老蒲,真乃厚道人也!
所以,《聊斋》甫一出书,便洛阳纸贵,士人书生几乎人手一册。而痛加鄙斥者,不是老学究卫道士,往往便是家中妻妾成群者。
无他,此辈不需要性幻想罢了,比基尼们统统一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