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 强
(对外经贸大学保险经济学院,北京 100029)
中国工人工资的增长给企业经营带来成本压力,已引起全球性的关注。中国对最近的全球工资增长几乎贡献了一半,2008年和2009年全球实际工资平均增速分别为1.5%和1.6%,若不包括中国数据则增速降低一半,分别为0.8%和0.7%[1]。实际工资的上升意味着企业人工成本的上升,在一定程度上挤压企业的利润空间,这种影响在经济环境恶化时尤为明显,甚至可能使得一些微利企业在经济衰退中失去生存的机会。澄清工资增长对企业和劳动力市场的真实影响可以为政府和企业的决策提供依据。如果工资增长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那么它会给企业经营带来什么样的冲击?它会对资本深化带来怎样的影响?它又会对技术进步①这里使用广义技术进步概念。相对于狭义的技术进步,广义技术进步是指在产出的增长中,不能被劳动和资本等要素投入解释的那一部分产出增长,也就是全要素生产率(T FP)。换言之,广义的技术进步不仅包括狭义技术进步,而且包括经济发展过程中劳动者知识、技能的提高和扩散、管理水平的提高、改进生产要素的配置和规模生产的效应、制度创新等。产生怎样的影响?而所有的这些,又会对就业产生何等影响?本文可能的贡献体现在以下两方面:一方面,在Cobb-Douglas生产函数的分析框架下,将劳动力边际产品与工资的缩减指数纳入模型,更为贴切地解释了中国新世纪以来的资本深化现象;另一方面,从微观层面对企业的雇佣、技术进步、资本深化等现象进行分析,并利用微观数据对国企与民企在工资增长与雇佣规模、技术进步、资本深化等变量之间略有差异的关系进行了检验。
关于工资增长的研究大多在宏观层面展开,国内研究长期关注职工工资增长与劳动生产率增长的关系[2-6]及其与国民生产总值增长的关系[7-12]。而有关工资增长对微观企业影响的研究大多讨论工资水平与企业绩效的关系,比如工资增长中是否存在“工资侵蚀利润”[13-14]、工资增长是否带来了更高的企业绩效[15-17]。事实上,工资增长中企业的经营选择才是其产生宏观或微观影响的基础,而近期有大量文献讨论工资增长中的资本深化、技术进步、雇佣规模调整的问题。
就企业层面而言,工资增长带来的成本压力也必然会带来企业经营行为的改变,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资本深化。低技能工人工资的上升一方面会让企业用资本替代劳动,另一方面还会让企业用高技能工人替代低技能工人[15,18-19]。Bernard 等[20]发现随着劳动力成本压力的增大,美国制造业加速了资本深化和技能升级的过程,1972至1997年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更多地分布于资本和技能密集型行业。对中国而言,劳动需求的快速上升对工资的上升有积极影响,但工资水平的大幅度增长可能提高微观企业的生产成本,造成企业加快资本替代劳动的速度,减少资本吸纳劳动的速度[21]。袁富华和李义学[22]利用固定替代弹性(CES)生产函数建立了中国制造业行业就业调整和资本深化关系模型,进一步的经验分析发现资本替代劳动的情形正作为一种客观趋势在中国制造业部门广泛出现。
工资增长对就业的影响存在争论,其作用机制仍不甚明晰。我们经常观察到工资增长与就业增长同时出现、工资下降与就业下降同时出现,Elsby和Shapiro[23]的研究发现美国1970年代以来伴随着生产率降低的总工资的下降趋势影响了稳定状态下的就业量,这印证了Bruno和Sachs[24]、Staiger等[25]低工资带来低就业的研究结论。但一般而言,实际工资增长对就业产生的直接影响是负向的[26],因为一方面资本对劳动的替代会造成工作岗位的损失,而事实上由于资本深化趋势的发展,中国的增加值产出就业吸收能力在持续下降[22],另一方面人工成本的上升会通过影响新投资的进入而影响工作岗位的创造[21]。
