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2013-05-14 16:53
中国新闻周刊 2013年34期
关键词:大婶密码电梯

阅人

电梯女神

文/猪美美

房租飞涨,只好搬家。地段远了,房间小了……电梯有人看了。看电梯的大婶估计得有一百七八十斤左右,每日坐在轿箱右侧。一有人进来,大婶不抬眼,只张口问“几层啊”,然后拿根尺许长木棍杵一下控制板上的数字锁和关门键,齐活。

一天,电梯下行时进来一大叔,着时尚T恤,左右不对称,右臂衣袖上有一圈类似黑纱似的脱俗设计。赶上那天大婶有兴致,一见之下立即铺上满脸同情之色问道:“你家死人了?”黑袖男顿时勃然作色道:“你家才死人了呢!有病!”大婶被骂得有些头晕,一时没缓过神来,黑袖男已下梯。大婶长吸一口气道:“你才有病呢!我这不是关心关心嘛!什么人啊?”那日我正巧着一袭很仙很仙的白裙裙,怕被误伤,赶紧消失。

职业之故,我的生活是昼伏夜出,老公是家里的采购员。一日老公失职,家中弹尽粮绝,饿醒过来的我疯了一般冲出家门觅食。电梯门悠悠地开了,大婶看了看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我,悠悠地开了口说:“也下岗了?”我愣愣地问:“你说什么?”大婶认真看了看我又道:“其实没关系,我们厂30%的女工都下岗了,现在有几个过得比下岗前还好呢!”我胸中涌起一股热流,频频点头作受教状。这以后,每次着华服进电梯总有强烈的罪恶感。

前一阵,某地自然灾害频仍,我跟老公看到电视后辗转难眠,周六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开始翻箱倒柜,将棉被、羽绒服之类的找出了一大堆,多到没有任何一个箱子能装下的程度。最后只好找出两块半新的床单,四角对着勉强系上。然后,我开始给某著名慈善机构的捐赠点打电话,一遍遍拨,皆无人接听。就在我的一指禅功夫即将练成之际,有人接听了,告知:周六、周日不行,只能在周一至周五的几点到几点之间,且捐赠需达到这样那样的要求……

无奈之下,想起了电梯大婶。我小心翼翼去找大婶勾兑,大婶很爽快,一拍大腿说:“那敢情好啊,我还正想去买棉被呢,这回省了!”立马打电话吩咐某人(估计是他老公):“把家里的小三轮骑过来!”

东西送出去后,大婶千恩万谢了一番,我们小两口也觉得很有成就感,相亲相爱地携手出去吃了一顿大餐。席间,老公还发表了几句“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之类的获奖感言。

约摸两个小时之后,回到楼里。电梯来了,我笑容满面地踏进去,正要打招呼,只见大婶漠然地看了我们一眼,开口问道:“几层啊?”

至此,伊最终奠定了在我们心中的电梯女神地位。

后窗

家有爱哭郎

文/王正

从一上床开始,明明就念叨着明天不想去幼儿园。她不知从哪找出一根红绳,攥住一头说:“妈妈你拉着我。”开学已经两个星期了,每天早上她都是一路大哭着去幼儿园,一进门更是高分贝哭喊“我不要”。晚上一边说着“妈妈我不想离开你”,一边愁容满面地睡去。

在北京,明明保持着每天六点前起床和晨哭的习惯。半条胡同的人都知道,那个特别爱哭的小姑娘又回来过夏天了。怕打扰邻居,我大清早带着她去胡同口,对着大马路一次哭个够。大约半小时,她的“起床气”撒干净了,人也神清气爽了。然后,我们去牛记或烤肉宛吃早点,溜半圈后海,我再带她去中医院捏脊,她告诉我:“妈妈,很舒服。”

“高需求宝宝对环境非常敏感,他们很容易因为一些变化感到不安,不愿接受变化。他们白天容易受到惊吓,晚上也睡不安稳。”就像儿童心理书中描述的,明明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她怕老虎的叫声,怕特别老的老人干枯的手,怕大狗,怕打雷打闪,怕家人突然不见了。

爱哭的明明让我这三年多过得筋疲力尽。我承认我害怕过周末和假期,只要打破一点生活规律——去陌生的地方、没有睡午觉、和小朋友玩兴奋了、太闲或太累——都会让她困闹不睡,继而惊醒狂哭。回到北京后,我又给明明用上尿片了,因为每天晚上她憋尿后入厕都会号哭到自己清醒过来为止。家里的长辈有时被明明哭得心烦气躁,教训她:“这么大了还不如小宝宝。”她则会报以加倍的号哭指数。

和暴躁易怒的坏脾气一样,明明的服务精神也是伴随极度敏感的内心世界与生俱来的。等她哭够了,她就会让我给幼儿园的好朋友和老师烤松饼,还会在旅行的时候买他们喜欢的小礼物,而不是她自己喜欢的。在外面上洗手间,她会把手纸抽出一点露在外面。她告诉我,这样别人用起来更方便。家庭聚会的时候,她总能报出每个大人爱吃的菜名。有一次表姐跟我说:“我在家给俩娃做饭,我家小猛拿起来就吃,明明却会说:‘你和姨夫怎么不吃?”

