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兵
借着醉意,我给诗友们读一首叙利亚诗人尼扎尔卡巴尼的诗
悲伤是其次,主要是巧妙和有趣,既现实又浪漫
你看诗人,他要为儿子上一堂绘画课
他将小鸟画成了监狱,理由是,他忘记了小鸟的模样
他将麦秸画成了枪,理由是,这是个连麦秸都需要武装的时代
你看他想象有多丰富,他说,阿拉伯语诗是写字的手哭出的一滴眼泪
直到最后,他要用“身体沉重,泣不成声”代替画一个家园
这一回,泪水来自眼睛,但给我的感觉,诗人天真得像个孩子
然而再天真的孩子也要死去,十四年之后,连环的爆炸炸碎了我的梦
爆炸声来自诗人的家乡大马士革,距离遥远,但心有灵犀
我想,诗人如果活着,还会写一首诗,这时他的儿子也老了
他会写,阿拉伯语诗是写字的手哭出的一滴血
袋子里的种子还有那么多
没有播种的土地还有那么多
更为关键的是太阳已经落山
米勒《播种者》
这戏剧化的冲突
让一个并不会飞的农夫要试着飞起来
科学研究表明,人类要想飞
必须满足四个条件:
第一,下肢要足够小
第二,上肢要变为翅膀
第三,脚上只能有四趾
第四,嘴巴必须是尖的
这分明就是要变成一只鸟
农民的身后真的有一群鸟
但它们不是在播种,而是在归巢
昨天我在郊外看到农民在播种
他们慢腾腾的样子
连我一个过路的也替他们着急
完全不像画上画的那样
我为母亲高兴
春天仿佛只为母亲而来
母亲坐在院子里洗衣服
她从水的肌肤上触摸到真实的春天了
或者说,春天已孩子们一般
温暖地包围了母亲的手
母亲的春天是一个穷人的春天
也是一个老人的春天、一个病人的春天
洗衣盆中不断泛起大大小小的泡沫
好像一只只眼睛
它们更近地看清了母亲苍老的脸
或者更远地看见了弯曲的房屋、树木
湛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