尽管工资增长对就业的直接影响容易理解,但它的间接影响却存在较大不确定性。对这种不确定性的讨论集中在技术进步的影响上。工资增长会促进企业的技术进步,而技术进步对就业的影响既有减少传统岗位就业的直接效应,也有增加就业的补偿效应,大多研究认为技术进步会降低就业水平。程大中[27]对1978年至2000年服务业研究发现,我国服务业的技术进步并不是劳动增强型的,而是略微资本增强型的。姚占琪和夏杰长[21]使用2000至2002年中国31个省及直辖市的截面数据,对资本深化、技术进步与就业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理论分析和实证检验,发现对就业影响最大的因素是工资总额的变动,其次是人力资本的增加,技术进步造成了就业的减少。叶仁荪等[28]对1990年至2005年中国省际面板数据的分析发现现阶段技术进步对中国就业增长产生了不利影响。朱轶和熊思敏[29]利用1985年至2005年的省际面板数据进行分析,发现我国二、三产业的技术进步在促使产业结构不断优化调整的同时并没有对整体就业产生促进作用,甚至在服务业产生了负面的就业影响。冉光和和曹跃群[30]利用1952年至2004年时间序列样本数据分析发现,资本投入与劳动供需协调之间存在稳定的正相关关系,技术进步则与劳动供需协调呈稳定的负相关关系,偏离比较优势的资本深化与技术进步弱化了就业促进功能并加速了劳动市场的分化。
也有部分研究认为技术进步对就业的影响是正向的、不显著的或变动的。丁仁船和杨军昌[31]通过对全国数据的计量分析,认为1978至1998年间技术进步对中国劳动力总的影响是增加了就业。唐国华[32]利用1991年至2007年的时间序列数据分析发现,技术创新的就业创造效应大于破坏效应,总就业效应为正。冯泰文等[33]采用层级回归方法对1986年至2006年中国制造业的时间序列数据进行了分析,发现劳动力价格与制造业的就业弹性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而技术进步对制造业就业弹性并没有表现出显著的影响。齐建国[34]对1977至1999年的全国数据的分析显示,20世纪80年代的技术进步对就业有正面影响,90年代技术进步则减少了对劳动力的吸纳。
总体而言,已有研究表现出以下特点:宏观层面的研究占绝大多数,尽管大多文献的模型都是基于微观企业利润最大化的构建的,但对于理论命题的检验都是通过行业或省际数据进行了,这在一定程度上拉大了理论预测与实证检验间的距离;尽管资本深化与工资增长的负向关系是明确的,但促使资本深化加速的原因并不明晰;技术进步对雇佣规模调整的影响存在争议,而且对技术进步对雇佣规模影响的大多基于行业特征展开的,而针对其他特征(比如企业性质)的深入探讨则少见。本文的工作正是试图在上述几方面对之前的文献提供补充。
对企业行为的分析需从其生产决策过程开始,设定生产函数为Cobb-Douglas形式,假定i企业在t时期的生产函数为:
其中,Y为实际产出,K为资本存量,L为所使用的劳动力,A为技术系数。参数α、β、γ分别是资本、劳动力和技术的产出弹性。用P表示产品价格,根据企业利润最大化的一阶条件,劳动力的边际产品等于工资w,资本的边际产品等于资金成本r(r为常数),即:
由于企业生产的收益需要在劳动者与资本家间进行分配,使得所谓的劳动力的边际产品事实上既有来自成本的成分也有来自收益的成分。这就使得对劳动力的边际产品其实可以有多种理解,狭义的理解可以是等于劳动力的边际成本,广义的理解可以是等于劳动力的边际成本加上分享的收益,只是劳动力的边际成本与分享的收益其实是很难区别开的。在中国目前的情况下,至少有以下原因使得工资w明显低于劳动力的边际产品:首先,工人的组织化程度较低或工人组织的议价能力弱,“强资本,弱劳动”的状态在过去一段时间持续存在;其次,一度存在的劳动力供给增长带来的城镇就业压力;第三,部分企业在获取资本上的便利使其在劳资谈判中占据更有利的地位。如果以δ作为劳动力边际产品与工资的缩减指数,(2)式可表达为:
(8)式左边以对数差分表示的人均资本量增长率的即可衡量资本深化的速度①袁富华和李义学[22]将资本深化定义为人均资本量的变化率,而此处的人均资本量的对数差分值在0附近与其在数值上极为接近,但后者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极端值对计量结果的影响,从而为后续的分析带来一些便利。后文的工资增长、技术进步、雇佣规模调整均按此方式处理。,增长率越大资本深化越剧烈。