“我的一生不过是一段无限延展的童年。”香奈儿在《永别,不再见》里这样说道。“我爱你。”“我想你。”“我觉得你特好看。”去世的爸爸一直就是这样对我说的,所以我打小就自信。如今,我也一直对超级没有安全感的明明这样说。我相信,她会好起来的。

浮生

风哥相亲

文/土坷垃

风哥是个好人,好得你都说不出他的好来。但也像很多电视剧的狗血剧情一样,凡是好人都得摊上点倒霉事。

前段时间,风哥的夫人犯了一种很少见的心脏病,据说只有几百万分之一的人才会得,于是接受上帝的召唤走了。本来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顿时倾覆,留下风哥和一个未成年的女儿。好在有一帮热心人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风哥开始忙碌,生活也丰富多彩起来。

其中有一个是个大夫,放射科的,日久天长练就了一双X光一样能够透视的火眼金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眼光就这么上下一扫,就让风哥有透彻心扉之感,仿佛被榨出了“皮袍下藏着的小”来。风哥左支右绌,不长时间败下阵来,丢盔弃甲地逃到家里,考虑是不是要回到那家医院,找个心理科大夫再聊聊。

还有一个是光大银行的职员。银行的果然不差钱,开着一辆小车,带着一腔热情而来,但一听说风哥是打车来赴会的,骤然就没了兴致。风哥也意兴阑珊,没滋没味地吃着饭,不咸不淡地聊会天,然后结账走人。事实再次证明,光大是不行的。

再有一个就是保险公司的经理。跑市场的当然厉害,身走龙蛇,舌灿莲花,心较比干多一窍,三言两语就把风哥摸了个底朝天。一起出去玩,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经理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到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在她面前,风哥总有严重的挫败感,感觉自己就像个没穿衣服的透明人。尽管女强人不断地暗示他,可以继续交往,但风哥还是毅然决然地断了联系。

风哥相亲的故事继续演绎着。见的人多了,风哥有些疲了,情节也变得非常的老套。显然,中年男人的爱情已经没有了小男生般的青涩与迷茫,不再会去憧憬什么,也不会幼稚到想去改变什么,一切都如花岗岩般质地坚硬。风哥是个明白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现在只是在按图索骥而已。合适了,就携手登堂入室;不合适,从此檀郎是路人。倒也省去了几多虚与委蛇和虚情假意。

然而那个合适的人总也迟迟未见。风哥烦闷的时候,我就对他说:别着急,一个萝卜一个坑,总会找到属于你的坑位的。这话风哥不爱听,觉得别扭,但话糙理不糙不是?

幸好,上帝还算厚道,好人自有好报。当然最关键的,还得感谢我的吉人吉言。没过多久,茫茫人海中那个合适的“坑位”就出现了。风哥的第二春也终于到了。

世说

密码的秘密

文/李二狗

自从把一部分闲钱放到余额宝里,我就忍不住每天上去看一下收益。当初申请账户时,系统不断提醒我,密码的安全级别不够,一想到这里面装的是我的血汗钱,我终于还是从了,设置了又有数字又有字母、又有大写又有小写、长度达15位的密码。这下好了,今天我无论如何想不起那个复杂的密码了。

刚开始用电脑时,我只有一个邮箱,系统也允许我使用非常简单的密码:我的生日。后来我创办了高中同学论坛,另一个同学盗了我的斑竹密码篡党夺权,也终结了我的一个密码通行的时代。

于是更复杂的密码进入了我的生活。电脑安全专家都是这样要求的,还要求定期更换密码。据说一个黑客破解1000个账户,只需要17分钟,因为大多数人的密码都难以想象的简单。老外喜欢用一句话做密码,比如I love U。中国人喜欢用数字,5%的人的密码是123456,或一个重复的数字,比如666666或888888。还有15%至20%的人,喜欢用生日或电话号码做密码。我姐就是如此,她家的门禁密码是我父母家的电话号码,WIFI密码是我家电话,手机密码是我儿子的生日,网购密码是我的生日……

我自创了一套方法,将家庭成员名字的拼音加上生日,轮流组合,但我很快就晕菜了。人人网、豆瓣、MSN、QQ、微博、淘宝、当当、亚马逊……几乎是个网站,就要求注册。哪怕我只是想看其中一篇文章的一小段,也得告诉它,我多大了从事什么职业住在哪个城市家庭年收入在多少到多少之间。其实我宁可为这篇文章付钱,不过为了付款,仍然需要注册。

更悲催的是,各个网站对密码的要求完全不同。有的只允许6位数,有的则要求至少8位;有的必须字母加数字,有的只能用数字;有的强烈建议使用符号,有的则不允许使用;有的分为登陆密码、查询密码、支付密码……

为了记住这些纷繁复杂的密码,我的一个朋友把它们都记在了一个小本上,从邮箱到股票、基金、银行卡……后来,这个小本找不到了。她不仅失去了密码,还要担心有人把她家财产全部卷走。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总是觉得银行余额比记忆中少了。

还有一个朋友,因为电脑的开机和WIFI密码设置得太过复杂,于是就干脆写在了墙上。每次我看到就止不住要嘲笑她:为了更好地保密,不得不公开。这似乎是对人生的一种隐喻。如果你极力想要保密,秘密就会更快地公之于众。

猜你喜欢
大婶密码电梯
胖大婶
无声胜有声
电梯,电梯,“飞”起来
马大婶的洗脚房
谁泄露了密码
密码藏在何处
电梯不吃人
破译密码
被困电梯,我不怕
我有那么老吗?