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happy，还是先有money

九四三

“先有happy，还是先有money？”听起来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对亚洲人而言，先赚到足够的钱才能拥有更多的快乐，几乎已是金科玉律；然而，我的一位背包客朋友却用他的人生故事，让我思考“先拥有happy，也能赚到money”的可能性。

年届不惑的菲利普，是我在飞往曼谷的廉价航空上认识的旅人。他有着大多数背包客具备的友善和活力，一上飞机就主动与邻座的我打招呼，并热心告知各种曼谷旅游信息。得知我当时是初次造访泰国时，身为泰国通的他便义不容辞地主动带路，最后还帮我用泰语向柜台买到最便宜的火车票、送我上对月台和车厢，为我解决不少初到陌生国家时，人生地不熟的困窘。

途中，我向他学到很多。例如，他不像一般观光客一到泰国就认为当地落后而只敢喝瓶装水，他说：“广告教我们瓶装水好像比较纯净健康，但事实上当地工厂的水源和品管不明，反而没有比通过国际标准的自来水厂净化程序可靠，我在泰国跟着当地人喝了N年的自来水也没喝出问题。相信当地人自己的经验、别相信想赚你钱的广告。”

菲利普是英国名校法律系毕业，具有犹太血统的他，先是照着犹太人注重教育的传统文化，依循父母的期望取得了律师资格，但他厌倦职场上的尔虞我诈和英国阴郁诡谲的天气，毅然决然地放下令人称羡的高薪工作，一个人来到亚洲旅行。

他游历诸国，最后辗转到了泰国，他发现自己真正想过的是天天享受阳光、美食和路人微笑的自由生活。他开始疯狂迷上泰国的一切，四处学习泰式按摩及养生疗法，对于东方的太极、气功、风水也颇有心得。

我很好奇，他在泰国享受人生的资金，是从哪里来的？

原来，他在泰国进修泰式按摩取得专业执照后，每年暑假短暂飞回伦敦三个月，与五星级饭店合作SPA疗程，一小时收费3000新台币，一天有时可赚两万多新台币。他再把这些在英国赚到的钱，拿到物价低廉的泰国当作生活费，用两国的物价差距缩短自己为五斗米折腰的时间。

以往，他为了支撑英国的高昂生活水平和税收，必须每周辛勤工作五天，整年中愁眉苦脸地硬撑将近300个日子。但现在，他可以在气候宜人的泰国舒舒服服地度日，生活悠闲又自由。像他这样靠着廉价航空便宜往返半个地球的“国际候鸟”，在泰国并不少见。他先找到自己happy的专长，这项兴趣促使他晋身为专业人士，接着money也就接踵而至了。

华人社会普遍有一种观念：“想要得到happy，得先赚到money。”但绝大部分的人往往为了赚钱而失去快乐，或赚到金钱后却失去了快乐。

我观察许多同时拥有happy和money的人，发现他们很多都是先找到让自己开心的工作。虽然一开始没有太多收入进账，但乐意做的事情不是自己很有天赋就是极有兴趣，如此一来，忘我投入一段时间后，往往比其他没兴趣的事情做得更上手，也因为乐在其中，而丝毫不以为苦。无形之中，他们也比旁人更加认真努力、踏实耕耘，很容易在某个工作领域成为个中翘楚。

罗大佑是影响华人歌坛相当深远的音乐人，从小就喜爱音乐的他，原本的职业是放射科医师，后来决定弃医从乐，是因为热爱音乐创作，他认为自己很难在几万名医生中出类拔萃，但用音乐表达想法却是他最有把握的领域。他说：“一边做医生，一边做音乐也可以，但成绩就不会那么好。可能这边六十五分，那边六十分，不是专业。专注慢慢地百分之一百去做音乐，成绩反而比较明显。”许多人不知道，罗大佑光是《恋曲1990》的版税收入就有千万台币，让他既能做自己喜爱的事，又不愁吃穿。

当你拥有“别人不会只有我行”的独家绝活或独门生意，只要做出了口碑，财富自然也会随之而来，能同时拥有happy和money，也不足为奇。

然而，我们的社会常常鼓励一种“哪行出路好就做哪行”的投机心理，这等于白白浪费了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才能。因为一份公认的好工作不一定适合每个人。大家都知道，如果哈佛经济系毕业的林书豪当初选择的不是他热爱的篮球，而是一般人认为出路好的财经路线，他现在可能是个郁郁寡欢的华尔街交易员，而非靠着热血与努力技惊四座的明星球员。过去的传统观念认为“要拥有happy，必须先拥有money”，于是很多人牺牲了happy，只图先赚得money再换到happy，有时甚至得到money却兄弟争产、家人反目，反而失去happy。现代人的思维较多元化，各行各业都可能有出头的一天，不一定得绕远路。像篮球明星林书豪、新锐设计师古又文那样的成功例子比比皆是。他们都是先专注于让自己happy的专长，并勤奋朝着梦想前进，而不是先评估有没有出路，然后一股脑地往大家公认的热门路线钻。

不知道是不是受科举制度遗毒影响，东亚各国的升学压力向来是个问题。华人的教育观鼓励子女用功读书，或许便能加官晋爵，这也造成现在台湾高学历泛滥的现象。而西方国家则主张让孩子发挥个人所长，走出自己的一条路。

我喜欢用一个比喻：每个人的天赋都像一种饮食工具，有的人像汤匙，擅长盛汤；有的人像叉子，适合用来吃水果；有的人则像筷子，除了喝汤以外，几乎什么都能夹。但是，人往往无法马上分辨自己擅长从事什么行业，必须长期观察自己、多方尝试摸索，才能了解。因此，看到别人当律师、会计师似乎出路很好，就处心积虑去考证照、累积种种资历，却忘了自己能做得好而别人也无法取代的事，才是天赋所在。也忘记自己是否拥有该职业的天赋；盲目追随的结果，就是拿筷子舀汤，或拿汤匙吃面，到最后可能变成四不像，无论做筷子还是汤匙，都无法发挥原有的功能。

或许我的朋友菲利普并不像其他同业，拥有辩才无碍的口舌和精准犀利的言辞，律师这行对他而言并非如鱼得水。于是他决定不让自己像一只硬被用来盛汤的叉子般，事倍功半，他将兴趣化为助力，学起东方疗法像天生适合吃这行饭似的功力突飞猛进。

“我的目标是成立一所东方疗法学院，结合中国与泰国养生哲学。”已不必为钱烦恼的他笑着诉说自己的梦想。

我也相信happy和money这两种能量在他身上，都是源源不断、永不枯竭的活泉，未来他的happy和money想必会越变越多，因为他已经知道宇宙用happy生出money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