一个经济中的人均资本量的变化路径是厂商对生产技术(投资)的选择结果,在“标准的市场体系”中,要素的比率决定于要素的比价,但对于转轨的经济来说,则有一些其他影响因素[35]。在这里,劳动力边际产品与工资的缩减指数就是一个在转轨经济体中的特殊影响因素,它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于劳动分配率(劳动分配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劳动者对企业经营收益的分享程度),进而会影响企业的投资决策②事实上,在转型经济体中边际产品与工资的缩减系数δ也是一个变量,它在一定程度上由劳动分配率决定。在同等情况下,劳动分配率越高,意味着劳动力相对于资本的成本更高,雇佣规模扩张将受抑制,资本替代劳动则受激励。。
由此得到,
假设1a:资本深化速度受工资增长速度的正向影响,影响程度由劳动分配率决定。
由于国企与民企在经营目标上存在一定差异,在类似资本这样的资源的获取能力上也不一样,使得二者的劳动分配率也存在差异[14,36],当劳动力市场趋紧时,二者反映在劳动分配率上的变化也是不一样的,从而使得二者的资本深化趋势不同。当然,即使不存在国企或民企这样标签式的区别,不同劳动分配率的企业在面对劳动力市场变化时的调整空间也不一样,因而资本深化的趋势也会表现出一定差异性。由此得到,
假设1b:国企和民企资本深化趋势不同。
假设1c:不同劳动分配率的企业资本深化趋势不同。
将(5)式代入(1)式得到:
求当年与去年的产出增长得:
假设2a:技术进步对企业的雇佣规模调整产生负向影响。
假设2b:产出水平对企业的雇佣规模调整产生正向影响。
假设2c:工资增长对企业的雇佣规模调整产生负向影响。
本文数据来源于国泰安经济金融数据库沪深股市上
表1 变量名与变量说明Tab.1 Variables and description
市公司2000至2011年相关数据,其中剔除了数据缺失的项。
根据原始数据计算了雇佣规模年增长率、人均资本量、人均资本年增长率、人均工资①人均工资为人工成本总额除以员工人数,实际上是人均人工成本。人均工资与人均人工成本之间稳定的比例大致为7:10,因为人均人工成本与人工工资之间的主要差异在于五险一金,这部分约占职工税后工资的40%左右,若以税后工资表示人均工资则有前述的比例关系存在。由于本文主要研究工资增长的问题,以人均人工成本代表人均工资不会对研究结果产生影响。、人均工资年增长率、劳动分配率、全要素生产率等数据。雇佣规模年增长率为当年与上一年员工人数的对数差分值,人均资本量为企业总资产除以员工人数,人均资本年增长率为当年与上年人均资本量的对数差分值,人均工资为企业支付给职工以及为职工支付的现金除以员工人数,人均工资年增长率为当年与上年人均工资的对数差分值。后续的分析中剔除了包含极端值的数据项,包括人均资本年增长率、人均工资年增长率大于100%(翻番)或小于-50%(折半)的项②根据对数据抽查的结果,出现翻番或折半的情况最大的可能是数据错误或出现并购、借壳上市等,对这些情况下工资增长、技术进步、雇佣规模等变量的讨论已超出本文的研究范畴,故将此类数据剔除。。劳动分配率为人工成本除以工业增加值,工业增加值为人工成本、税收、折旧、净利润之和,其中涉及的变量均为以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PPI)平减为2000年实际值,总资产以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平减为2000年的实际值。全要素生产率参考鲁小东和连玉君[37]使用过的LP方法估算出。人工成本、劳动分配率和全要素生产率为防止极端值的影响都winsorize到1%③将变量中的极端值替换,使小于1%分位数和大于99%分位数的连续变量分别等于1%和99%分位数。。
本文所涉及的相关变量及变量说明如表1:
表2为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就2000年至2011年总体平均的结果来看,人均工资年增长率(0.11)大于人均资本年增长率(0.06),大于雇佣规模年增长率(0.02),劳动分配率均值为0.3,全要素生产率均值为2.31。
本部分应用前述数据对第三部分提出的假设命题进行检验,并对检验结果进行进一步分析。
