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珂
“感知中国——中国文化环博行”活动的第5天,我们从康出发,向北行驶273公里,走完了A2公路,到达了博茨瓦纳西部重镇杭济。
位于西北部的奥卡万戈三角洲,是博茨瓦纳最著名的旅游胜地,从康开车前往,中间的补给站就是杭济。杭济由此成为了一个人丁兴旺的镇子,常住人口12000多,又被称为卡拉哈里沙漠的首都。
但我们没时间去游玩,因为我们要给孔子学院的T老师过生日。
在W总策划的精心安排和组织下,从早上起来,就有各种骗人的坏消息,由不同的人一件一件告诉她,目的是让她的心情经历从低谷到高潮的大起大落。然而聪明的T老师早已察觉,大家也都知道她知道了。所以这一天,被骗的其实只有W策划自己。
从杭济西去127公里,是我们此行的第三站——Tshimologo 中校。从这里开始,我又多了一个任务,主持中国书法活动小组。
之所以教得了书法小组,一来得益于我的发小、7岁开始学习书法的C同学;二来仗着黑人小朋友对于中国书法一无所知(譬如我说狼毫就是用的狼的毛,后来想起来是黄鼠狼的毛时已经晚了,误人子弟啊)。
活动的形式,是运用文房四宝,用汉字写出黑人小孩儿的中文名字。可以取义,也可以取音,但只写一个字,以便于记忆。例如,如果小孩的茨瓦纳语(博茨瓦纳人的母语)名字翻译成英文是love,那我就写个繁体的“爱”;如果是star,就写个“星”;如果是given,就写个“赐”……如果实在找不出意义,就只能根据发音写相应的汉字了。孩子们拿到自己的名字后,都非常快乐,会跑出去到处炫耀,或者找其他中国老师确认这是什么字。
由于被告知宣纸不多了,我在每所学校都慢慢地写楷书,控制在15个名字之内就收摊。结果,最后还有一大袋子宣纸没用上。
离开杭济,就驶上了通向马翁的A3公路。
每年,奥卡万戈河携带着安哥拉高地雨季的洪水汹涌而来,流经1200公里,经过纳米比亚,最后在恩加米兰地区放缓她的脚步,将生命之水缓缓注进卡拉哈里盆地,在这片本来干燥枯黄的土地上,形成了几万道支流。这些支流经过蒸发和植物的蒸腾作用而流失,不进入任何海洋,从而形成了巨大的奥卡万戈三角洲。
奥卡万戈三角洲以其丰富多样的野生动物和绝美的自然景观,成为非洲七大奇景之一,每年吸引着来自全球各地的10万游客。马翁作为进出三角洲的门户,由此成为了博茨瓦纳最大的旅游城市。
我们在下午到达了马翁。坐船游览Thamalakane河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河水不深,大概一到两米。这个季节的河水是安静而祥和的。孔院老师们唱起了《让我们荡起双桨》,和着发动机的声音,所到之处,惊起了两岸的飞鸟无数。
第二天,我们进入了三角洲的核心地带、占其面积三分之一的Moremi自然保护区。乘游船荡漾在开阔的水面上,湛蓝的天空和金黄色的芦苇荡,让人如梦如醉。
上岸后,换乘专门的四驱越野车,在保护区内追寻野生动物的足迹。一头雄性狮子在树荫下乘凉(导游说,它在等它的母狮子),任由我们在车上跟它近距离合影。远处大树底下的大象,看见我们后一摇一摆地走开。长颈鹿优雅的长脖子从树后露出,跟我们对视着,很莫名其妙的样子。成群的斑马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散步。
400多种鸟在这里常驻,或者季节性居住。蕉鹃头顶一簇黑缨,鸣叫声类似婴儿啼哭;苍鹰在高空盘旋,注视着下面的一切;鱼鹰的羽毛容易沾水湿润,每次下水捕鱼后都要站在树桩上张开翅膀晒太阳,样子特别可爱;紫胸佛法僧是博茨瓦纳的国鸟之一,羽毛在阳光下显得五彩斑斓。
