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沙渡路
2012年10月14日,安徽一起校园血案震惊当地:在合肥一高校外的一处广场上,两名男生在决斗中,一名叫骆小超的男生持刀将另一名叫华峰的男生捅伤后致其身亡。
骆小超被警方刑拘后,外界才知,校园决斗是因该校的一名漂亮女生而起。然而奇怪的是,血案中的两个男生,既不是漂亮女生的男友,也与女生没任何暖昧关系,他们仅仅是这名漂亮女生的暗恋者。他们为何要拔刀相向?
2011年10月的一天晚上10点多,安徽一高校电子商务专业大一男生华峰打完篮球回宿舍时,突然听到操场边的小树林里,隐隐约约地传来阵阵女孩的低沉的啜泣声。
华峰心里一阵惊讶,这么晚了,哪个女生会在这里哭泣?难道被人欺负了?他急忙走过去趁着月光一看,心不由咚咚直跳起来:只见那个女孩穿着薄薄的T恤抱头蜷缩着坐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地不时在抹眼泪,有一张月亮般明亮的脸。此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华峰暗恋着的同系不同班的女生胡丽娜!
时年19岁的华峰身高1.75米左右,戴副眼镜,长得斯斯文文,家在合肥。更重要的是,他家境较好,父亲是当地建材城的老板,母亲在电脑城里开设两个店面,家中资产上千万。所以,他在学校穿的全是名牌服装,用的也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举手投足间无不透出“富二代”的优越性。
上学报到第一天,华峰其实就注意到这个名叫胡丽娜的女孩。她来自安徽芜湖南陵县,1.65米的个子,高挑漂亮。新生报到那天,华峰遇到了孤身一人来校报到的胡丽娜,便主动帮她搬行李,两人由此认识。
胡丽娜天生丽质,漂亮的大眼睛与香港明星关之琳有几分相似,走到哪里都吸引着众多男生目光,华峰当然也不例外。此刻,他发现心上人在这独自哭泣,就走上前轻声细语地劝慰起胡丽娜来。
终于,胡丽娜在他的劝慰下,慢慢地诉说起了心里的委屈……
原来,胡丽娜的父亲胡仲青是南陵县一家大公司的高层,母亲邵凤花在当地一家书店工作。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一家三口本来过得挺幸福的,可就在胡丽娜高中毕业后的这个暑假,有次同学聚会外出唱卡拉OK时,她竟意外地看见父亲与本单位的一个女同事搂搂抱抱地坐在一个包房里唱歌。那一刻,她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经她暗地调查,却最终确认:父亲与那女同事确实有不正当关系,父亲甚至还常带她去外地旅游。
胡丽娜既难过又气愤,想劝劝父亲吧,又怕他面子上下不来;想告诉妈妈吧,又怕妈妈有一天知道后,会和父亲离婚,她可不愿出现这种结局。就这样,在万分痛苦和煎熬中,她来到学校报到,在学校里,她整天脑子里都是父亲与那个女同事鬼混的身影,晚上也经常从父母亲打架离婚的噩梦里惊醒。而这事的私密性,也让胡丽娜一直没法找人倾诉,尽管她与宿舍里的几个女生处得都不错,可这种事,她在同性朋友面前,反而说不出口。此时在华峰的安慰下,终于忍不住向他倾诉了……
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也为了斗富,他们拔刀相向,酿成命案。图左为犯罪嫌疑人骆小超被警方带回,右为案发现场。
“原来是这样,这事要发生在我家里,我就直接提刀去砍了那女人!”随后华峰向胡丽娜提议说:“我帮你打电话去警告一下那个女人!”
两天后,华峰和胡丽娜利用课间空隙,悄悄来到操场没人地方。华峰用一张在学校门口买的临时手机卡,鼓足勇气给胡丽娜父亲的情人打了一个电话。他用恶狠狠的语气警告对方:“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如果再继续破坏别人的家庭,我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为了起到足够的威慑作用,他还按胡丽娜的授意给她父亲发了一条恶意威胁短信:“当心点,你的情人今天被查出了艾滋病!”