资本深化伴随着人均工资增速的上升而加剧,随着劳动分配率的提高而加剧。表3为根据(8)式构造回归模型得到的结果,回归模型在(8)式的基础上增加了对数化资产、企业年龄、行业、年份为控制变量。2001至2011年平均的弹性系数由面板数据回归获得,在进行随机效应回归之后,使用stata④本文所有计量分析均利用stata10.0软件完成。命令xttest0检验得到的P值为0.0000,表明随机效应模型优于混合OLS模型。Hausman检验得到的P值为0.0000,表明固定效应模型优于随机效应模型。2001至2011各年度弹性系数则由OLS回归获得。从结果来看,人均资本量的工资增长弹性系数⑤由于自变量与因变量皆取对数,回归系数即可视为弹性系数。不论是总体还是分年度、分企业性质,都是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的,资本深化速度受人均工资增长的正向影响。人均资本量的工资增长弹性总体从2001年至2011年基本保持震荡上升趋势,也就是同样的工资上涨速度带来了更大的资本深化,可以认为总体上资本深化在加剧。图1中的总体弹性、国企弹性、民企弹性均来自表3,另增加了2001至2011年间上市公司劳动分配率中位值的变化趋势。可以看出,总体弹性系数与劳动分配率的变化趋势极为相似。由此可以认为,这里展示的数据与资本深化受工资增长速度、劳动分配率影响的假设一致,假设1a得到验证。
表2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Tab.2 Descriptive statistics of key variables
国企和民企的资本深化趋势不同。从图1可以看出,对国企而言,人均资本量的工资增长弹性从2003至2011年呈现明显的上升趋势。而对民企而言,人均资本量的工资增长弹性在2003至2011年间似乎在0.25至0.45之间震荡,并未表现出明显的趋势。国企与民企在资本深化上的不同趋势,可能源自二者在融资成本上的差异。在本文的模型中假定资金成本r为常数,而事实上民营企业与国有企业在融资难度上有显著的差别,二者的资金成本也就完全不一样。对于资金成本更低的国企而言,面对工资上升更倾向于从资本替代劳动的角度寻求解决方案,所以人均资本增长的工资增长弹性呈上升趋势,而民企由于存在更强的资金成本约束而没有表现出这样的趋势。由此,假设1 b得到验证。
不同劳动分配率的企业资本深化趋势不同。图2展示了将企业样本以劳动分配率高低分组后计算的人均资本量的工资增长弹性①,首先将每年度的企业按劳动分配率的高低分为高于中位值的组和低于中位值的组,然后分别计算每年的人均资本量的工资增长弹性。可以看出,对劳动分配率高于中位值的企业而言,人均资本量的工资增长弹性呈明显的上升趋势,而对劳动分配率低于中位值的企业而言则不存在这样的趋势。可以认为,劳动分配率更高的企业存在更为明显的资本深化倾向。由此,假设1c得到验证。
图1 人均资本量的工资增长弹性(分企业性质)Fig.1 Wage growth elasticity of capital per capita(grouped by enterprise property)
图2 人均资本量的工资增长弹性(以劳动分配率分组)Fig.2 Wage growth elasticity of capital per capita(grouped by distribution rate)
根据公式(9),以雇佣规模年增长率为自变量,以全要素生产率年增长率、营业收入年增长率、人均工资年增长率为自变量,增加对数化总资产、企业年龄、年份、行业为控制变量,应用面板数据回归的固定效应模型得到表4的结果。模型1、模型2、模型3中的样本分别是总体样本、国企样本、民企样本,模型4、模型5、模型6则分别对应于模型1、模型2、模型3增加了三个自变量上一年的值作为自变量。
从表4的结果来看,六个模型在自变量的符号上完全一致,全要素生产率的上升带来雇佣规模的向下调整,营业收入的上升带来雇佣规模的向上调整,职工工资的上升带来雇佣规模的向下调整。假设2a、2b、2c轻松得到验证。
同时,对比国企和民企的系数可以发现,与国企相比,民企的雇佣规模受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似乎更小一些(模型3的-0.108和模型6的-0.110的绝对值均比模型2的-0.131和模型5的-0.137小),受营业收入的影响也更小一些(模型3的0.173和模型6的0.169的绝对值均比模型2的0.225和模型5的0.233小),受职工工资变化的影响则没有显著差异(模型3的0.372和模型6的0.383与模型2的0.353和模型5的0.364差别并不大)。事实上真是这样的吗?这使得对不同性质企业特征的进一步讨论显得有必要。