水里也有各种生命。鳄鱼躲藏在乱草丛中,目光狡黠;河马张开大嘴露出大牙,宣告这是它的地盘;水草温柔地随波荡漾,鱼儿穿梭其间;几枝睡莲,迫不及待地张开了白玉般的花朵……
这一派温柔祥和的景象,让人无法想象,河水偶尔也有暴戾的一面,2010年5月,奥卡万戈河的一次洪水冲毁了20个村庄的房屋,居民不得不举家迁徙逃难。
在奥卡万戈三角洲附近,居住着约5个民族,3个是班图人,两个是布希曼人。其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属于班图人的叶伊族人。他们聚居在奥卡万戈河旁边,祖祖辈辈以打鱼为生,有着自己的语言和独特的生活方式。他们勤劳、善良、质朴而又谦逊,其身上的很多特质是其他博茨瓦纳人身上不容易看到的。
叶伊人用美妙的诗歌告诉他们的后代,关于奥卡万戈河和生命的真谛。笔者尝试翻译如下:
我就是那条河/年轻而又健康/不期永恒生命/水面赐福一方/若君贪求依然/水下即是死亡
然而,叶伊族并不是政府承认的八大部族之一,而是被划归到八大部族以内。类似情况在有着30多个少数民族的博茨瓦纳很常见。这些少数民族深感不公,多年来从来没有停止过争取民族权利的抗争。
我妻子曾在叶伊族聚居的一个叫塞波帕的村庄进行过长时间的田野调查,住在一个老阿姨家。老阿姨是当地卫生所的护士,在当地威望很高。巧的是,我们这次的活动也选择了塞波帕的Popagano JSS中学。活动下午开始。老阿姨作为嘉宾,穿着一身得体的绿色礼服,佩戴着一串珍珠项链,面带微笑端坐在主席台上。
这所学校是我们到访的所有学校里面管理得最井井有条的。学生们统一穿着干净的校服。校长拿起话筒后,全场立刻鸦雀无声。电影没有放完学生们不会唉声叹气,发礼品的时候也不会哄抢。
我们在恩加米兰区还访问了Sedie 中学和Shakawe(沙卡韦)小学。
沙卡韦村与纳米比亚只隔了一条河,街上可以看到很多赫雷罗人,他们是早期殖民时代躲避战乱而来的纳米比亚人。沙卡韦村小学是一所私立学校,电力设施老旧,我们耗费了一个多小时,找来了所有能找到的接线板,才从40米开外的厨房接通电。活动在一棵大树下进行,别有意境。
离开恩加米兰区后,我们开车前往中部区的塞罗韦。950公里的路程,基本上把博茨瓦纳从西北到东南斜穿了。
塞罗韦的Dinokwane小学是我们访问的最后一所学校,位于市区内,共有240名小学生。这是一所由中国政府援建的小学,建成后移交给了当地政府。因此,我们的到来受到了学校的热情欢迎和接待。
听着老师感谢的话语,看着孩子们们天真烂漫的笑容,我的思绪飞回到了三周前。
当时,我协助妻子在塞罗韦区帕拉佩村的酋长院,采访一位白发老者。老者名叫Klass,已经81岁了,其清晰的思维、流利的英语和敏捷的行动让人肃然起敬。他出身贫寒,年轻时是个虔诚的共产主义者,靠着个人努力,退休前在政府劳工部做到了很高的职位。
老人指出,博茨瓦纳的农业曾占GDP的40%,自从发现了钻石矿,一夜暴富,人们不再下地种田,如今的农业仅占GDP的2%,这是很让人忧心的问题。
我们接着问他,觉得出路在哪里。老人毫不迟疑地回答,是教育。教育发展了,国民素质才会提高。
看来,人类的智慧在很大范围内都是相通的。但愿我们的这次活动,能在这些小朋友的心灵上,播下文化和梦想的种子,为他们打开一扇通向世界的窗。我们都需要梦想,无论是非洲,还是中国。
小贴士
1.单反的外置闪光灯和偏振滤光镜可以很好地降低非洲白天强烈的光反差。
2.最好提前做好文化、历史、地理、生物等各种功课。不必担心没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