此后,胡丽娜再打电话回家聊天时,旁敲侧击打探得知,父亲果真收敛了许多,下班竟能按时回家了。为表示感激,当天晚上,胡丽娜请华峰在学校门口的一个小餐馆吃饭。期间,华峰几次想把话题引到交朋友上来,但都被胡丽娜故意引开了。埋单时,华峰坚持不让胡丽娜出钱。他回去后对宿舍好友朱忆涛说:“我和她的关系又进了一步,用不了多久,她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2012年3月初,第二学期开学后,胡丽娜一直表现闷闷不乐。原来,她发现父亲老实了一段时间后,春节期间又开始与那个女人暗中来往了。
郁闷的她,很想再找华峰帮忙,但又觉得父亲一再为之,让她很没面子,实在难以向他启齿,况且她也怕师兄骆小超误会,就只好闷在心里自己难受。这种反常举动自然很快就被骆小超发现了。
骆小超是胡丽娜的同校师兄,比她大一岁,身高1.82米,相貌俊朗。骆小超家在六安市郊,父母都是普通市民。开学后不久,两人在第一学期中,因共同加入了学校的艺术沙龙而相识,后来由于经常在里面一起搞活动,渐渐成了好朋友。
3月15日这天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骆小超找了个借口把胡丽娜叫到一个角落里问:“这学期开学后,看你一直都不开心,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能不能说给我听听,或许我能帮帮你。”面对好友的关切神情,胡丽娜婉转地把家里父亲的事说了出来,并还请骆小超帮助解决。骆小超听了后激动地说:“这种事你能告诉我,看来你真的把我当成好朋友了,没把我当成外人,这事我一定要帮你。”
第二天,在胡丽娜的授意下,骆小超也用同样的办法,打电话过去吓唬那个纠缠着父亲的女人。这次他说自己是道上的人,如果对方不听劝告,下一次就会带人上她家里去。这次震慑同样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胡丽娜听妈妈说,父亲确实与那个女人断了来往。家里再次恢复了宁静,压在胡丽娜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解决了家里的麻烦后,另一个更大的麻烦悄然发生……一个偶然的机会,华峰得知骆小超也在帮胡丽娜给她父亲的情人打威胁电话后,心里万分惊惶!他原以为自己暗恋的女孩是自己唯一的知音,却不料突然又冒出一个“第三者”!此后,他为避免胡丽娜与骆小超的接触过频而冷落自己,只要发现胡丽娜有可能去找骆小超,他就跟在她后面当“电灯泡”。
2012年4月,开学两个多月后,学校选拔了一批文娱节目去市里参加一个大型比赛。其中就有胡丽娜和骆小超表演的双人小品。为了排练,胡丽娜开始与骆小超频繁接触。有一天下午,两人排练完后,一起说笑着向学校食堂走去。这一幕恰好被华峰看到。他悄悄跟在两人身后,见他们一起打饭,坐在一起吃得不亦乐乎,华峰嫉妒得眼里都快要冒火了。
两天后,胡丽娜和骆小超在学校礼堂排练,下面观看的学生很多,华峰夹在中间,骆小超也没发现。两人排练完后,其他学生都纷纷离开了,只有华峰还站在台下不走。正在收拾东西的骆小超看到“情敌”就在下面不走,故意装作不认识,走过去对他说:“这位同学,我们的表演结束了,请你明天晚上再来看吧。”
华峰却笑眯眯地说:“我在等胡丽娜呢,一会我要送她回宿舍。”
“我和她是一个班的,不用你送了。”胡丽娜见状赶紧过来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你们俩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可要像帮我一样,互相帮助哟。”两个男生嘴上答应着,可眼神中都传递着挑衅的火焰。
2012年4月20日,胡丽娜去参加完比赛后,得了个二等奖。当天晚上,华峰拿出了“富二代”的做派,在学校外面的一个酒店里宴请胡丽娜和本班10多个关系好的男女生。为打击骆小超,华峰还把他也请去了。
当晚,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店包房里,骆小超和华峰一左一右地坐在胡丽娜的两边。别的学生都是华峰叫来的。几杯啤酒下肚后,华峰使了一个眼色,同学朱红祥就问骆小超:“听说你是从农村来的,你们那里通不通公路啊?我和华峰还在商量着,等放寒假了开车去你家玩玩呢。”