图3展示了雇佣规模调整的技术进步弹性在总体样本、国企样本、民企样本中在时序上的变化情况。民企的雇佣规模调整对于技术进步的弹性值得关注。尽管总体样本与国企样本的技术进步弹性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趋势,民企的技术进步弹性在大多数年份都低于国企样本的,但民企雇佣规模调整的技术进步弹性却表现出较为明显的上升趋势。换言之,民企的雇佣规模对技术进步变得越来越敏感,这可以理解为在工资增长的趋势下,民企更倾向于通过技术进步来缓解人工成本上升的压力。
表3 人均资本量的工资增长弹性(分企业性质)Tab.3 Wage growth elasticity of capital per capita(grouped by enterprise property)
表4 雇佣规模调整的影响因素Tab.4 Factors of employment size adjustment
图3 雇佣规模调整的技术进步弹性(分企业性质)Fig.3 Employment elasticity of technology progress(grouped by enterprise property)
图4展示了雇佣规模调整的工资增长弹性在总体样本、国企样本、民企样本中在时序上的变化情况。总体样本和国企样本的弹性系数的绝对值在2001至2011年间基本呈上升趋势,而民企样本则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趋势。可以认为国企的雇佣规模变得对工资增长越来越敏感。值得注意的是,在2008年及以后,国企和民企雇佣规模调整的工资增长弹性更加趋于一致,有可能是在2008年之后企业的人工成本压力普遍上升,在高人工成本压力下,企业的雇佣规模选择变得更为相似。
通过理论分析与实证检验,本文发现,在工资增长的趋势下,以资本替代劳动是企业的理性选择,资本深化总体上呈加剧的态势,资本深化速度受工资增长和劳动分配率的影响。国有企业或许是因为拥有更好的融资条件,相对于民营企业而言以资本替代劳动的倾向表现得更是越来越强烈。劳动分配率较高的企业由于人工成本压力越来越大,其资本深化的倾向也越来越强。就企业的雇佣规模调整而言,技术进步和工资增长对其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营业收入则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民企的雇佣规模调整对技术进步越来越敏感,国企的雇佣规模调整对工资增长越来越敏感。
图4 雇佣规模调整的工资增长弹性(分企业性质)Fig.4 Employment elasticity of wage growth(grouped by enterprise property)
本文的经验结论所蕴含的启示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未来一段时间的就业压力仍可能较大,但其表现形式有所变化,由以往的劳动力市场供给带来的压力逐渐转向为劳动力市场需求方的压力。由资本对劳动替代形成的就业压力,不是仅仅通过提高经济增长速度就能化解的,而是需要新的劳动力市场政策来应对,比如鼓励劳动倾向型的技术创新等。其次,国有企业在资本获取上的优势应该受到限制。国有企业由于能以低于市场水平的成本获取资本,在人工成本上升之时也就更容易以资本替代劳动,同时也更不倾向于以技术进步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限制其低成本获取资本的可能性不仅有助于扩大就业也将促进技术进步。再次,在提高劳动分配率的同时要关注资本深化的趋势,尤其是对于一些劳动密集型产业,提高劳动者工资的手段不能搞一刀切、不能靠行政手段,而应注意市场化手段的应用。当然,本研究所使用数据均来自上市公司,相对于整体企业而言,上市公司的平均规模相对更大、平均绩效也相对更好,本文结论的稳健性仍可以在进一步研究中进行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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