骆小超脸色瞬间很难看,胡丽娜不想让他们俩当场闹翻,赶紧转移话题:“你们知道吗,骆小超的篮球打得很好的呢,下个月还要参加学校的比赛,来,我们一起举杯,为他能旗开得胜干杯!”喝完这一杯后,胡丽娜不想让两个男生为她发生更深的矛盾,匆匆忙忙吃完后就叫上骆小超一块回去了。
骆小超回到宿舍后辗转难眠。今晚的事让他意识到,他与华峰的竞争已经由台下到了台上,公开化了。可对方是富二代,家里有钱,在学生中,有钱往往很容易拉来人气。想到这一点,骆小超不禁有些着急,正当他为此苦恼之时,一个好消息从他的家乡传来了……
2012年7月初,骆小超的老家那一带开始了拆迁,拆迁后的地盘将兴建全市的一个高档商住小区。骆小超家有600多平方米的面积,家里只有他和妹妹。父母要了一套140多平方米的大房子后,其余的面积都补成了现金。到2012年9月,全家一下子得到了200多万元的拆迁款。骆小超也一夜之间由“穷二代”变成了富起来的“拆二代”。
这个消息对刚开学不久的骆小超来说,好比雪中送炭。他当即以买手机、买电脑为由,让父亲给他打了一万块钱在卡上。父亲开始不给,可经不住骆小超以退学相逼,只好给了他一万块钱。以前,家里每个月只能给他600块钱的生活费,这让他的日子一直过得是紧巴巴的,他哪敢在钱上与华峰较劲。
可如今不一样了,钱到手后,骆小超马上花了7000多元买了台最新上市的苹果手机。“武装”好自己后,9月17日晚,他也回敬华峰,在同样的酒店,同样的包房里请了一桌客。请的对象除了华峰,其他都是他在班上的死党。华峰不明原因,认为这是骆小超用挤出来的生活费向他摆阔,很痛快地答应前往,打算再趁机羞辱他一下。
结果到了晚上,几瓶啤酒下去后,骆小超亮出了他的“武器”(新手机),果然,除了华峰,连胡丽娜都羡慕不已,骆小超还把新手机交给胡丽娜手上说:“这手机你要是喜欢,你就先拿去玩玩吧,喜欢了就送给你,回头我再去买一个。你帮我把里面所有的功能都弄明白,然后再教我,我这人太笨,最怕去研究说明书了。”
胡丽娜虽觉不妥,可这款最新上市的苹果手机,既漂亮又美观,还是白色的,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强了,让她爱不释手……华峰坐不住了,他虽然玩的也是苹果手机,可却是苹果三代的,他没想到骆小超竟一下子弄出了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让他的这款无法拿出手来。这天晚上,华峰认为受到了入学以来最惨的一场奇耻大辱。
第二天,华峰就给父亲华炯敏打去电话,要求给他卡上打两万块钱过来。“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给我好好读书,不要瞎胡闹!”华炯敏虽然有钱,但对儿子并非像别的家庭那样想要多少钱都给。华峰用的这款手机,也是他三番五次向父亲请求才得到的。
此时,一听儿子开口就要这么多钱,华炯敏哪会去理儿子的这个无理要求,正在开会的他,吼了儿子两句后就挂了电话。父亲管教太严,华峰没法迅速在物质上与骆小超PK,郁闷得一连几天垂头丧气,连胡丽娜也不好意思去见面了。
骆小超发现后,认为这是自己一举击退了情敌,兴奋得故意去华峰的同学中散布消息,说胡丽娜已经接受他的追求了。
2012年9月20日,华峰听到这个消息后,信以为真,彻底崩溃了!当晚,他叫上几个玩得好的男生在外面喝酒,借酒浇愁,喝了个酩酊大醉。眼见骆小超与胡丽娜关系越走越近,华峰越来越心理失衡起来,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他对室友说,要想一个好办法逼退骆小超,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只好备受折磨。
好不容易到了10月14日,华峰再也忍不住了。这天上午,华峰约骆小超晚上六点在校外一广场上见面,两人谈一下关于胡丽娜的事,做一个了断。骆小超也正有此意,马上答应。
晚上六点左右,骆小超离开宿舍时,想到华峰的朋友多,怕到时会发生冲突,他要吃亏,下意识地将一把从老家带来的水果刀揣在怀里。到了广场后,骆小超果然看到华峰带了约十二三个人在那等着。他不由得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水果刀。见他过来,华峰上前揽着他的肩说:“骆小超,我们俩边上谈谈,不要让他们听到。”两人来到离人群五六米远的地方。
“骆小超,你说吧,如果让你退出,你要什么条件?”华峰直奔主题,让骆小超有些措手不及。他愣了足足有五六秒,才不高兴地说:“如果我让你退出,你要什么条件?”
华峰提高了声音:“你要让我退出,你哪方面比我强呢?”没等骆小超回答,他又说:“你以为你家里搞个拆迁得了一点钱,就不得了是不是,我家最少有几千万,而你家呢,靠卖地卖房子才得了个一二百万,有什么了不起啊,最多也就是个农村里的暴发户而已!”
“你……”骆小超没想到对方竟然将他家里的老底搞得一清二楚,又羞又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华峰以为他心虚了,又进一步刺激他:“我再告诉你,我给我爸都说好了,如果胡丽娜跟了我,毕业后,我爸马上把全家搬到合肥来住,不用他们花一分钱!你家敢这样做吗?你们那点钱,到合肥来最多买一套房子,难道全家老小都挤在一起啊,哈哈哈……”
“够了,你给我住嘴。”骆小超被对方一番豪言壮语“刺”得毫无招架之力,恼怒之下,他推了一把华峰,破口大骂:“你家有钱了不起吗,你家能买下地球吗?”华峰不甘示弱,两人当即互相推来推去。旁边,华峰带去的10多个男生见状,一拥而上,围着骆小超就是一顿群殴。
混乱中,骆小超被打倒在地上,刚爬起来又被打倒。剧痛之下,骆小超气疯了,趁乱摸出水果刀,看清华峰后,对着他肚子就是一刀捅去。“啊!”随着一声惨叫,华峰肚子上鲜血四溢,帮他的男生们一时都傻眼了,不知所措,附近有同学发现后,赶紧跑去叫老师。很快,学校保卫处两名工作人员跑过来,抱起华峰就往医院赶。大约半个小时后,华峰才被送到医院,因脾脏等被刺破,造成腹腔大量积血,引发体内多个内脏器官功能衰竭。三个小时后,华峰因抢救无效而死亡。
骆小超行凶后,围观的同学立即报警,他很快被赶来的警方带走。当晚,得知华峰已死亡,一直不愿说话的骆小超,终于接受了警方的审讯,他如实交代了自己的行凶过程。但他一再辩称:“我没想杀死他,可他以为有钱就了不起,一再逼我……”
虽然两个男生没有一个与胡丽娜是男女朋友关系,但在案发后,两个男生家庭多次通过学校向她施压,胡丽娜在自责和痛苦之余,背着沉重的心理负担,她在案发后便不顾亲友的劝说,辍学弃读了。
此案在当地各高校中产生极大的影响,得知两个男生为一个女生决斗,女孩却没答应过两人中任何一人的追求,三人之间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却引发命案,大家在惋惜这余,不由啼笑皆非。本案中的女学生将隐秘与男生“分享”不说,还同时给两个男生“分享”,因此被赋予“特别信任”的两个男生,自然地形成了特别的“竞争关系”。信任与爱只有一步之遥。这种过分的信任,给女孩带来了麻烦,更是直接导致悲剧发生的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